饶是女孩怎么反复推敲,咬文嚼字,也领会不了郎熙的深意,绞尽脑汁找了些话题,得到的都是郎熙冷淡至极的一瞥,到后来,不管她说些什么,郎熙都一脸冷漠地盯着前方,连一瞥都懒得给她了。 人姑娘活那么大估计还从没被这么忽略过,难堪得都快哭出来了,白着张脸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抖着声音虚弱地说:“抱歉了,我得进屋去陪陪我妈……” 郎熙终于撇过头,面色透着淡淡的喜悦,双眼明明白白显示着好走不送。 小姑娘终于忍不住踉跄着跑开,一路捂着脸嘤嘤而去。 花园里鸟语风清,一派宁静美好。 郎熙懒懒地伸出手,手臂闲闲搭在桌边,淡淡地说:“出来。” 韩左左抽搐着嘴角从花架后面绕出来,她还是没忍住,鬼使神差地躲在一边偷听,做贼一样蹲在花架后面,心绪随着那两人的对话起起伏伏。 韩左左一开始被郎熙别有深意的“靠左走”逗得眉开眼笑,听到“一条路走到黑”时简直心花怒放,谁知道四叔噎人不分场合,最后听得韩左左居然对那位潜在情敌深表同情。 韩左左不由感慨四叔的战斗力果然非同凡响,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 “你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郎熙叹了口气:“从你跟着我出来的时候。” 韩左左心眼向来多,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琢磨,四叔刚刚那番柔情蜜意的表白是不是故意说给她听的,来堵上她的嘴,免得她跑过来兴师问罪。 韩左左不爽地撇了撇嘴,戳着他的肩膀教训道:“四叔,你怎么可以这样!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你看你把人姑娘都快弄哭了……” 郎熙捉住她的手指,放在掌心揉捏,闻言“唔”了一声,漠不关心地说:“她太没用,长得尖嘴猴腮的,竟然那么笨,说话牛头不对马嘴,白瞎了她一脸聪明样。” 韩左左哭笑不得地开口:“什么尖嘴猴腮!人那不过是下巴尖了点,这可是标准的美女脸型,现年头很流行的!” 郎熙漠然地“哦”了一声,淡淡地说:“原来现在流行锥子脸。” 韩左左:“……” 什么锥子脸!那明明是瓜子脸好伐! 韩左左开始可怜那姑娘了,估计这话被她听到,死的心都有了。 韩左左抽出手,不顾郎熙一脸的不满,痛心疾首地说:“嘴巴积点德吧四叔!人姑娘被你搞得多难堪啊,你这样可不对,对女孩子要温柔有风度!再说了,你自己思维猎奇说话噎人,你还怪别人不懂你的意思……四叔你真心应该好好学学中文了!” 郎熙不以为意地说:“你能懂,她不如你!” 郎熙想了想,认真补充道:“智商低是硬伤,她先天不足,跟我无关!” 韩左左:“……” 韩左左真想替人姑娘吐一吐血,默默扭过脸,觉得此刻自己的心情十分复杂,竟然隐隐有种蛋疼的忧伤。 郎熙欣慰地摸了摸她的头,语气中满是庆幸:“有你明白我。” 是啊,除了我估计没人能接上你的话了。 韩左左抹了把脸,忧伤地四十五度抬头望天,不由得深深叹息。 她现在倒是完全不担心四叔会移情别恋了,就四叔这样的,除了她,有几个女人扛得住。 刚刚那年轻貌美的姑娘在自己面前,完全不够看,简直就是一战斗力为负的渣! 想勾搭四叔,没有一颗强硬的心脏是绝对不行的! 韩左左生怕别人怀疑她和四叔的关系,坐了一会儿就急着回去。 “你继续在这里坐会儿,免得回去被爷爷责骂!” 郎熙浑不在意,并不觉得自己有能被责骂的错误,却还是点了点头让左左先回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虚,韩左左刚踏进客厅就不自觉地看向周老爷子。 周广荣和战友聊得正开心,突然目光如炬地扫了她一眼,满目精光,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她,偏偏眼神晦暗难明,让人捉摸不透。周广荣面色不变,只一眼又投入到火热的聊天中去。 韩左左手心满是冷汗,缓缓呼出口气,内心忐忑,脸上却流露着得体的微笑,继续陪韩琬招呼客人。 ☆、34晋江独家发表 周广荣送走最后一批客人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 韩琬和左左开始收拾客厅,周广荣淡淡地扫了她们一眼,冷冷地命令道:“郎熙,跟我去书房。” 韩左左手一滑,碰到了茶几上的杯子,幸亏反应迅速,手忙脚乱地扶住才没掉到地上摔碎。 韩琬连忙丢下抹布过来问:“怎么回事?没伤着吧!” 韩左左甩了甩手上的水,勉强笑道:“没事,水已经不热了!” 韩琬看了看,幸亏没有伤到,不由嗔怪了一眼说:“算了算了,你也累了一天了,这儿不用你收拾了,上楼休息吧!” 只剩些杯子要洗了,韩左左心绪不宁,想了想说:“那好,妈你辛苦了,我先回房去!” 韩左左上了二楼,踟蹰片刻,四顾无人,便脚步一转悄悄溜进了郎熙的房间。 周广荣的书房很大,采光也非常好。窗下摆了一张书桌,靠墙是高高的书架,上面整齐码着大部头的书籍,大部分是军事类资料。 郎熙不是第一次进来,每次进来都会不自觉看向左手边的墙壁。 墙上挂满了周广荣的照片,从青年到中年,但最显眼的,还是密密麻麻的勋章。 周广荣往桌后一坐,沉着脸开口:“你年纪也不小了,白家老幺温柔端方,进退有度,不管是年龄相貌,还是性情出身,都跟你很般配!” 周广荣眉头一竖,怒道:“你对人冷漠,我也不求你多么风度翩翩!可你是怎么做的,别说体贴照顾,居然没一会儿就气哭了人姑娘!你这是在故意打我脸吗?” 郎熙纹丝不动地站在桌前,面色无波,好像完全没听到周老爷子的这番话。 周广荣被他这幅样子气死,猛一拍桌子怒喝:“混账!你耳朵聋了,一天到晚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郎熙终于抬起眼,平静地看着他,双眼冷幽,不带丝毫感情。 “混账他爹,手疼吗?” 周广荣觉得自己每次和这个儿子坐下来认真谈谈之后都会减寿几年。要是有哪回不被他气个好歹,他恐怕都觉得这混账玩意儿被人附身了。 周广荣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没吭声,坐在那里平息了好久,才冷静下来。 周广荣冷哼一声,指了指椅子说:“坐下。” 郎熙若无其事地坐下来。 周广荣捏起桌前的紫砂茶杯,姿态优雅地送到嘴边喝了一口,迅速恢复成一派高深,好像一切尽在掌握,那种自信从容,不禁让人心生叹服。 郎熙突然开口:“喝了一晚上,记得睡前上厕所。” 周广荣一口水呛了出来,他刚刚陪客人饭后聊天,不知不觉喝了许多茶,这会儿一肚子水,哪里会渴? 他端起杯子不过是为了掩饰情绪,完全是习惯使然,谈话前先装模作样一番,以一副胸有成竹、淡定从容的样子唬得人心生胆怯、自乱阵脚,再趁机找到对方弱点,最后一举攻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