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出院后,你把她接回了家。 电梯间里,她搂着你的脖颈,新奇地观察正在播放广告的显示屏。 变幻的色彩很奇妙,她把脸贴在你的肩,换一下界面,她看看你,嘴里小声唤一下你。 出了电梯,你将她放在地上。 你半蹲在她面前,理好她的鞋子,她扶着你的肩,不解地看着你。 你站起身,退后几步。 她神色紧张、惶恐,但因为你还在视线,所以她只是小心地看着你。 你向她伸出手:“虞斐,我在这。” 你说:“来我怀里。” 你猜想,也许你需要费好些功夫。 毕竟她那么胆怯,那么娇气。 可出乎你意料的,你看见她,没有犹豫地、跌跌撞撞地、投进了你怀里。 她差点摔跤。 她攥着你的衣领一遍遍喊你。 “……予闻……” “嗯。” 她喊你一遍,你回应一遍。 你微微弯着身,拥抱她。 你用了很大的力气。 你夸她:“好乖。” 怎么这么乖。 你之前一直在想,到底什么样的人,有着这样的能耐,把她驯养成只会娇声□□的玩具。 但现在你认为,或许是借用暴力,或许是托以药品,想必对方并不算高明。 毕竟虞斐那么轻易地把你错当成主人。 又那么轻易地摆脱宠物的痕迹,走向你。 接下来,她也会轻易地,跟着你,重回人的轨迹。 . 你请了半天的假期,陪她在家里练习。 她已经学会了走不远的路,以及自己使用餐具,和你进行一些简单的对话。 傍晚,你做了饭菜。 但就餐时,她突然有些抗拒。 她一直看着你,并不愿意自己使用餐勺。 你决定: A、命令她自己吃饭,这是她必须要经历的 B、喂她,她学习了很久,已经很辛苦了 C、哄她,抱抱她 第14章 你决定哄她,抱抱她。 《被嫌弃的宠物》14 她小声喊你的名字:“予闻……” 是那种有点可怜的轻唤,尾调软软颤颤。 你停下进食,看向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餐勺已经被她搁置在了碗旁。她将手指轻轻搭在桌缘,用小动物一样湿润的眼神看你。 你没有办法。 你说:“虞斐,过来。” 你需要看看她怎么了。 她起身,扶着桌子小心地走向你。 她来到你面前。 没等你做什么,她便低下头,把脑袋抵在你肩窝,就这么无赖的,整个人要往你腿上歪。 她没看好准头。 快要跌倒。 所以你不得不握住小无赖的腰,不得不捞着她的腿弯,不得不把她往怀里放了放。 牛奶温出来般的一把匀肌细骨,在你手心软滑得像是要化掉。 你不得不又托了一下。 她在你怀里,仰着脸看你。 她用嘴巴碰碰你。 你捏住她的嘴。 你把她的脸稍稍推离。 你很无情:“哪里不舒服?” 她看向自己的手。 你仔细捧着她的手察看。 有一些很浅的伤痕,但没有红肿,也没有新鲜的伤口。 你皱着眉,把脸凑得离她更近了一点。 但出乎你意料的,她把自己的下巴放上了你的手。 漂亮稚气的眼睛眨着看你。 见你不动,她嗲嗲地,一声一声唤你。 她低下头,啵啵地,用嘴巴亲亲你的手心。 你任她亲了一会。 你抬起了手。 你的指尖碰触了她的脸颊,从鲜妍的眉眼,轻轻下滑,蹭了她的耳际。 最后在她的发,揉了揉。 她的脸埋在你的掌心。 你听见一连串满足的、快乐的、很含糊、辨不出具体意义的软声哼唧。 你迟钝地意识到了什么。 她今天学得很努力,好辛苦。 所以在向你讨要奖励了。 所有听话的孩子都应该得到奖励。 你并不是吝啬的大人。 你微垂着眼神。 在她再次想要偎进你怀里时,你回抱了她。 你抱着她,感知到一些近似于无可奈何的情绪。 柔软的、温和的蓝色情绪,悄无声息地漫上你的口鼻。 你被包裹着,一点点变得不清醒。 . 她现在很像小孩。 讨厌吃饭。 被要求吃蔬菜的时候,她会窝在你怀里打滚,闭着眼睛搂住你,眼睫颤啊颤。 “虞斐,张嘴。”她就露出好受伤的神情。 好像你做了很不应该的事情。 你太过内敛,性格沉闷,不善言辞,工作中的游刃有余,在她身上完全没有办法施予。 不过她并不让人着恼。 最激烈的表示抗拒的方法,也只是掉着眼泪,想要你抱抱,想要避开。 想要避开的,比如香菜,比如一个人洗澡,比如睡在客房,比如你上班。 不可否认,你正在尝试用另一种方式驯养她。 你正试图将属于人的一些东西,重新涂抹在她被剥离尊严和自我后的空白。 但进展缓慢。 她不热衷零食,游戏……或者,其他任何普世意义上的娱乐,并不会被它们引诱,也不需要它们作为奖励。 她只要你。 更糟糕的是,她在变得贪心。 夸奖并不足够,抱抱也很欠缺。 渐渐地,她要坐在你怀里才愿意跟你学认字。 要你从后面搂着她才愿意操作微波炉。 她重新成为人的轨迹上,每一处,都镌刻着你的指纹,你的气息。 好像她根本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人。 好像她是为了你才愿意重新变成人的。 这天,你下班,打开门,她已经在门口等你。 她抱着你的包,赤脚小跑着将它丢到沙发,然后折回来拥抱你。 她期期艾艾地跟在你身后,像一只小尾巴。 你们一起吃饭,一起刷碗。 期间,她做了坏事,打碎了一根调羹,她将手背在身后,惊惶无措地看着你。 但因为你说没关系,所以她感激地搂住你,表现出很爱你。 休息前,你在书房办公,让她去床上睡觉,她不情愿。她窝在你的脚边,捧着插画本,保证一定不打扰你。 等你结束了工作,你低头,看见趴在你的膝上熟睡的她。 她的睡颜乖巧,安静,让人内心柔软。 你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她带来的安宁。 很奇怪,你还记得她的趾高气扬,记得她怎么折辱你,记得她带给你的所有痛苦和不幸。 你不会原谅,也不会释怀。 但你还是情不自禁地将面前的她从回忆里分离,对她妥协,并且十分愿意,纵容她继续下去。 你感到你变得陌生。 又认为一切都没变。 你还是这么没出息。 你的生活还是以她为中心。 她对你影响太多,以至于一接触到她,被你发誓深埋的东西,就这么无声无息地重新运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