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闭了闭眼,心里仿佛有头喷火的黑龙在怒吼:“不要相信他你这个白痴!你怎么还能相信他?他和他的祖先一样都是骗子!!” 谁不知道呢?他当然是个小骗子,我一早就发现了,可我能拿他怎么办呢? “我没有生气。”我转过身看着他,“我只是觉得……讽刺。” “讽刺?” 我伸出手背,轻轻抚摸着对方的侧脸:“你长得很像你的祖先。” 他微微皱了皱眉,向后躲了躲,但看到我的表情后又忍住了。 “我知道,你说过。” 我放下手臂:“我觉得讽刺是因为,你的子民都以为圣龙重新回归了圣龙之域,却不知道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直在他们所生活的这片土地下,在地底溶洞中被囚禁了几百年……”我笑了笑,“更可笑的是,至今仍未自由。” 而现在我要像什么事都没有那样,和一个“蒂埃里”一起乘着花车欢快地游走在圣龙之域的大街小巷,好假装我深爱着这片土地……可事实是我并不爱它,甚至我痛恨它、厌恶它,它带给我的一直都是束缚与囚禁! 西塞尔瞬间脸色惨白:“我……我很……” 我连忙伸出一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别说什么‘我很抱歉’这类违心的话,我不需要。” 虽然西塞尔说过我身上的禁止在他死后会自动解除,可谁又能知道下一个“蒂埃里”不会有和他父辈们一样的想法呢? 我已经吃过两次亏了,人类的背信弃义和无耻程度不是我等巨龙能够想象的。比起把渺茫的希望放在曾经背弃过我的人身上,不如除了自己谁也别信。这对现在的我来说,才是最准确的选择。 “好了,现在抬起你高贵的头颅,国王陛下,我感到有些‘饿’了。”我有些轻佻地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向一边,露出优美白皙的颈项。 脉搏鼓动着,散发着新鲜甜美的芬芳,灼热的鲜血在那薄薄的肌肤下流淌着,引人品尝。 也许是我刚刚的话语刺痛了他,此刻骄傲的国王显得特别乖顺无害,简直像只被折断了羽翼的白天鹅,任我摆布。 不得不说他的驯服取悦了我,我决定这次让他好受点。 “乖孩子……”说着我的上牙床探出两枚尖锐的獠牙,带着能让猎物全身麻痹的唾液缓缓挨近对方的脖子。 当獠牙刺进西塞尔的血脉中时,我感到他不可抑制地浑身一颤,接着温暖的血液伴随着逐渐回归的魔力充盈了我的全身。 我一只手拦腰扶住他软倒的身体,另一只手则轻缓地托住他的后脑勺,让他不至于因为麻痹而扭到脖子。 感到魔力已经完全恢复,我将獠牙收回牙床,未了舔了舔西塞尔脖子上的那两个血洞,将伤口愈合。 西塞尔睁着迷蒙地双眼,宛如身在云雾中飞翔。他的神智还在,但已不能集中思想,甚至他潜意识里仍是清醒的,只不过无法诉说自己的想法。 “沙弗莱诺……”他就像个喝醉的人,努力地伸手想要触碰我,废了老半天的力气却只是抬了抬手臂。 我微微蹙眉注视了他徒劳无功的动作许久,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抓了起来,然后安放在了自己的脸上。 西塞尔终于快乐地笑了出来,那笑容刺目地就像初升的太阳。 “我的黑龙……” 我纠正他:“我不是任何人的。” “我的……黑龙。” “我不是你的。” “我的……”他不停地重复着,不厌其烦,让我感到没来由的焦躁。 巨龙不属于任何人,我们生来自由,是天空的王者,渺小的人类怎么有胆来束缚我们?! “沙弗莱诺……我的黑龙。” 我一把掐住他的咽喉:“闭嘴!” 禁制感受到了我的恶意,一瞬间我周身冒出了几道亮蓝色的电弧,劈在我的身上,让我下意识地放开了西塞尔脆弱的脖颈。 他倒在地上,彻底地昏睡了过去。而我也被反噬弄得狼狈不堪,只能扶着墙拼命喘气。 该死!该死!! 我内心狠狠地咒骂着,却不知道到底是因为西塞尔,还是那枷锁一般的禁制。 8.魔药 庆典在一个祥和明媚的日子里举行,全城的百姓都疯了,为了一睹圣龙和国王的风姿他们纷纷涌上街,挤破了头也要占到一个观看皇家花车的好位置。 而我就坐在装着纱帘的花车里,像座木头雕像般目视前方,丝毫不为外面喧嚣的欢呼声所影响。 这一切都无聊透了。 “再一会儿就结束了,沙弗莱诺。” 西塞尔就连这会儿也维持着高贵的表象,明明知道别人看不到,但他仍然脸上挂着假面般的微笑,不时朝花车两边的民众摆手致意。 我的眼珠向他所在的方向转动了下:“我竟然会答应这样荒唐的事,真是疯了。” 人们常说黑龙是“恶龙”,因为我们脾气无常、多变,为龙冷漠,而且缺乏耐心,对人类并不友好。我以前并不认为我有多像别人口中的“黑龙”,但这次事件之后,我发现或许黑龙的天性并不是那么好摆脱的。 那天……我是真的想要将西塞尔掐死。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心中只有一个念头——置他于死地。 虽然西塞尔醒来后已经忘记一切,但我还记得,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记得。 烦躁、压抑,浑身不对劲。 我只想尽快结束这场可笑的庆典,不然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突然失控做出什么事来。 “你为我做的一切,我心存感激……”西塞尔淡淡说道,“只要是你想要的东西,我都可以为你去找来。如果你有什么想让我做的,也可以尽管要求我,我不会拒绝。” 我暂且从自己充斥着负面情绪的思绪中回过神来,闻言满含嘲弄地勾了勾唇角。 “除了真正的自由?” 西塞尔半晌无话,一直向民众打招呼的手也僵在了半空,最终垂了下来:“是的,除了这个。” 我将身体歪向一边,靠在宽敞的车座上,目光带着审视地意味细细打量起他的周身。 华美的被宝石点缀的王冠,猩红底金色花纹的厚重披风,还有那张神圣俊美的面孔,无一不符合作为一名国王的标准,甚至已然超越。 他就像从壁画里走出来的美青年,完美的仿佛被神所眷顾。 “把你的王冠给我。” 西塞尔抬头看向我,我确定他听清了我的话,只是在思索我到底是认真的还是玩笑话。 我嗤笑起来:“不是说什么都可以为我做吗?” 西塞尔垂下眼眸,在我以为他不会理睬我的时候,他竟然真的小心地从头上摘下了那个贵重的金疙瘩,并把它慎重地递给了我。 这下倒是换我愣住了。 我接过王冠,随意地放在手中把玩,就像对待一顶廉价的破帽子。 “你就是为了这东西拼死拼活吗?”我将王冠套在食指上转起了圈,玩得不亦乐乎,“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