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山海(全二册)

黑暗大荒上,混沌初开,天降神谕:金雀鸟族族长帝俊将成为天地共主。 各族纷争四起,帝俊在征战四野中受了 重伤。 为救哥哥,太一从修蛇口中夺幽微草、闯凤凰族除恶兽蜚,寻凶兽凿齿。 途中他结识了烈火般的女子羲和与苍鹰族少年羿,最终却发现了一个残酷的秘密··.... 物竞天择的残酷法则,映照兄弟间相互羁绊的命运。 你是我的影子,我是你窥破天机的希望。 所谓天地共主,究竟来自天意,还是一场未知赌局?

作家 流水 分類 出版小说 | 38萬字 | 162章
第九十八章 清明·桐识华1(无纪年)
〖第一夜〗
“就如你所知,昆仑是很美的。虽然我们所在的钟山什么都没有,可不远处就是峚山,山上密密层层的都是丹木。丹木自然长着红色的树干,有圆圆的叶子,开黄色的花,结红色的果。还记得吗?你很喜欢吃那种果子,因为它不仅甜而且很饱肚子,吃一两个就不觉得饿了。”
“嗯,我记得的。”
“那你还记得再远一点的泰器山吗?观水从这里发源往西而去。水里有一种奇特的鱼,虽然是鱼,却长着鸟的翅膀。它们喜欢在夜间飞行,浑身闪着五彩鳞光,像鸟一样振翅翱翔。你那时还好奇它们到底是鱼还是鸟,但是等进到嘴里,只管说好吃。”
“哎呀,我记得。”
“再远一点的地方是乐游山,是你很喜欢去的地方,想必你不会忘记。山中种满了桃树,一条小溪从山脚下流过。花开时,一树嫣红倒映水中;花落时,漫山花朵随水而逝。因此,那水又名桃水,还记得吗?”
“记得的。”
“那好,既然你全部都记得,今天的睡前故事就到这里了。你要乖乖睡觉,明天我再给你讲些新的。”
“好吧,那你可不能食言哦。”
“你放心,我都记着。快睡吧。”
〖第二夜〗
“那时候你只是一只杜鹃,我还是一条赤蛇,昆仑还不是如今的模样……”
烛龙独自存在于一片黑暗混沌之中已不知多久。
他习惯于这样的状态,时间和空间对他而言没有意义,生死界限也并不分明。他紧闭双眼,半梦半醒,似生似死。因为冥冥中有声音告诉他,只有这样他才能活着。如果有一天他真正醒来,那么离死也就不远了。因为他是烛龙,注定要像一支烛一样被点燃。当他开始燃烧自己,天地光明,生死有序,万物各得其所,但在那之后就是一抔土,一捧灰,湮灭无痕。
可是怎样才算真正活着呢,是这样浑浑噩噩地长存,还是燃烧自己,照亮世间?也许那才是他存在的意义,又或者那样的他才算真正“活”着。
所谓宿命,真是玩笑一样。这些念头在烛龙的脑海里盘旋许久,就如他身处的这片混沌。
可是他已经存在了,这就意味着混沌已经有了改变,那么所谓命运是不是也应该由自己掌握?
