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吕洞宾使了个眼神，吕洞宾大模大样的往椅子上一靠，端起茶杯吹了吹，慢条斯理道：“说吧，什么事啊？”

    秃顶主任有事求着我们，对吕洞宾的态度丝毫不在意，笑眯眯道：“您是？”

    我随口道：“这是吕副总。”反正这年头满大街的都是经理，见人就发五块钱印一盒的名片，随便给吕洞宾安个名头也无所谓。哪怕他真想当经理也没问题，除了马丽招来的那三个人，我能给他们所有人一人一个经理当。

    “哈，是这样的。”秃顶主任道。“刚才我听见贾总您跟张副台长通电话了-----贾总您是做传媒的？我就是想请您帮个忙。这不，我们学校早就准备今年在咱们市电视台上春晚呢，可资质不够啊，您看-----”

    还真是有事求着我，不过我也挺纳闷的：“你不是教务处主任么，还管这事？”

    秃顶主任嘿嘿笑道：“教务处嘛，就是什么都管，这也算是教务，说是这事归宣传部管，可最后还得我管-----嘿嘿，宣传部主任是我小姨子。”

    我无不恶意的想，这秃顶难道跟他小姨子还有猫腻？不过随后我又觉得不可能。这货都五十多岁了，有着这个年纪的男人该有的啤酒肚和一小部分男人才有的地中海发型。同样是秃瓢，吕洞宾这秃瓢可比他好看多了，往脖子上挂条金项链就是大哥。他还偏偏周围留上一圈-----我想不通，为什么干脆不全剃掉呢？

    我心里不禁感叹，这就是国情啊，甭管哪个国家，这种俗套都是免不了的。

    我不说话，秃顶很门清道：“贾总，您看这样，您小舅子的事我就当不知道，行么？”

    我嘿然一笑，颇为得意。你们可能不知道，以前我上学的时候其实还有个梦想，就是每次被老师训了以后就想长大了当校长，完了每天把那会训过我的老师全叫我办公室里训成灰孙子。虽然这个梦想没有实现，不过现在能让一大学教务处主任虚着我，感觉也挺美。

    吕洞宾笑道：“你这不对啊，找我们帮你那么大个忙，你就这么糊弄我们呢？你刚才也说了，那小子顶多是个记大过处分，那就记呗。”

    “别啊。”秃顶主任讪讪的笑道，就是笑的比哭也好看不了多少。“您二位消消气，刚才我说的话是有点不好听，可我也是急啊，我是真为这些学生着急-----您二位说，现在的竞争多激烈啊。那网上不是也说了么。以前考大学，考上了就等于捧上了铁饭碗。现在考大学，考上了就等于失业。我从教二十多年了，就是怕这些孩子将来找不到工作啊。”

    这话我听的都乐了，这秃顶主任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路子很熟啊，还跟我扯什么就业的问题呢。

    见我又不说话了，他凑到我跟前，神秘兮兮道：“贾总，要不您先去我们艺术学院看看去？别看我们学校艺术学院才建起来三年，不过生源一点不比北影上戏的差。”

    他这一说我立刻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这老流氓，公然拿女学生行贿啊。我要现在有枪，绝对先扫他一梭子。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先去艺术学院看看。之所以答应他，我也是有私心的。当然，我的私心倒没他想的那么龌龊。首先，以这秃顶的德行，今天要不是遇到我，还得想办法跟别人拉关系。与其让别人糟蹋了这些女学生，还不如让我糟-----不对，是保护起来，招进我们公司。其次就是我说的招人了，我这属于未雨绸缪，传媒业可是相当有前景的行业，就说杨戬他们吧，这还什么名气都没有呢，录一期节目就有两万块，以后要是有名气了呢？听说那些大腕们拍电视剧，一集就四五十万。以后等他们出名了，我也让他们拍电视剧去，一般的剧咱还不接，就接集数超过八十集的。

    说到未雨绸缪，这也正是我担心的。照着现在这样的势头发展，我想不赚钱都难，可万一哪一天这些大神们都走了呢？那我就抓瞎了。所以，我才决定去艺术学院看看有没有值得培养的苗子，这会趁着他们还上学呢先招进公司，签个十年二十年的合同，没准哪个用不了一两年一出名，成了腕儿，我就赚大发了-----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很有当黑心老板的潜质。

    秃顶主任一听我答应了，美的跟什么似的。这一路走过去，我跟吕洞宾并排，他都跟在我后面落下半米的距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容，边走边给我们介绍艺术学院的种种，搞的我有一种错觉。我不是来帮马丽她弟弟解决麻烦的，而是教育局下来考察的。一路上也遇到不少没有课的学生，见平时对他们不苟言笑的教务处主任这会正腆着脸陪着笑跟在我身边，很是诧异。

