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 模模糊糊的，好像有人在搁着水面呼唤着她的名字。301book.com “凯尔希。” 那声音越发清晰起来，她想要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好似有着万钧之重。 “凯尔希，你曾经说过，比起行动的意义，你更想知道关于我们自己的答案呢。” 她的身躯扭动起来，想要伸出手去触碰那个虚无缥缈的声音。 “啊，我感受得到，凯尔希。” “你很孤独，你走了很久很久，但却没能寻找到自己的同类。” 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的胸膛起伏着，有些许冷汗从她的额头冒出。 “抱歉呐，我竭尽全力的陪伴你，可惜我仅仅只是你的伙伴，却并不是你的同类。” “孤独没有特效药，流浪之旅也不会结束，心病也是不治之症。” “希望有一天，你能找到那个可以一直陪伴着你的人...” “！——” 凯尔希猛地惊醒过来，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指抚向剧烈起伏的胸口，冷汗从她的脊背上滑落。 她怎么了？是做梦了吗？ 她调整着自己紊乱的呼吸，伸手摸向桌边，却没能摸到那个熟悉的咖啡壶。 凯尔希一愣神，扭头看去，却发现灰烬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边，他正端着尚且冒着热气的咖啡壶，站的离她很近。 “请用吧，或许能让你好些。” “...谢谢。” 结果咖啡壶，叼住灰烬非常贴心放进去的吸管嘬了几口，凯尔希这才重新恢复了平静，刚刚像是找不到家的小女孩一样的表情隐去，平常的扑克脸又挂了上去。 “做梦了吗？凯尔希医生。” 灰烬见凯尔希恢复正常，也找了个位置坐下，想要去拿桌子上的小饼干，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只得悻悻收回手。 “嗯，梦到了我的...一位故友。” “真好啊，能做梦，说明还对现实有着希望。” 灰烬笑笑，他已经有多久不曾做过梦了？身为不死人的他早就脱离了常人，再怎么掩饰，他终究是非人的存在。 “那么，凯尔希医生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凯尔希有些疑惑的歪歪头，脑海中的记忆重新上浮，她这才想起来就是她把灰烬叫过来的，却因为连续的高强度工作而疲惫的睡着了。 虽然一直说凯尔希是黑心资本家，但她自己工作起来却比任何人都不要命，连轴转那是日常，有时候还自己给自己打药来维持精神的亢奋工作。 阿米娅私下里也找过灰烬跟他说过这件事，但也一直没什么好办法解决。 “嗯，关于灰烬你所说的火之时代，我希望能获得更多的信息。” 甩甩还有些昏沉的大脑，凯尔希推开桌上堆积着的文件，把钢笔认认真真的收好，双手交叠在下巴上说道。 火之时代，这是即使身为长生种的她也未曾听闻的东西，她能从灰烬透露的直言片语中感觉到那个时代的古老与强盛，灰烬本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谜一样的出身，谜一样的力量，他浑身上下都是未解决的谜团，而且数量还在不断增加。 “那你希望知道些什么呢？”灰烬身体前倾，用着跟凯尔希一样的姿势问道。 “火焰的开端，火的强盛，亦或是它的衰落与腐朽？” “.....” “凯尔希医生，我有必要再次提醒你一遍，那个时代牵扯了太多太多，它已然逝去，但它的余孽却逐渐苏醒。” “你，或者说罗德岛，真的有觉悟去面对吗？” 灰烬的目光如炬，他的视线直直盯着凯尔希的瞳孔，像是想要从中看出她的灵魂一般。 “你以为我是谁？” 凯尔希挑挑眉，这么小看她，真以为她这么些年在泰拉上是白混的吗？ “呵呵，那就好。” 灰烬微微笑了起来，从怀中摸出一枚徽章似的东西，放在桌面上推向凯尔希。 其样式与普通的徽章相近，却有着脱离尘世的虚幻感，上绘的虚幻火焰正夺取着她的视线。 灰烬誓约，由无火之灰所创造之物，上面沾染了些许余烬的火焰，或许能从中看到来自过去的影子。 “这是...？” “如果你真的下定决心，那就捏碎它吧，它会将过去展现在你的面前。” 将选择权交给凯尔希，灰烬又坐了回去，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数着上面的螺丝。 “......” 凯尔希看着近在咫尺触手可得的灰烬誓约，心里却萌生了些许退意，她并不知晓誓约的来历，但她本能的感觉到它的异常。 但是... 咬咬牙，凯尔希伸出手去，指尖轻轻摸上了灰烬誓约，五指逐渐并拢加压，随后只听得一声脆响。 