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病,来的猛烈而凶险,养了好些日子,也不见好。husttest.com 有人说云皇是因为太后薨了,因孝成病,也有人说是因为云皇想念皇后夏侯娘娘,思念成疾,众说不一,没个准儿,可云皇的心病却是坐实了的。 太医院治不好他的病,于是张贴皇榜。从民间招募良医,陆陆续续的有民间的大夫进了宫,也不见王上的病有所好转。 直到开春,王上的病奇迹般的好了,这才天下安定。 云皇的病好后,开始整顿后宫,疏散了后宫所有的嫔妃,只留了后位空悬,并不曾昭告天下,皇后薨了,也许他心里终是留着分想念。 时如流水,匆匆而过,转眼间两年过去了…… 天蒙蒙亮,脚步磕绊在石子上,发出闷响。 不多时,水声“哗啦——哗啦——”,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屋里,传来一把懒惰的嗓音,带着这些孩子气的稚嫩。 “秋红呀,说了很多次,这么一大早的,再屋子里睡着就好了,你不用来侍奉我洗漱穿衣呀,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自己就可以了。” “姑娘说的是好听,昨儿个,幸好有我,若不是你出门前和我打声招呼,你那穿着呀,定要惹了乱子。人家赵夫人家刚办了丧事儿,你穿着个大红衣服去她家,成什么样子!” 好听的女嗓笑着数落,屋里人咕哝两句,不吭声了。 许久,屋里探出了乱蓬蓬的小脑袋。 那是个面容清秀的孩子,五官虽然寻常,却有股让人舒心的亲和力。 不一会儿,一个皮肤黝黑的女孩提着剑,从院外走了过来,看她的模样,应该是刚刚晨起舞剑回来,一见着她,那屋里的孩子眼眸儿登时一亮,“啪”地一下关了门,迅速梳洗起来,眨眼的功夫识整好了,立刻窜了过去。 她拉着那黑皮肤的女孩,好声央求,“绿听,你回来了,你说了教我练剑的,就今儿个吧,我今儿个起的早呀!” 原来,费研那日在小树林里,并没有被乱刀砍死。 绿听竟然是深藏不露的,她虽记不清前事儿了,但武功却极好,见着盗匪们操刀砍来,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那些杀手。 费研一行人这才逃过劫难。 费研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念之间,救下并且收留了女孩竟如此神奇,绿听识字,也会武,靠着她的帮助,众人这才在息城落了脚,并且生活下来。 一开始,众人根本就不懂息城的语言,沟通许多不便。 绿听虽然不喜言语,但适应能力却是极强的,她听懂了当地人的话儿,并且一手采办了房屋、天地,大伙儿过的这才平顺起来。 息城是个小城,临着星沉海,所以虽然地处着偏远,却也富足。人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不假,因为靠着海,主食向来以鱼虾为主。 这样的境况,一直到黄河楼的出现。 原来,费研识得各种五谷作物,但息城人只当是杂草,她将那些作物弄到了府邸,栽种起来,次年竟也丰收了,吃不完的,便干脆开了个酒楼,专门做些精致的吃食,息城人没吃过这些吃食,自然觉着新鲜有趣。 如此,费研的独立生涯就这么风生水起的过上了。 --------------------------------------------------------------------------------------------------------------- --------------------------------------------------------------------------------------------------------------- 第二十三章(5) 在息城安顿下来,远离了皇城,那些或喜或忧的往事就这么静静沉淀。 对她而言,离开皇城是无奈中的必然。虽然不那么喜欢那个金碧辉煌的皇宫,虽然那里有那么多在后宫中争锋相对、争宠吃醋的美貌少女,虽然那里的记忆从一开始到现在,总是那么的单调和苍白,可费研还是觉得心中钝钝的痛。 