    不得不说，师范学院新建的这个艺术学院真不错，虽然是三流大学，可人家舍得花钱啊，尤其是那个大礼堂，整的跟维也纳金色大厅似的，而且是按照比例一比一照搬，唯一有缺陷的就是名字不咋地，叫“华德艺术大礼堂”-----华德是我们这一家房地产公司。

    他带着我们走进教学楼，吕洞宾没来过这样的地方，眼神中尽是好奇和求知欲，不过他也懂得分寸，对什么地方有疑惑，都多看两眼，然后默默记在心里，等着回去问我。

    说实话，我心里也有点小兴奋，以前哪能这么光明正大的进来啊。

    直到我们进了一间舞蹈教室，我就忍不住要感叹了。舞蹈教室里正有人上课呢，教的是芭蕾舞，老师年纪也不大，二十多岁，看着还没我大呢，身材长相都是中上。下面的学生也不用说，男的帅女的靓，颜值都高的离谱。

    见秃顶进来了，老师马上停了音乐：“方主任，您来了？有事吗？”

    我也是才知道这秃顶姓方，低头又看了看他的肚子，揶揄道：“你姓方啊？我还以为你姓圆呢。”

    方主任嘿嘿的干笑了两声，往回吸了吸肚子，给我介绍道：“贾总，这是我们芭蕾舞老师，你叫她小林就行。小林，这是-----呃，传媒公司的贾总和吕副总，来咱们学校看看，另外，今年咱们学校艺术学院上春晚的事也是贾总在帮忙。”

    我笑道：“上春晚不敢说，其实我是来招艺人来了。”

    一听说我是来招艺人的，那些学生呼啦一下全围过来了，一个个眼珠子都闪闪发亮。都跟我打招呼“贾总好，贾总你真帅”之类的。我看这情景，忍不住心里叹了口气。这秃顶说的倒是没错，现在竞争多激烈啊。尤其是演艺圈，想出名的人比比皆是，可他们都忘了，除了那几个全国知名的艺术学院，二流三流不入流，甚至民办的艺术学院加起来不下一百所，每年光毕业的就不下几万人。再加上不是专科出身，北漂横漂的几十万大军，排队摇号也得排好几年。就这我还没算实在没辙跑到地铁口或天桥上卖艺的呢，这算是有脑子另辟捷径的。

    方主任一听我说这话更高兴了，拉着我的手使劲儿在那摇，问我：“贾总，您公司准备招多少艺人？我这有几张名单，要不给您拿来选选？”

    “我还是自己选吧。”我摇头道。估计让他给我名单，十个里面至少得有一半一上是关系户。我知道他这点小心思。师范大学的艺术学院才建了三年，也没出什么成绩，刚才听我打电话居然能跟电视台的副台长聊的那么亲热，知道我关系硬路子宽，这会正琢磨着怎么提高他的政绩呢。

    我跟芭蕾舞老师聊了几句，才知道她叫林舒雅，比我还小两岁呢。我先在她上课这个班级里转了一圈，有意思的是，我往哪走，那些学生就往哪跟，一个个眼神热切的看着我，就跟一群饿了半年的狼冷不丁的发现一只兔子似的。热切的有点过头了。

    我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摆足了老总的架子说：“我们公司呢，虽然是刚成立的公司，不过，公司资金雄厚（这我倒没吹牛，我要是钱不够了，就让杨戬找周路去），有着经验丰富的团队，而且，跟咱们市电视台的合作关系十分良好。”听到我最后一句话，他们的眼神更热切了。

    “可是-----”我大喘气，看着他们一瞬间紧绷的面孔，心里好笑，脸上却不得不继续板着。“我们选艺人也是很严格的。这样吧方主任-----”

    方主任立刻跟幽灵似的冒了出来：“贾总您说。”

    “你看，我有意跟贵校艺术学院搞个长期合作。”我斟酌着说道，尽量挑官方用语。“你觉得怎么样？”

    “好啊好啊，这个当然好啊。”方主任忙不迭的点头。

    我想了想，说：“那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安排一下，从明天开始，我来贵校面试，你看怎么样？”

    方主任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并且跟我保证等会就上报校长，然后把通知发下去。

    正事谈完了，我笑道：“方主任，那张瑾的事？”

    方主任一脸严肃，背着手说：“今天上午，体育系学生因争抢足球场使用权违反校规动手打架，张瑾同学好心拉架，却遭误伤，对此，我代替校方表示歉意的同时，也准备嘉奖张瑾同学为今年的校园团结模范，隔天在校报上通报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