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和他圈养的金丝雀都有病

第10章
    那是沈岸的十岁,充斥着烟味、疼痛、压抑、脏乱、谩骂。

    跑不掉,躲不开……

    -

    “沈先生?沈先生?”

    沈岸蓦地从梦境中惊醒,抬头对上王姨满是善意的眼睛:“沈先生,我看你睡得不舒服的样子,所以喊你起来了。”

    沈岸低头捂住眼睛长长地呼了口气,然后擦擦脸上的冷汗,抬起头说:“谢谢。”

    “没事,沈先生你别坐凳子上睡了,这旁边不是有个陪床睡的床吗?躺着睡会舒服一些。”

    “好的。”

    虽然嘴里答应了,但是沈岸没打算继续睡,他捏捏眉心缓了缓神,而后随手拿起身边的医学杂志翻看起来,时不时抬起头看一眼沈爸爸挂着的点滴。

    王姨削了一个苹果递了过来,沈岸边道谢边伸手接过,然后慢慢地啃着。

    王姨笑道:“沈先生,你可真孝顺,像你这么耐心照顾病人的孩子不多见了。”

    沈岸垂眸,有些答非所问:“小时候我爸对我很好。”

    王姨夸奖:“真是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沈岸笑了笑,转头看向病床上的爸爸。

    他和他爸爸,真的一点都不像。

    他的爸爸是高中老师,国字脸,时常戴着金丝眼镜,对所有人都是一副温温和和的模样。

    小时候也会有人开他的玩笑。

    哎呀这是你儿子啊?小小年纪长得好俊俏啊,怎么和你一点都不像呢?

    每到这时候,他的爸爸总会好声好气地笑着说:“不像我好,我长得丑,他像他母亲,他母亲好看。”

    沈岸的母亲确实很好看,年轻貌美,她没有工作,也不怎么愿意管沈岸,她有一群小姐妹,经常打扮得漂漂亮亮地出去玩,所以沈岸的童年,是在父亲肩膀上和声声催眠的古诗中度过的。

    虽然母亲不靠谱,但是也会时不时给小沈岸带好玩的东西,有时候是漫画书,有时候是汽车玩具,每逢节假日,一家三口也会经常出去游玩,还算其乐融融。

    平静又安详的日子在沈岸九岁那年被打破。

    原因是小沈岸体检的时候,父亲偶然发现沈岸是AB型血,而他是O型血。

    小沈岸不是他的儿子。

    第十四章 脱了

    亲子鉴定到离婚,前前后后用了大半年的时间,那一年,小沈岸的十岁生日是在母亲嚎啕的哭骂声度过的。

    母亲带着小沈岸离开的那天,沈爸爸独自一人在书房里抽完了两包烟,小沈岸第一次看见那么憔悴的父亲,胡子拉碴,眼底全是黑眼圈,像一夜苍老了五岁。

    小沈岸跑到父亲身边,哭着说:“爸爸,我不想走,我能不能不走?”

    沈爸爸看了他一眼,哑着嗓子说:“孩子,我不是你爸爸啊。”

    十年的养育之情,抵不过血缘二字,那是刻在骨子里的家庭观念,无解。

    小沈岸从未怪过那日不挽留自己的父亲,他甚至不怪当年水性杨花的母亲。

    十岁,这个年纪,早就什么都懂了。

    也该学会面对了。

    母亲带着小沈岸找到了他的生父,并且和那个男人再婚了。

    于是接下来的一年里,小沈岸几乎天天被家暴。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千七百六十个小时。

    说难熬……

    真的很难熬。

    十一岁,小学五年级,开学前一天,那个男人又一次把小沈岸打得遍体鳞伤,小沈岸第二日不愿去学校报道,独身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想着以后的事情。

    忽然有人喊他的乳名,沈岸抬起头,看见了父亲。

    父亲穿着很旧但是干净的衣服,模样比一年前精神了许多,他看着沈岸身上的伤,满脸错愕地走到他面前:“怎么伤成这样?和同学打架了吗?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好不好?”

    沈岸眼眶突然就红了。

    一年了,被打骂了这么多次,哭的时候也只感觉过害怕和恐惧,却从未有过委屈。

    偏偏一句关心的话,顿时让沈岸觉得委屈得不行。

    小沈岸避开父亲伸过来的手,扭头跑了。

    那日,他躲在无人角落,哭得声嘶力竭。

    不是没想过求助,不是没想过诉苦,可是诉苦了求助了又能怎么样呢?老师来了又走了,警察来了也走了,最后等待着自己的,依旧是巴掌。

    可是后来爸爸来了。

    而且……

    没走。

    沈爸爸要求拿走沈岸的抚养权,但是他不是沈岸的亲生父亲,法律程序根本走不通,母亲和那个男人用了半年的时间敲诈了沈爸爸近六万块钱,这才让沈爸爸将沈岸领走。

    所有人都在嘲笑沈爸爸,笑他妻子给他戴绿帽他还替别人养儿子。

    只有沈爸爸开开心心地给沈岸买了一套新衣服和大蛋糕,牵着他的手带他度过了十一岁生日。

    不同于其他孩子,小沈岸早早地学会了用最卑微的姿势去讨好对他有恩的人,他知道沈爸爸没有义务抚养自己,怕沈爸爸会把自己重新还给生父,所以尽全力去当一个乖孩子,这种态度甚至引发了一些可以称得上是病态的行为。

    好在这丝卑微在沈爸爸一日又一日耐心的安抚中渐渐消失,父子俩一起度过了数年安稳的时光,沈岸不负众望地考上了自己喜欢的戏剧学校,念了表演专业。

    谁知天不遂人愿,沈岸大二那年,沈爸爸突然病倒。

    之后的六年,那些令人称赞的耐心和孝顺,是跨过伤痕疼痛见过人间极恶才学会的爱,无关血缘,名为亲情。

    -

    当天傍晚,穆无涯真的再次出现在病房门口,和护士医生再三确认自己可以离开后,沈岸这才跟着穆无涯走出医院上了他的车。

    晚上穆无涯没有自己开车,是司机接送,沈岸和他并排坐在车后座,低着头如坐针毡。

    穆无涯很忙,一路上拿着文件戴着蓝牙耳机不停地打电话,就连和沈岸一起吃饭的时候都在翻看合同。

    沈岸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开口:“你的胃病好点了吗?”

    “嗯?”穆无涯抬起头,然后笑道,“好一点了。”

    沈岸点点头,见穆无涯又一次拿起合同,轻声道:“吃饭还是别看合同了,对胃不好……”

    穆无涯顿了顿,挑着眉看向沈岸,眸光里带着明晃晃的笑意,沈岸有些慌,声音更轻了:“我是不是管多了,我只是……”

    话说一半,沈岸哑然。

    穆无涯将合同放到一旁,笑着追问:“只是什么?”

    沈岸看着眼前的皮蛋瘦肉粥,轻声说:“只是关心你,你别觉得我烦,对不起,是我多管闲事了。”

    穆无涯开朗笑道:“哥,你管我的事不叫管闲事,叫管家事。”

    喝粥的沈岸呛了一口。

    穆无涯说:“慢点吃,不急。”

    呛得满脸通红的沈岸慌慌张张拿起一旁的毛巾擦嘴,胡乱地点了点头。

    穆无涯笑嘻嘻地低头吃晚餐,再没看合同一眼。

    一起吃完晚餐,穆无涯直接把沈岸带了家,怕他担心沈爸爸,安抚道:“叔叔那边我叫王姨照顾着,你别担心,你也该歇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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