再逃宫的这些日子里,费研的心境成熟了,再不是从前莽莽撞撞、不知深浅的小丫头,在外的历练,让她学会了许多,也放弃了很多。 也许,时光飞逝,如此终老一生,倒也罢了。 辞岁迎新,锣鼓喧天,迎来新年。 从光明殿而出,绕过弯曲的青石大道,正是四九寒冬,明黄色衣袍的年轻男子长发披散,竟赤足走在雪地上。 昨儿个才下过一场新雪,地上却积攒了厚厚的一层。这样严寒的冬季,赤足走在上面,连着跟在他后面的宫人都禁不住都有种寒噤的感觉。 “王上要回寝宫歇息吗?” “去书房,还很多折子没有批阅。” 沉默了一下,杜子腾长袍轻挥,缓步而去。 隔着重重落叶乔木,拖着食盘路过的宫女们,看着王上离去的身影,忍不住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自从王上病好以后,就一直勤于政事,偌大个后宫空了,真是寂寞呀。” “皇后娘娘薨了,王上心里很不好受吧。” “可是这样没日没夜的勤于政务,铁打的身子都禁不住呀。” 宫女们知道这些儿,云皇杜子腾的背影越发地瘦削起来,长袍垂落,长发披散,恁是惊采绝艳的身影,却令人禁不住心中酸楚。 在朝堂,他是说一不二的王,可是每当看着空空如也的书桌,看着所有事情都做完后,他睡不着,于是便对着皇后娘娘住过的寝宫发呆。 任手中的茶盏捏碎,瓷渣透过掌心,殷出了殷红的鲜血,却依然无知无觉。 再然后,在他低头的时候,眼眶便渐渐地犯了红。 王上的沉默,王上的痛楚,在宫中当差多年,他近身的侍卫都是知道的,明明那么意气风发、无所不能的云皇,却为了女子而黯然神伤。 也有大臣谏言立后,可那些折子,都被压下了。 若有哪个大臣,想着自己劳苦功高,自家的女儿惊采绝艳,便想和王上攀上关系,将女儿们的画像呈入宫中。 逼急了,杜子腾只是微笑,可那些姑娘身边的丫鬟侍女们隔日便神不知、鬼不觉地没了,一次两次引起了惊慌,当时间久了,众臣渐渐也明白了王上的意思——恁严密的守卫都无用,他杀了小姐们身边最亲近的人,是在给众臣示警。 如此下来,再没有人敢为王上做媒。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去了。 息城的黄河楼如果只是些寻常的菜色倒也罢了,偏偏产业越做越大,费研筒子果然有风生水起的能耐,利用了现代的技术,做出了沧原从来没有过的美食,渐渐地黄河楼名传九州,闻风而来的老饕门数不胜数。 其中,就有江湖上最怪异的侠女——童敏敏。 “啪嗒——” 筷子上夹着一块东坡肉掉在桌上,童敏敏瞠目结舌地看着穿梭堂前的清秀少女,嘴巴张得老大,好半天说不完整一句话。 “夏……夏侯……夏侯绛……”宫千九不得了密报,说她死了么,居然……居然没有死。童敏敏狐疑地看了眼硬被他拖到黄河楼的宫千九,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似乎一点也不怀疑夏侯绛“死而复活”的消息。 脑海中电光石火,童敏敏忽然拍案而起,整个人都跃了起来,虎视眈眈地盯着宫千九,阴测测地磨着牙,张扬的模样半分未改。 “你早就知道她没死,是不是?” 她忽然想起宫千九虽然为皇家办事,效忠王上,可因为云皇的存在,他受过的苦楚却多不胜数,对着云皇伊始便存了坏念头。 莫非,莫非他又准备报复云皇,所以才隐瞒夏侯绛没有死的消息? “童敏敏,大庭广众下,把你的脚从凳子上放下来。” “你……你……” 童敏敏心中无数个念头转过,忽然又想到,宫千九原来就对夏侯绛存了点花花肠子,隐瞒不报,该不会还是想趁着夏侯绛隐姓埋名,重新来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吧。 不行,这可不行! 童敏敏急了,她虽然精明,但遇着和宫千九有关的事儿,总忍不住犯傻。如今,她心里的小九九看看夏侯绛,又看看宫千九,早打得噼里啪啦响。 不知各位看倌,可还记得童敏敏原本就是数字白痴,算个什么东西,总能算得错误百出,漏洞连连。 这小九九啊,她还是不打为妙。一打就全歪了。 此时的小费研,长了两岁,出落的越发清秀可爱,少了原先的莽莽撞撞,正得意地朝秋红、绿听眨着眼睛,她根本不知道隐居的日子即将到头。 