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撒完尿继续回去跟阮辛鹤抢游戏手柄,还因此打大了一架,那火就烧起来了。 我妈在一个小时后把我接走了,我跟在我妈身后的时候还能听见出火警的车呜呜地响着的声音。 我十多岁的时候不太理解死亡的意义,但是大概能知道分别。 那些一起玩弹珠的很多个小朋友因为那场火灾搬了新地方,我整个童年就这样被割裂开了,像是那片老房区被火烧毁的一半焦土跟另一半还完好的瓦房。 比较好笑的一点是,十多年过去了,我外婆还住在那里,那一片断壁颓垣仍旧是一片断壁颓垣。 有一年阮辛鹤站在烧毁了已经长满杂草的屋内抬头看的时候我就突然像是看见我们俩个的小时候,它像是一匹急速飞奔而过的黑马,我连观察它影子的时间都没有留下。 我自我觉得我应该是个极其恋旧的人。 但按阮辛鹤的说法我又是个极其绝情或者说偶像包袱实在是很重的人。 2014年的时候我跟阮辛鹤彻底断了联系,我临了大学毕业,论文答辩、找工作以及找到新的适合的生活环境,忙得不开交的一年。 你知道的,我作为这篇日记的主人,它在某种程度上一定会实现一种自我美化的程度,比如我忙得要死的2014年,我一点也不好过。 我跟阮辛鹤完全没有联系的一年,我并没有过得不痛不痒,甚至我一个人躺在出租房睡觉的夜晚会感觉痛苦,当然痛苦不是阮辛鹤给我的,也不全是因为我们分开而导致的。 人生总归有很多痛苦你会把它归结到一起假装是因为同一种原因而造成的,那样或许会让你好过一些,大概因为具象化一个痛苦好像至少还有去治愈的可能。 2014年的时候我当时的同事拿了两张话剧票请我看话剧,一部十分有名的话剧。 那个演员在场上说。 “忘掉她,忘掉你就不必承受、不必再痛苦,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得不到的东西,忘掉仇恨、忘掉屈辱,忘掉爱……” “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 后来我在B站上看过段奕宏跟郝蕾03年的那个版本,他们唱:“你是我温暖的手套、冰冷的啤酒、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日复一日的梦想。” 因为这是我私人的日记,我不会写我去做过或者是想过要我跟阮辛鹤立马和好如初,不管他到底有没有要决定跟家里人坦白我们俩的关系这回事。 我写出来的一定是。 他来找我,走到我面前,跟我说:“窦城,我们和好好不好,再也不要吵架了好不好?” 然后我才会说好。 第十二章 2018年9月28日 星期五 2018年9月28日 星期五 本来星期五应该是个快乐的日子,但是因为明后两天要上班,这种快乐被削减了很大一部分。 哦对,又因为今天发生了一件挺可乐的事情,这个周五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我待会儿再细说。 今天上午早起了半个小时去参加个活动,这个活动方案我们部门前前后后折腾有一个月的时间,临最后被别的公司半路截胡了,还要被邀请作为参观方来参加会议。 会场上见到了阮辛鹤,差别就是他作为甲方坐在嘉宾席上,而我这边几个人作为被筛选下的乙方坐在参观席上,还要比他早起了半个小时。 区里几个领导在台上讲话的时候他给我发微信说他中午肯定要跟他们主任在外面吃饭晚上指不定也要。 我隔着不少人瞟了瞟他坐的那个地方,乌压压的全是人头找不着人,回了个“OK”的手势然后告诉他少喝点酒。 他也回了个OK。 等全部领导讲了半个小时的话,我估摸着他们那一块的人都要撤了,他又给我发个微信说:“来厕所抽根烟。” 我跟老六打了个招呼从偏门溜了出去,才从兜里掏根烟含进嘴巴里他就从后面站到我身边来了,我问他怎么,不走啊? 他说上个厕所就走。 进了厕所门从兜里拿了两包中华塞我口袋里然后说:“别人给的。” 我不由得第一百次感叹还是做甲方好,甲方都是大爷,甲方不用早起,甲方不用自己买烟抽。 他站在小便池放水的时候问我:“国庆咱去哪玩?” 我在他旁边抽烟,那厕所不知道点了多少只檀香,熏得人眼睛疼。 我跟阮辛鹤其实几乎没怎么出去玩过,平时上班没什么时间,但凡放假他问我去哪我一定跟他说满地都是人,人挤人还不如在家里睡觉。 因为这事他还跟我闹过脾气。 我还没开口说不出去,他又在那里徐徐劝道:“放七天假啊大哥,在家里躺着也太浪费了吧。” 我突然一下想道:“张函国庆结婚。” 他操了一声,尿完把东西塞回裤子里,洗手的时候又说:“怎么这么烦啊?” 我把烟头丢进小便池里然后冲水顺带也洗了个手:“你看吧,你想去哪玩?” 他竟然从镜子里白了我一眼:“召唤师峡谷七日游。” 我没忍住乐了。 我俩上大学那阵子,有一年国庆我去他上学的那个城市找他玩,在他寝室住了三个晚上宾馆住了三个晚上,其余时间几乎全是在网吧度过的。 去之前他列了一长串的计划,哪天去哪玩干什么吃什么特别有劲,最后我俩还是网吧玩游戏玩了七天。 我故意拿手在他衬衫上擦了擦:“也行。” 他无声地吐出句“操/你妈”,然后甩甩手从厕所走了。 我回会场的时候他们那一片人已经空了。 下午上班上得很没意思,正想着自己晚饭怎么解决张函来了个电话说请我跟阮辛鹤吃饭。 我当时觉得这人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十分谨慎地问他为什么请我吃饭。 他说:“何若谦今天晚饭到这里。” 何若谦是张函校友,大概大他两届,我上大学的时候这人正在考研,天天无所事事地叫张函拉着我带他一起打游戏,勉强算是打游戏打起来的友情吧。 我大四毕业去杭州呆过一年,生活比较拮据,张函一拍大腿说他一哥们正好也在杭州一个人住,让我去跟他平摊房租,然后我就跟这个一起打了好多年游戏的网友正式面基并且住在了一起。 后来我离职回老家的时候这人还给我收拾了两三箱我的东西特意给我寄回了家,平时住在一起的时候也算是他照顾我比较多。 我脾气性格其实不是很容易交到朋友,但是总归出门在外碰到的好人很多,某种程度上我还是蛮感恩的。 所以这个晚饭必须得吃,而且不能让我哥请客。 晚上吃饭其实也还好,几年没见何若谦也没什么发福的迹象,吃饭的时候调侃了两句也说没准备结婚,一个人算是勉强活着,拖家带口就太痛苦了。张函喝了几口酒说他老婆小孩一口气解决,也蛮爽的。 到后面张函哎了两声问阮辛鹤怎么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