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十二点,阴风瑟瑟,院子里不时传来两阵狸猫的叫声,衬得这深夜越发地可怖。顾君逸和岳正临只小眯了一会儿,便准备好行装,步履轻轻地出了门,院子里是一片漆黑,只有左边的一个房间里隐隐透出些许微光,在这黑暗中显得尤为明显。顾君逸和岳正临对视了一眼,两人步伐一致地朝着那抹微弱的光走去,“吱呀”一声,房屋的门在不经意间被顾君逸推开,顾君逸和岳正临愣了一下,想来这门应该是被人动了什么手脚,才会稍微碰一下就发出如此响亮的声音。顾君逸再次抬头看向那抹幽若的光,此时才发现那光下有一双手,正拿着锋利的刀切着什么,顾君逸莫名地干呕了一声,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手的主人不慌不乱地听了动作,发出温和声音问道:“两位公子深夜不睡觉,这是来干什么?”声音的主人正是白日里见过面的王大夫,顾君逸也镇定地回道:“偶尔换了环境有些睡不着,我和四弟便出来走走,正巧看见王大夫这里有光,便寻着光过来了,倒是王大夫做事还真是勤勤恳恳,这都到了深夜还不回去休息。”王大夫轻笑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刀,随后又拿起旁边的抹布擦了擦手,动作流畅,仿佛已经做过许多遍,尽显优雅,王大夫做完了这一切,才开口笑着反问道:“有些事情就要夜里做才有感觉,两位公子觉得呢?”顾君逸淡笑了一声,岳正临直接皱着眉头问道:“王大夫这是在切什么,看着不像是药材?”王大夫没有回答,将周遭的蜡烛全部点亮,动作熟练无比,随着屋里一点一点亮起来,顾君逸和岳正临才看清屋里的景象,映入眼帘的是两具吊起来的尸体,一具的一条腿被从膝盖以下切断,另一具的胳膊被切断,尸体下方是三个可装下三人的大桶,上面有许多像是被血液浸泡过的痕迹,而王大夫身前的案板上,是一只被切断一指的手。顾君逸看完直接脸色一白,强忍着没有呕出声,岳正临的脸色也很是难看,直接质问道:“如今这番景象,难道你不向我们解释一下吗?”王大夫笑得坦然道:“不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了,两位公子可能不知道。”王大夫说着拿起了案板上的一根手骨,观赏了片刻才接着道:“只有这些手骨入了药,才能救那些得了痨病的人。”顾君逸接着冷静地问道:“你这些尸体是哪里来的?”王大夫扫了那两具尸体一眼,回道:“太多了,我都快不记得了。”顾君逸陈述道:“他们来到这里之前是活人。”王大夫笑道:“公子说笑了,这些尸体之前都是活人,就像是两位公子一样,会说会笑的人。”王大夫看着顾君逸的目光让顾君逸的后背一凉,他现在几乎已经能猜测到这个王大夫将他们请到这里来的原因了。顾君逸看着王大夫的目光变得更加冷冽,嗤笑道:“王大夫该不会想说就靠这些就真的能救人性命吧?”王大夫有恃无恐地回道:“这位公子,你还太天真了,你当所有人都不知道我卖的药就是这些东西吗?其实他么就是因为知道才来买药的,否则又怎么会有人血馒头的传说呢?”岳正临瞪向王大夫骂道:“丧尽天良的东西!”王大夫也看向岳正临冷眼回道:“这些话你应该不只说给我一个人听。”说完直接从袖口里拿出了一把匕首,砍向岳正临,岳正临连忙躲过,顾君逸也赶紧加入了战斗。王大夫的武功其实并不高,比起常煊要差得多,在顾君逸和岳正临的连番攻势之下,王大夫已经显出渐渐不敌之势,衬着顾君逸和岳正临不注意开始慢慢地向尸体后方转移。顾君逸和岳正临又怎么会没发现他的小动作,一齐发力直接就将王大夫给摁下了,就在这个时候,屋子里的蜡烛忽然全部灭掉,顾君逸和岳正临不过是一阵恍惚,王大夫便顺利地从两人手中逃脱了,只剩下顾君逸手中的一件灰色外褂。顾君逸和岳正临在黑暗中对视了一眼,岳正临掏出了一个火折子,火折子点燃之后整个房间也跟着亮了许多,岳正临拿着火折子在尸体的后方饶了一圈,赫然发现尸体的后方竟布着十分阴狠的机关,若不是两人看穿了王大夫的诡计,此时恐怕早已命丧于此了。岳正临的面色一冷,看向顾君逸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顾君逸又环顾了一遭这里的房间,道:“我们直接毁了这里吧。”岳正临不确定地问道:“连同其他的房间一起?”顾君逸点头道:“其他的房间里说不定藏着什么更恶毒的机关,我们若是过去的话说不定就会中了他们的诡计,还不如直接一把火都烧了,也清净。”岳正临犹豫道:“只是这些都是那个王大夫杀人入药的证据,我们若是这一下都销毁了,倒是把这些证据都抹掉了。”顾君逸蹙眉道:“可是眼下若是留着这些害人的东西指不定还会引起什么祸端,我们烧了这些东西以后就直接去找王大夫和小荷两人,他们应该也跑不了多远。”岳正临想了一下,点头道:“好吧,这次听你的。”说完就把火折子往木桶上一递,火势立马就起来了。顾君逸和岳正临赶紧逃了出去,火势起得很快,两人一直看着这火势冲天,将整个院子燃尽,才又去找了地方歇脚。第二天一早起来的人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院子的异常,只一会儿的工夫,这个消息就传遍了整个巷子,那些在西鹤年堂看过病的人纷纷开始哭诉,骂喊着。看着他们绝望的样子,顾君逸的心底里也开始升出一股悲凉,岳正临拍了拍顾君逸的肩膀,道:“走吧,我猜那王大夫和小荷此时应该躲在哪个病人的家里,而且那个王大夫被我一刀划伤了手臂,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的踪迹。”顾君逸点了点头,顺带着又恋恋不舍地看了这些废墟一眼,岳正临笑着劝道:“走吧,他们或许没有你想象得那样让人心疼。”商薇一早便起了床,对着镜子涂涂抹抹,脸上全是雀跃,想来她也有整整大半年的时间没有见过魏修了,藏地那地方荒凉,也不知道魏修是不是变了样子。商薇提前一个时辰就到了茶馆,这个时候茶馆里的人要少一些,台上说书的也不是佟先生,而是个脸生的年轻人,看他那架势,倒是有几分佟先生的样子。他没有像佟先生那样在这一尺方台之上高谈政治,而是讲了些野史里的小故事,倒是也颇得台下人喜欢。今儿讲得是一个叫季鹰为了回到家乡吃鲈鱼而爽快地辞了官,是一个难得乐观豁达,随心所欲的人,商薇听着却有些感伤,大家不过都是些俗世之人,又有几个可以像季鹰这样,大多数不过都是在世间浮浮沉沉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