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胡掌柜遣人递来消息,说是有?一病人腹痛不止,便血严重,请您过去一趟。” 徐云栖神情一凝,熙王妃在?清正堂用膳,这边只有?嫂嫂李氏,徐云栖寻了个借口, “嫂嫂,方才徐家?传来消息,说是我母亲不适,我得过去一趟,待会你们先回去别?等我。” 李氏压根没多想,反而?很是担忧,“不严重吧,你别?急,路上慢些。” 徐云栖压根顾不上旁的,带着银杏飞快往垂花门去。 路上主仆俩便商量,“医囊可带了?” “随身?带着呢。”银杏拍了拍自己腰间。 垂花门与内院之间还有?一道夹门,过了夹门往西便是侧门,平日?供女眷出?府,往南过垂花门便往外院去。 徐云栖从?花厅外的石径绕过来,正要往夹门去,不知想起什么,扭头问银杏,“腹痛不止,有?便血之症,要么伤了肠胃,要么腹部有?肉瘤,若是如此,还需要小针刀,可带了?” 银杏茫然摸了摸腰间,“兴许带了,等会上了马车,奴婢再瞧瞧。” 徐云栖面色沉重颔首,正要转身?抬步,迎面不知来了一什么人,两厢撞了个满怀,徐云栖被撞得往后?仰,下意识扶着门柱,人还没站稳,听得前方传来一仆从?惊慌失措低呼, “荀大人,荀大人您没事吧?” 第24章 “荀大人您没事吧?” 挨得最近的管家连忙将踉跄的荀允和给搀好,另一面齐府二老爷也飞快伸把手,扶住了他的胳膊。 荀允和很快站直身子,抚了抚蔽膝,连忙摆手,“无碍,”余光注意到相撞的是一名女子,便与面露怒色的齐二老爷等人道,“别?吓着人?家?姑娘。” 他负手立在午阳里,一身鲜红的绯袍将他眉目衬得清雅端肃, “姑娘没事吧。”他抬目朝她看来。 一个穿着杏色裙衫的高挑姑娘挨着门槛站着,她双手合在腹前,气质格外温柔娴静,模样清丽脱俗,一眼看过?去?便生亲善之感,荀允和?看一眼便移开目光,没有人?知道,性子安静的荀允和?却从不喜欢安静的姑娘,姑娘家?跳脱可爱无法无天才好。 只是偏生对面的姑娘安安静静,眉目一动不动望着他,荀允和?心生关切,“伤着了?” 这时身侧齐家?三老爷失笑一声,“哪里,我看人?家?姑娘是摄于您的风采,一时吓着了,来人?,将?这姑娘请下去?喝茶,压压惊。” 荀允和?被他这话说得直摇头,“你呀,还是老毛病没改,满嘴里说不出一句正经话。” 这句话带着斥责,却也暗藏熟稔。 齐老太傅与荀允和?的岳丈叶老翰林是同窗,荀允和?当年进京赶考时,阖家?在齐府借住过?一段时日,与齐家?几位老爷都很相熟,此刻也是迟来的荀允和?前往后院给师母齐老太太请安。 荀允和?这句话里带了一声笑。 这一声笑伴随着明耀的光芒一同闯入记忆深处的碎梦里,她其实已?记不清他生得什?么模样,模模糊糊的修长身影,眉目大?约是皎然的。 “囡囡最乖了,爹爹下次回来,一定给你买冰糖葫芦吃!” 那一声腔调醇雅又热烈,慢慢融于眼前那声笑里。 对面的人?再?次投来关切的一眼,两厢视线对上,她唇角轻扯,慢慢地?往旁边一让,眼尾往上一弯,仿佛有细碎的光芒从眼梢滑落。 “我很好。”她这样说。 齐家?两位老爷连忙抬袖往前一比,示意荀允和?过?去?。 荀允和?也毫不犹疑,大?步迈过?门槛。 徐云栖慢慢转过?身,视线跟随那道绯红身影一动不动,身侧的管家?以为她好奇荀允和?的身份,赶忙解释一句,“姑娘,这位便是当朝户部?侍郎,内阁阁老荀允和?荀大?人?,京城人?见人?夸的荀云灵姑娘便是他的女儿。” “哦……” 荀羽,荀允和?…… 那一回在皇宫银雀台下听得他的嗓音,她便怀疑过?,怀疑他在世,怀疑他已?入京当官。 余光察觉有一抹五彩的光亮在门槛下方的青石板砖上闪烁,徐云栖蹲下身,将?之捡了起来,是一枚指甲大?小的贝壳。 幽亮的瞳仁顿时缩了缩,心房仿佛被什?么尖尖地?刺了下,徐云栖眼神稍稍眯起,拖着那一枚小贝壳慢慢起身,停顿了一下,眼睑微抬,所有情绪收得干干净净,朝着前方扬声道, “荀大?人?。” 这一声呼唤很清脆,带着徐徐的腔调,荀允和?脚步本能顿了下,随后转过?身。 第一眼先看到那立在门槛外,眉目格外柔静的姑娘,她的笑晕着光,看不真?切,随后视线落在她指尖,荀允和?脸色一变,不假思索抬步回来,目光钉在那一处不动,仿佛迟一些就要没了似的,甚至不等徐云栖给,便已?将?贝壳接了过?来,待熟悉的旧物落在掌心,这才抬眼,隔着门槛朝徐云栖露出笑意, “多?谢。” 掌心残留着少女指尖冰凉的温度。 荀允和?握了握,试图化却那一抹沁凉。 离得近了,徐云栖再?一次认真?打量他,他生得一张很是俊美的脸,五官分明,鼻梁高挺,眉睫极长浓烈如墨,恰恰是眉梢那一抹清润温和?又很好地?中和?了五官的棱角,让他整个人?显现出属于中年男子儒雅沉敛的气质。 记忆里拱桥上那道模糊的身影终于与眼前清俊的男人?相重叠,徐云栖不自禁露出柔和?的笑。 原来他长得这般模样啊。 荀允和?觉得这姑娘面善,是以也不介意她的打量。 身后银杏在催,徐云栖稍稍欠身,转身带着丫鬟毫不迟疑地?离去?。 荀允和?看了一眼她的背影,再?次握了握掌心的贝壳,心中生出几分后怕,这才缓慢转过?身往后院去?。 夏风裹着燥气热烈地?吹,树影婆娑,摇曳的光芒落在两道背道而驰的身影。 上了马车,徐云栖坐在软塌,双手交握搭在膝盖岿然不动,银杏忙着翻看布囊,确信小针刀也带了,方松了一口气, “带了带了,姑娘放心。” 徐云栖垂了垂眸点了点头。 银杏去?了一桩心事,这才回想方才那光景,红彤彤的小嘴掀得老高, “原来他就是荀云灵的父亲呀,看着倒是个斯文人?,怎么养出这么没脸没皮的女儿。” 徐云栖莞尔一笑,不予置评。 银杏还想说什?么,记不起来,脑海闪过?那张脸,总觉得自己漏了重要的信息。 马车很快抵达医馆,徐云栖上了楼,胡掌柜与另外两位大?夫正在诊治。 见她匆匆赶来,额尖还沁着汗,胡掌柜的很是歉意, “抱歉,方才消息去?急了些,害你来了一趟,这会儿我与周大?夫和?曲大?夫轮番把脉,确信他是连着数日空腹食用辛辣之物,至胃肠溃疡穿孔出血,方才已?开了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