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坠网

第29章
    张牙舞爪像个小狐狸的人此时坐在台阶上,双手抱着膝盖,把脸埋在臂弯里,早上还光鲜亮丽,这会儿油光水滑的毛发变得脏兮兮,大尾巴和耳朵耷拉着,成了无家可归小可怜。

    习隽野瞧着他这样子,走在他面前停下,“怎么在这?”

    夏以酲没动,也没出声。

    习隽野以为他睡着了,抬手推了推肩膀,“夏以酲?”

    “别碰我。”夏以酲开口,嗓子嘶哑, 明显是哭过的,“不是嫌我脏? ”

    习隽野动作一顿,手指微微蜷了蜷, 僵硬的收回手。

    夏以酲的语气很重,带着浓重的鼻音,处于戒备又炸毛的状态,习隽野找回了熟悉感,在夏家那种客气、疏离的相处真不适合他们。

    习隽野解释:“没有嫌你脏。”

    “没有?你说没有就没有了?!”夏以酲抬起头,眸子里是兜不住的水光,眼睛通红, “虚伪!你和他们一样!嫌弃我脏,觉得同性恋就是脏的!我到底做什么了让你们这样?我一没乱搞、二没约炮,想好好谈个恋爱还被戴绿帽,凭什么总说我脏啊!”

    他越说越委屈,又开始掉眼泪,小爪子抹着脸, 金豆豆越掉越多。

    习隽野注意到他嘴角的血迹,“你的脸……”

    “谁让你看的!”夏以酲忘了这茬儿,已经提醒赶紧用手捂着,“丑死了!不许看!”

    “……”习隽野无语,这乌漆嘛黑的,又看不清脸。

    “为什么坐在这?”他问。

    “没电!热!”夏以酲的眼睫挂着泪,凶恶恶地说。

    习隽野见他目光闪躲的样子,脑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你在这等我啊?”

    夏以酲炸毛:“你神经病啊?我等你干什么!”

    习隽野莫名:“那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夏以酲答不上来,又说不出所以然。

    习隽野没有纠结这个, 往单元楼里走,“你要上去吗?我要上去洗澡,太热了。”

    “走啊,”夏以酲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站起来跟在习隽野后面,小声嘟囔,“谁愿意在这一样。”

    习隽野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夏以酲跟在习隽野身后,色厉内荏地说。

    “……”习隽野想到他今晚经历的事,没打算跟他计较,转而说,“小荣给你打电话,说你手机关机。”

    “那是没电了,支付不能用……电话没法打,”夏以酲吸了吸鼻子,说话瓮声瓮气的,“不然我早就去住酒店了,谁愿意在这受罪。”

    老小区没有电梯,他们一层层地爬楼梯,习隽野体能好,爬五楼气都不带喘一下的,步伐很快。

    夏以酲就不行了,细胳膊细腿儿,怕被落下,紧紧地跟在习隽野身后,呼吸有些急。

    “之前为什么装不认识?”习隽野问出一晚上都好奇的事。

    “谁……呼……谁要和你认识啊!你这么坏,就知道说我。”夏以酲喘气,渐渐跟不上,眼看着习隽野要消失在拐角处,黑暗将他包裹着,顿时急起来,“你……你慢点啊!等……等等我……”

    习隽野步伐停住,往下看了看,“干什么?”

    “等我啊……”夏以酲扶着栏杆艰难地追上来,本来夏天就热,这会儿更是满头大汗,惶恐又害怕地说,“别……留我一个人。”

    习隽野不太懂,前一秒还说不想和认识,这会儿又让别留他一个人。

    gay说话都这么矛盾吗?

    “爬楼梯还需要作伴吗?”习隽野问,“马上就到了。”

    说着他又要走。

    “不行!”夏以酲一把将人拉住,结实有力的臂膀传来炽热的温度,“你不能走!必须跟我一起!”

    “……”习隽野无奈,“为什么啊?”

    他这浑身是汗, 楼梯间又不通风,身处蒸笼一样快要热死了,只想赶紧回去冲个澡,再和夏以酲说说今晚的事。

    可这人一直拉着他干什么?

    就这么点儿距离害怕走丢?

    夏以酲垂着头,气息急促, 欲言又止,半天没个反应。

    习隽野要被热死了,汗水顺着身体往下淌,单薄的T恤被浸透,耐心耗尽,开始烦躁起来,将夏以酲的手甩开,“我要先回去洗澡,给你留门。”

    “不……不行!”夏以酲又去拉他的衣服,“不可以……我要跟你一起走……你不能留我一个人。”

    “大小姐,你究竟要干什么?!”习隽野仅有的好脾气磨没了,“在这杵着热不热啊!有话直说行吗?就看不惯你这扭扭捏捏的样子!”

    夏以酲抛开羞耻,愤怒地吼道:“我怕黑!怕黑行了吧?!不然我他妈为什么跟个傻逼一样在楼下等你?!我不敢上楼!满意了吗?!”

    第22章 【怕黑】

    夏以酲这声愤怒的咆哮吼得整个单元楼都能听见,在寂静的夜晚格外的响亮刺耳。

    习隽野还来不及反应,旁边的门突然开了,一位大妈探头出来生气地说:“你们年轻人要谈恋爱、闹脾气去自己家里!大半夜地在楼道吼什么?!干什么就要死要活的?”

    停电后空气闷热,这个天气也不可能安然入睡,大家的情绪都很暴躁,点火就着。

    夏以酲是个色厉内荏的,上一秒面对着习隽野还疾言厉色的,下一秒被大妈吼了之后肉眼可见的蔫儿下来,像个被家长教训抬不起头的孩子,臊着脸给人家道歉。

    “对……对不起……”夏以酲赶紧道歉,“我不是有意的,我小声点……我们不是谈恋……”

    大妈懒得听他再说,“砰”的一声关上门。

    习隽野站在比夏以酲高几节的台阶上,在黑暗中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无形中耷拉着的大尾巴在大妈关门后又开始蓬松起来,变成炸毛的样子,两种状态无缝切换。

    “———都怪你!”夏以酲转过身,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说,“让你走慢点了!”

    习隽野:“我又不知道你怕黑。”

    说到这个,夏以酲又是一阵羞愤,“那……那你现在知道了!你可以尽情笑我,行了吧?!”

    习隽野被他的想法搞得摸不着头脑,“我为什么要嘲笑你?”

    夏以酲一噎,抬头看向高处的人。

    眼睛适应了黑暗之后能够看到对方的坚毅的轮廓,面部线条在暗色里更立体,刀削般的锋利在阴影中凸显,看不清具体神色,但是从言语和气场能感受到对方的平和,没有夏以酲想象的讥讽。

    “怕黑很正常。”习隽野说。

    夏以酲没想到习隽野收起平日的尖锐,这样和谐的对话让他有些不适应。

    他揉捏着自己的衣角,手掌汗津津的,记忆中的指责钻出来,无措地说,“你……你不是嫌弃我娘……”

    【“怕黑?男孩怎么能怕黑?!”】

    【“你要搞同性恋我不管,但你收收自己的这个娘炮的样子!又是化妆又是怕黑的,你就算搞同性恋也是个男人,女人的做派能不能丢掉?别怕小荣带坏了,他是你弟弟,你还是尽一些做哥哥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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