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看两边的树枝,这树林里基本都是松树和柏树,才能在这渐渐寒冷的季节里仍然枝叶繁茂,左边的树林枝叶还很浓密,右边的树林虽然看起来并没有太大区别,可是认真分辨一下,能看出低矮处有一些树枝是被人为折断的。ggdbook.com” “你的意思是说,这些树枝是于芳折断的?也许是偶尔有人经过,不小心弄断的也说不定。”吴宁提出质疑。 罗子林气定神闲地一笑,“不,从树枝被折断的地方还是能看出规律,你们看看。” 吴宁不说话,蹲下身查看着,片刻,才又站直,“说得没错,折断的都是偏细小的树枝。” “小树枝?”程彻疑惑地重复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当然,通常在山里,需要大量小树枝的用途只有一个,那就是生火,再加上现在渐冷的天气就不难理解了。只偶尔经过的人,不会费力气这样做,那么可以推断,折了这些树枝的人,至少打算在附近停留几天,而且不方便在村子里露面。” 程彻想了想,“确实,于芳不会在明知被我们发现,而且我们还在村子里的情况下,冒着危险到村里去住店。也就是说,于芳还隐身在这片林子的某处?” “她一个女人,环境这样恶劣,也够难为她了。”罗子林环视四周,“究竟是什么信念支持着她这么做?” “假设杀了刘慧慧等人和袭击了老张的人是于芳,就能说得通了。于芳为了杀老张而来,但却没有成功,她应该从村子里的反应察觉出老张并没死,于是暂时找地方隐蔽起来,想等我们离开后再次展开行动。”吴宁分析道。 “我们顺着树枝的线索找下去,应该就能接近于芳藏身的地方。” 三人说着进入树林,罗子林在前,用随身携带的小刀分开横生出来的枝丫,让前方的道路能够更好走些,吴宁居中,程彻则走在最后。 “那一边是悬崖,应该没有藏人的可能。”吴宁指着老张掉下去的山崖一侧说明。 罗子林了然地点点头,“我们往反方向走。” 树林深处,依旧是连绵的山峦,只是另一边地形更高,所以依着树林,远远就可以望见矗立着高高的石壁。又走了十几分钟,最前面的罗子林忽然停了下来。因为道路狭窄,又被他的身形挡住,吴宁和程彻难以一探究竟,只得也跟着停下脚步。 “有个山洞。”这次没等程彻发问,罗子林先开了口。 说话间,他率先快步走上前去。果然,在石壁的下方有个一人多高的洞口,因为隐藏在树丫之间,所以很是隐蔽,如果不仔细看,恐怕会错过。 几人对望了一眼,依序走入山洞中,山洞并不大,一眼就可以望到头。尽管如此,洞口投射进来的光线还是不足以照亮整个洞内,罗子林拿出手电筒打开,一缕光芒映了出来,洒落在地上。 “罗警官你东西准备得真全。”程彻啧啧感慨。 “没什么,常年在这种地域做事,任何人都会习惯随身携带这些用具,不然很多时候会不方便。” 借着依稀的微光打量山洞内,挨着石壁堆放着一些干树枝,在洞口往里的中间,一堆焦黑树枝显然燃烧过,还冒着丝丝缕缕的烟雾,但火苗已熄灭。 罗子林蹲下身,用手探了探温度,又翻看着烧剩的灰烬,“火才灭了不超过一个小时。” “也就是说,这里确实有人停留过,并且刚走不久?”程彻偏头四下看了看,“我们要不要等在这儿?也许过不了多久,人还会回来。” “不用等了。”接话的人是吴宁,她弯腰似乎捡起了什么,扫了一眼后交给了程彻。 这是一张不足巴掌大,边缘烧得有些焦黑,甚至残缺了一部分的纸片。程彻睁大眼睛,仔细分辨着上面的字迹,“警察在找……快走……” “我猜原本的大意应该是,警察在找你,快走。” 这时罗子林也走了过来,面色凝重,“是有人给于芳报了信,所以她跑了?” “可是什么人会这样做……”程彻话说到一半,脑海里飞快闪现出一个人影来,恍然道,“是老张!昨天听到我们说的话,知道我们要进山找于芳的,只有老张,老张比我们更熟悉地形,先找到于芳也不足为奇。” “但按照你们的说法,于芳很有可能袭击了老张,并想要他的命,这一点,相信老张也该有所察觉,他又怎么还会故意放走于芳?让我们抓到她,他不是能够更安全些?”罗子林提出疑问。 “老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要供出于芳。”程彻向罗子林说明了老张的古怪之处。 罗子林摸着下巴陷入思索,“这样说来,这个老张奇怪的地方确实很多。” “看样子,于芳并不知道给她字条的人是谁,否则凭她对老张的态度,断然不会轻易相信老张的话。”吴宁分析道。 程彻也赞同地点头,“于芳本意应是打算烧掉字条,看这纸的样子也不难判断曾经被丢入到火堆中,但她走得匆忙,没注意到正巧洞外吹入的风不仅吹灭了火堆,还把没有完全燃烧的字条吹了出来,才会被我们看到。” “不可能凡事都按照某个人的意愿发展,不是吗?”罗子林微微一笑,“再厉害的嫌犯,也总会露出马脚,设得再好的布局,也不会天衣无缝,正因为有了这些意外,才会有‘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说法。” “于芳应该不会走得太远,除了悬崖之外,另一侧的路是通向村子里,我们追上去看看。” 第二十一章 另有隐情 此时的董鹏正坐在火车上,拿着案情记录,认真思索起案子的始末来。从刘慧慧的死开始,接连排除了几名有嫌疑的人,除了于芳因她回老家的证词没有被重点调查外,有秘密隐瞒的少女一家,以及在刘慧慧出门后入室偷盗的赌徒,经过调查都不可能是凶手。邓峰的案子大致情形也相同,但于芳却因两起案子的巧合,而重新进入调查视野。孙刚的案件他并没有实际参与,所以还不能做出很详尽的判断。 但现在可以肯定的有以下几点,董鹏拿出笔,在案件旁罗列起来…… 已确认的相同点:一、洋娃娃的杀意。二、都从事游戏装备买卖。三、三年前一起去过雾村,并发生了意外。 董鹏反复端详着这三条,从现在掌握的情况看来,于芳很有可能是为了给昔日爱人复仇,而犯下一系列的案子,但每桩案子中又都存有疑点还没解开。他想了想,又从不同的案子中引出几条线。 董鹏在刘慧慧的案子旁写道:一、忏悔信对象。二、回老家、晕血。 在董鹏看来,回老家的证词可以伪造,但于芳的晕血已经被曾经就职的医院证实,刘慧慧是被刺死,血流了不少,如果于芳是凶手,她是怎样避开这缺陷来实施犯罪的?这是个问题。 在邓峰的案子旁,董鹏又写下几条:一、封门的目的、手法。二、邓峰的钱的去向。 之前他们认为,凶手用胶带封上门,是为了把邓峰的死伪造成跳楼自杀,但假如于芳是凶手,那么这目的就不成立。凶手布下漏洞百出的伪装,如他们之前所分析,其实也许是为了抛出《洋娃娃的杀意》,把和刘慧慧的案子联系起来,引导警方查到其中联系,那故意封上门又是为了什么?另外,方子青给了邓峰一笔钱,邓峰并没有存入自己的账户,邓峰的女朋友陈颖也没收到,那么钱去了哪里? 在孙刚的案子旁,董鹏只写了一条:时间证明。 于芳在监视下离开的时间,火车早已开动,她又是怎样在火车上杀了孙刚? 董鹏又在本子上写下最后两个案件相关人:郭辉和老张。 从时间来看,于芳的晕血毛病,应该是在郭辉死时受了刺激造成的,另外当时还留下了一个结果,就是程彻他们曾见到过的那孩子于航。于芳并没有结婚,她的儿子从年纪看,就出生在郭辉死亡不久,这孩子很有可能是郭辉的孩子,在三年前的意外发生时,于芳已经怀孕了。那老张呢?是否就如程彻他们所猜测,是于芳的最后一个目标? 就在董鹏在本子上圈圈画画,企图思索出结果的时候,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他派去调查郭辉的警员。 “组长,我们按照您的命令,去了郭辉曾经就职的证券公司,竟然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怎么,情况有变化?”董鹏沉声问。 “那倒不是,和您给的资料一样,郭辉三年前确实是这家证券公司的计算机系统维护员,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沉迷于炒股,在他死后公司查账,才发现他利用工作之便,多次钻了空子用系统漏洞去炒股,先后赔了近百万却伪造得神不知鬼不觉。” “公司查账是在什么时候?” “好像是郭辉死后一个月吧,但因为郭辉没有其他亲人,也没结婚,单身一人,所以他的死亡使得那笔钱的洞至今也还没能补上,所以公司的负责人提到郭辉,都是恨得咬牙切齿,却没地方再讨债去了。” 