三日后 雪白的鸽子扑簌这翅膀,飞往皇城,脚上系了个环儿,正是个密报——“皇后娘娘如今安好,正在息城,打理着一家名为黄河楼的酒楼。” 童敏敏拍拍手心,心情很好。 费研的黄河楼傍晚打烊,心情也很好。 当鸽子平安地将消息传达到皇城中,送到云皇杜子腾手中时。此时一是阳春三月,开春的桃花已经绽放。 也许,在不久后的将来,皇宫又将鸡飞狗跳,皇后归来。也许不久后的将来,某个心痛已经太久的帝王会舒展开两年来第一个笑容——也或许,当不久后的将来,在沧原旧历五十一年,将书写一帝一后,幸福永远的美丽童话! ——全文完 --------------------------------------------------------------------------------------------------------------- --------------------------------------------------------------------------------------------------------------- 番外1 我叫落花,是绛云殿的宫女。 在三日以前,我本是偏殿洒扫的粗使宫女。 在皇宫当差,哪个宫人不知道,王上的性子其实是极为阴冷淡漠,宫人们稍有小错,轻则禁食关入黑屋,重则杖笞,有不少的宫人曾被杖笞至残至死。 很不幸,我在清风殿,替人当差时,打碎了皇后娘娘送给王上的琉璃盏。 高高的围墙,将皇宫切成了一个个格子,时有鸽子飞过,洒落“呜呜”的鸽哨悠鸣。 我靠坐在一块废旧的宫墙,背后沁出了粘腻的冷汗。 忽然,一个小小的石块砸在我的手臂,抬头望去,是一个约莫三、四岁,极秀气的孩子,蹲在地上笑眯眯地看着我,眉眼中透出明媚地几将裂帛的灿烂。 “你为什么在这里哭?” 他幼嫩的童音,带着云团似的娇软,浑然如无害的小兔子,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只是我现在实在是很难过,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低低的抽噎。 一只软绵绵的小手搭在我肩上,语重心长地一声叹息,“哎,其实我也很想哭呀……” 他靠近时,身上甜甜的气息便扑了过来,他的声音有掩不住的悲愤,我不由惊讶地抬起头,这孩子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服,膝盖处破了个大洞,浑身十分狼狈,应该是哪个宫人的义子吧。 在宫中,因为宫人们是没有子嗣的,于是会从宫外偷偷收养一些义子义女,就当百年之后,尚有人送终。 宫里的日子到底是寂寞的,这些个宫人若是出不了宫,也会悄悄把义子或是义女接入宫,一来是见见面,增些感情,二来是带着他们见见世面。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做的是偷偷摸摸,其实皇后娘娘是私许了这事儿的。可有些阴冷冷的公公,却不许这事儿发生。若是被这些公公发现,这些个孩子从来难逃一死,其中,以钱公公为甚,最不容人。我心下一惊,下意识多看了他两眼,莫非他被钱公公发现了。 “你……” 我停了抽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前面传来一阵叫嚣的声音,尖细地嗓子,阴冷冷如蛇一般,“在哪里,那小子在哪儿,给我逮住他,往死里打!” “啊——救命呀!” 那孩子跑了两步,咯噔一下跌倒在地,再也跑不动一步,尖声叫嚷着,眉目俱厉,倒也有几分气势,“放肆,你们敢动我,你可知我是什么身份!” “小小个太监的义子,敢和本宫这般说话,给我拿下他!”钱公公的嗓音极是尖锐,带着些气喘吁吁的狼狈,我仔细看去,这才发现他的头发被剪得乱七八糟,好不可笑。 “我乃是……” 那孩子刚要开口,却被人狠狠往外拖了出去,“姑姑救我,姑姑救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