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下一秒,姜朔风却委屈了起来,微微鼓着腮帮子,红起眼眶,可怜得很。他声音有些哑,“他们欺负我可以,但不可以欺负堂哥……” 姜流云顿时既生气又心疼。 她都不敢想象,这群人平常究竟是如何欺负姜朔风的!竟然能把一个阳光爱笑的少年给欺负成这般模样! 她本来不想惹事,但是她现在很想将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纨绔给收拾一顿。 她将姜朔风按了坐下,说道:“姜朔风,坐好!既然我们给了,凭什么要走?” “又在玩什么花招?”摇着扇子的少年出声,却是畏缩在那个青阳侯世子萧贺的身后,狗仗人势。 姜流云突然勾唇笑了起来,微笑着一步一步地走近几个少年,“除了青阳侯世子外,各位是何府的哪位公子,还望告知。” “你想……干什么?” “欺辱同僚之子,欺辱朝廷命官!”姜流云突然灿然一笑,却让人后背一阵寒飕飕的,“你们说我想干什么?” “芝麻小官还敢威胁本公子?”微胖的少年胆子终究大一些,“本公子乃户部侍郎大儿子刘韦!” “还有两个呢?麻烦报上名来!” “凭……凭什么?”腰间挂笛,身材矮小的少年结巴道。 “不说,本官也会知道。”姜流云伸手抚向腰间佩剑,抬头故作思考,神情颇为认真,“这剑多久没有见过血了?让本官想想!” “哦。”姜流云像是忽然想起来一般,悠悠道:“好像半个月前才见过血!” “你……你……想干什么?”听到血,原本气焰很盛的萧贺惊恐地往后退。 见老大退缩了,其他三个少年也跟着往后退去。 “没想干什么嘛?”姜流云缓缓拔出剑,剑身寒光四溢。她将剑对准那几个少年,幽幽道:“只是有些饿了。” 本来就是些纨绔,平常哪里见过刀光剑影,更别提血了,当即吓得连连后退,慌不择路地跑出酒楼。临走时,还不忘留下一句“你给我等着!” “呼……”姜流云呼出一口浊气,将剑插回剑鞘,然后在姜朔风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只见此刻的少年眼眶发红,好看的眸子中蕴满了泪水,欲哭不哭,分外惹人怜爱。 “姜朔风,别哭。”姜流云心疼,但还是皱着眉头道:“男子汉大丈夫,哪里能随便落眼泪?” 姜朔风抬眸望她,吸了吸鼻子,努力将眼泪憋回去。就听姜朔风声音有些呜咽道:“我不哭,你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爹娘和哥哥,好不好?” 十六岁的少年自尊心强,害怕丢人也是正常事。姜流云心里想。 她拍了拍姜朔风的背,“好,我不告诉他们。但是以后在学堂他们若是敢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好不好?” “嗯!”姜朔风认真点了点头。 … 刺客被关入刑部大牢,被审讯了三天,各种大刑用上,却是一句话都未说。 皇帝大怒,在柳老太爷的引荐下,将审讯刺客的事情交给了不是刑部官员的姜流云负责。 在刑部官员的陪同下,姜流云进入了刑部大牢。 这不是她第一次进入大牢。 大牢外边一些有些阴暗,越走到深处,关押重犯的地方,越是阴暗潮湿,见不到一点阳光,处处透着一股鲜血甚至尸体腐烂的味道。 上一世,战场杀敌,刑房审人,她早已闻习惯了血腥味。她跟着刑部官员走到关押刺客的地方,一路上很是从容。 “姜大人,到了!”贾德停了下来。 这里是大牢最为阴暗潮湿的地方,血腥味混杂在空气中,不,或许应该说这里的空气本来就是血腥味的。每呼吸一口,血腥味便涌入口鼻,侵入全身,令人作呕。 姜流云靠近关押刺客的房间,只见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 “把灯给我!”她道。 接过灯,姜流云靠近栏杆,透过铁栏杆间的缝隙看清了牢房之内的人。 男人靠墙瘫坐着,脚上绑着粗黑的铁链,头发凌乱,浑身染血。他穿着的依然是刺杀时的黑色衣服,不过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胸口处甚至有两个血淋淋的大洞,不用想也知道用了烙刑。 听到动静,奄奄一息的男人抬头。 姜流云目光与男人对上。 那张脸实在太像林昱,即便脸上已是皮开肉绽,却依旧能看出林昱的模样。她总是不自禁地将那人当做自己的师父,忍不住心软和心疼。 即使遭受了诸多大刑,被折磨成这般模样,男人的眸子依旧如寒潭,眼神令人感到寒冷,唯一不同的是,眼神中少了那狂妄与不可一世的感觉。 “把门打开。”姜流云命令。 “可是,大人……”狱卒犹豫地看向贾德。 姜流云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地盯着狱卒,“怎么?陛下钦定的负责人难道还比不上贾大人?本官要做什么事,难不成还得经过贾大人同意?” 新官上任三把火,总得立立威风。 两人双双跪下。 “小人不敢!” “微臣不敢!” “起来,把牢房打开!”姜流云再次命令。 这次狱卒自是不敢怠慢,快速爬起,拿着钥匙串,慌乱无措,弄了许久方才将牢门打开。 姜流云冷冷地望了狱卒一眼,后者立马腿软,跪了下来。 “把这间牢房的钥匙给我!”她道。 “是是是……”狱卒取下钥匙,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了上去。 “你们两个可以离开了!”姜流云的语气不容拒绝。 “大人有事唤下官即可。”说完,贾德便带着狱卒灰溜溜离开。 牢房中瞬间安静下来,两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格外大声。 “你想怎样?”这是男人三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语气依旧是冷冰冰的,然而,声音却是嘶哑得厉害,仿佛嗓子被滚烫的炭火灼烧过一般。 姜流云:“你终于肯说话了。” 男人沉默。 姜流云:“名字叫什么?” 男人依旧沉默。 姜流云:“不说也罢!” 姜流云深呼一口气,然后走近男人,蹲下,将油灯置于两人之间,照亮男子的面容。在昏黄的灯火下,可以清楚的看到,男子白皙皮肤上一道道的血痕,嘴角噙着的血。这一切配上他那令人发颤的眼神,男子犹如地狱的鬼,格外渗人。 可惜不是师父,他要是师父就好了……这般想着,姜流云情不自禁地抬手,想要抚摸伤痕累累却令人熟悉的脸颊。 “别碰我!”他别过头。 姜流云回过神,尴尬地收回手。她总是忍不住将这人当做师父。 牢房再次寂静下来。 “抱歉!”姜流云的声音打破寂静。 男子一愣。 姜流云心里很乱,她站起身来,有些仓促地走出牢房,就连锁上牢门,也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油灯留在了牢房中,驱散了这里似乎永久的黑暗。 男子望着油灯,享受着这三日少有的光与温暖,眉眼间的寒冰难得消释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