董鹏了然地应了一声,看来证券公司那边并不知道于芳和郭辉的关系,以及还有个孩子的存在。不过反过来思索,就算是得知,于芳也没有承担郭辉债务的义务。 “好的,我清楚了,辛苦你们了。” “组长您说这些干什么,大家也都希望能尽快破案。” “我不在的这几天,你们多注意,有新发现第一时间告知我。” “是。” 结束了和警员的对话,董鹏重新审视着密密麻麻写满字的记录本。刘慧慧的忏悔信、邓峰的一笔钱、程彻提到的老张的怪异举动,这些综合到一起,好像有些什么设想正在渐渐生成。 这时,一个声音传入董鹏的耳朵里。 “下车,我要下车!” 从前面一节车厢中传来吵闹声,惹得乘客们纷纷侧目。董鹏没有起身去查看,但思索案情的思绪还是免不了被打断,微微皱起眉来。 吵闹声并没就此停止,反而越来越近,来到了两节车厢交接的车门处。即使不用刻意去看,因为坐在靠前的位置,从董鹏座位上也可以将情形一收眼底。 一个男人手里拎着个行李包,一味往关闭着的车门走,似乎不满跟在他身后乘务员的劝阻,不断大声抱怨着。 “我要下车,为什么不行?” 乘务员显得满脸无奈,“您的车票显示您本来该在刚才那站下车,可您没有下。” “我不是说了吗?我就多睡了一会儿,现在就不让我下车了?我还没怪你们为什么没叫醒我呢!”男人显然并不讲道理,把一番话说得理直气壮,惹得许多乘客都露出愤愤不平的表情。 乘务员也很无奈,但又不好发作,只得解释道:“现在车已经重新开动,不可能中途随便停下来,您只能等下一站进站再下车了。” “凭什么?到下一站还要几个小时,耽误了我的事情谁来负责?” “先生,我们这趟车全程并不长,所以每站之间的间隔也不过一个小时左右。”乘务员继续耐心以对。 乘务员话音刚落,董鹏的脑中光亮一闪,瞬间捕捉到一丝突破点。他飞快站起身,走到乘务员面前。也许是太过突然,再加上董鹏身上特有的威严,让闹事的男人和乘务员一时间停止了对话,一齐望向了他。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之前这趟车一共停靠了三站,对不对?”董鹏在乘务员面前站定,开口询问。 乘务员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点了点头。 “全程一共有几站?” “除去起始站之外,中途共四站。” 这次旁边的男人反应过来,他瞪着董鹏,不由分说插话进来,“你是谁?没看见我正解决问题吗?买大白菜还得分个先来后到呢。” 董鹏淡淡看了他一眼,拿出警员证在男人面前展开,“有问题你下车可以跟我走一趟,我们单独详谈。” 由于董鹏所站的角度,其他乘客只能看到他不知拿出什么一晃,闹事的男人脸色变了变,露出悻然的表情,拿着行李后退了几步不再说话。 董鹏又转向乘务员,“车上有没有详细的时刻表?标示着每站的时间和站台名字?” “有。” “能不能拿给我看看?” “好,好,您跟我来。”乘务员连忙点头应道,如释重负地迈开脚步,快步转身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董鹏紧跟在乘务员身后,也走向了乘务员的工作室。这一幕闹剧看似就此落幕,但对于董鹏的意义却远不止于此,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么孙刚的案子就解决了关键问题。凶手所使用的,不过是个简单的时间障眼法,就算是没赶上火车的于芳,也同样可以实施作案。 山间的小路上人迹罕至,但眼下却被一阵繁杂而显得急促的脚步声所打断,程彻、吴宁和罗子林的身影由远及近。而除了被惊飞的林中鸟之外,还有一对正在拉扯中的男女。 “是老张和于芳!”跑在最前面的程彻率先看清了两人的面貌,指着那方向道。 果然,在隔着一片山坡的地方有一条蜿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