所以烛龙想出去看看,就看一眼,看一眼就回来,否则怎么也难甘心。其实燃烧自己到底指什么,烛龙也不太明白。反正只要不自焚,应该就算不上燃烧自己吧?烛龙乐观地想。
这样想了很久之后,烛龙决定出去看看。
可这里现在还离不开他,这片混沌里有他必须守护的秘密。于是他开始用自己的神力修筑屏障,把一切都封存起来。最后,他筑起了一座高山,把大荒最大的秘密埋在里面。
终于,他睁开了双眼,完全地苏醒了。他那硕大无朋的身躯开始舒展、向上,那片混沌开始剧烈变化,像滚烫的岩浆翻滚,又如黏稠的液体震荡,似要拉扯住他不断升腾的身躯。那身躯赤红如火炭,锋锐似利刃,就像最上等的工匠在炉火中锻造了千百年,不忍他现世。可如今他有了自己的意志,要印证自己的活法,于是千岩万壑也不能阻他,天地法则也不能拦他。在一片如雷的隆隆声响中,他挣脱束缚,一跃而出,终于来到了新的世界。
这里是与混沌完全不一样的所在,天高地阔,万物生发,一派生机勃勃。
烛龙在一瞬间就能游遍大荒,因为时间和空间对他本无约束。所以他兴致盎然地到处游走,虽然他那长虹般的身影只是在苍穹一闪而过,但已令大荒神族震惊畏惧,因为那是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
烛龙心满意足地回到山巅,把自己的神威放了出去。从那刻起,他睁开眼就是白日,闭上眼就是黑夜,呼气雪落,吸气酷暑来临。
最后再在山顶休息一会儿,烛龙就准备回去了。
可他感觉刚闭上眼睛没多久,身边忽然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烛龙睁开眼,抬起头,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谁知动静太大,就听得一阵“天亮了”“天亮了”的嚷嚷声,然后又是一阵翅膀扑棱棱急扇的声音,好像是一群小东西一哄而散。
“喂。”烛龙出声,心想自己这个样子大概是吓到他们了,其实他只是想打个招呼而已。
“你……你在叫我吗?”一个细小的声音怯怯地响起。
烛龙转头,身后冒出一个小小的身形,那是一只蓝翅蓝尾的小鸟。
“你好。”小小的一只鸟见他没有动静,又大着胆子往前蹦了两步。
“你好。”烛龙幻化身形,变成一个身着深红衣衫的男子,那是天地最杰出的造物,一双眼似含着最真切的深情。
鸟儿显然没想到刚才的庞然大物忽然变了模样,还是如此不一般的模样。一愣之后,她又往后退了一步:“我……我还不会化形。”声音里有些羞涩。
“是吗?可是这样我们更好说话,你愿意和我说说话吗?”烛龙说完伸出一只手。
蓝色的小鸟看着眼前眉目温柔的男子,大着胆子飞到他的手心,仰头问道:“我是蓝蓝。你是谁?”
“我是烛龙。”烛龙感受着手心因那一点重量传来的触感,觉得有些新鲜。这是第一个敢如此接近他的生物。
“你是烛龙族的,还是说你叫烛龙呢?”蓝蓝歪着脑袋不太明白。
“我就是全族,这也是我的名字。”烛龙耐心地解释。
“那是不一样的。”小鸟扇扇翅膀,“比如我是杜鹃一族,可是我叫蓝蓝,不叫杜鹃。”
“嗯,你说得也有道理。”烛龙笑起来,“我以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那你没有兄弟姐妹吗?”小蓝鸟吃惊地问,睁大眼睛。
“没有,至少我没有见过。”烛龙摇摇头,耐心地回答。
“你只有一个人,那岂不是很孤单?”蓝鸟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不妥,用一只翅膀捂住了自己的嘴。
“习惯了。”烛龙并不在意。
“啊,这样……”蓝鸟犹豫了片刻,又大着胆子往他身前靠近了两步,“我……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她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可以吗?”
烛龙笑起来,真是一只胆大的鸟儿,还不知道他眨眨眼就可以让她的世界天翻地覆。
但就像她说的那样,长久以来,他只有一个人。
“刚才那些都是你的族亲?”
“哦,你是说我的家人吗?那是我的大姐、二姐和三姐,大哥、二哥和三哥,小弟、小妹……”
“你们人可真多。”
“是的呀,所以我们总是热热闹闹的。”蓝蓝兴高采烈地说,“回头我把你介绍给他们,这样你就会有很多朋友啦!”
烛龙想象着一群小鸟围着自己上下扑棱翅膀的样子,笑了起来。
“好。”自己要有朋友了,等上几天也无妨,烛龙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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