灰烬誓约应声而碎，下一瞬，天地呼啸而落，来自世界尽头的黄钟大吕响起，一簇火焰悄然升起，将孤独的灵魂裹挟。 看着身子一歪闭上眼睛的凯尔希，灰烬站起身走向她，把她从办公椅上抱下来放到了一旁从来没用过的小沙发上，为她垫上抱枕，给她披上薄薄的毛毯。 灰烬看着凯尔希，她阖上了双眸，呼吸变得沉稳悠长，那对猫耳也偶尔轻轻的抖动一下，她沉沉睡去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凯尔希医生。 办公桌上的平板亮了一下，prts的图标亮起，随后房间中的灯光变得柔和昏暗，窗帘自动拉上了些许，空调也调成了适宜的温度。 当你安眠，万物哄你入睡。 如果有人问起，世界末日是怎样的景象，以前凯尔希或许没法回答，泰拉虽然战乱四起，种种阴云笼罩着它，但还远未到终结的时候。 可现在，凯尔希见识到了，当世界迎来终末之景，当一切迈入终焉之时，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 失重感像是无形的巨手紧紧抓着了她的躯体，她一惊，刚想要召唤出mon3tr，却发现她的呼唤犹如石沉大海，脊骨中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顾不得别的了，她睁开眼睛，在从半空中下落途中将身下的一切都收入眼底，可下一瞬她就陷入了呆滞。 那是怎样的世界？ 漫天的黄沙废土覆盖着她视线所及的一切，天空是透露出死寂的昏黄之色，厚重的云层遮蔽着阳光，只能透出些许老朽的光。 残垣断壁到处都是，呼啸着的狂风将他们腐蚀割裂，化为尘土的一份子。远处有着模糊不清的巨大建筑群，但它们离得太远太远了，凯尔希看不清。 这里是环印城，一切事物的聚集消末之地。 就在她即将跌落地面的时候，刚刚的失重感兀的消失不见，她好整以暇的落在了地面上，脚踏实地。 “这里是...” 她迷茫的张望着四周，在这漫天风沙之中，空虚感如潮水般袭来，没有mon3tr，没有其他人，她孤零零的一人站在这末世之中。 不过还好，她并不是真的孤身一人。 “——” 铁靴踩进沙土的声音传来，凯尔希循声望去，她看见了来人，那是谁？ 漆黑扭曲的铠甲包裹着全身，他的胸口处却有着一个巨大的黑色空洞，周围亮着炽热的火环，他带着一顶遮掩了上半部分脸的风帽，只露出了嘴和下巴。 凯尔希认出来了，这是灰烬。 刚刚还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她快步走上前去，想要搭上他的肩膀。 “灰烬，这里是...” 话刚说道一半，凯尔希愣住了，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手从灰烬身上穿过，没有任何实感，像是碰到了一片虚无。 灰烬也没有受到她的任何影响，依旧直直的往前走去，凯尔希也只得快步跟上。 一边走，她也在一边思考着，这里是哪里，她为什么到这里来，mon3tr为什么召唤不出来，灰烬又为什么出触碰不到。 种种问题堆砌在她的脑海中，却丝毫不得头绪。 一阵低沉的嘶哑声音将她从思考中拽出，在灰烬身前，有着一个匍匐在地上的佝偻身影。 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袍，头带一顶王冠，应当是身份显赫之人。可他却身形枯槁，只余下了犹如树干般干枯瘦弱的躯体，面容也扭曲的不近人形。他的下半身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砍去，让这个带着王冠的人只能用手狼狈的爬行。 他看见了灰烬，身体却不知道颤抖起来，他想要逃，他的口中呼喊着破碎的语句。 “费莲诺尔...救我...” 可站在他面前的只有灰烬和凯尔希。 凯尔希看见灰烬扬起手来，一对巨大到堪称离谱的巨剑出现在他手中，看着就沉重的巨剑被他单手提起，高高越过头顶，随后猛然坠落。 “ci——” 黑色的血液飞溅，干枯的身影再没任何动静，但灰烬并没有为此停下脚步，他依旧拿着环印城双巨，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着。 忽然间，风暴出现了，凯尔希也被这狂风吹拂着有些睁不开眼，她隐隐约约看见在两人前方的沙尘暴中有一道弯着腰的人影。 灰烬的脚步陡然加速，泛着点点星火的漆黑巨剑斩破风暴，露出了其中拿着一柄断剑的老者。 奴隶骑士盖尔，他已经被黑暗侵蚀了。 两人相见，灰烬无言，但盖尔却向他伸出了渴求的手。 “来，快给我...把你的黑暗灵魂给我...” “一切都是为了大小姐的画....” 下一瞬，剑刃相交，拳脚相迎。 两人在这末世之地厮杀着，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将对方杀死。 凯尔希只能站在一旁看着这场超出她想象的战斗，她只是个旁观者，就跟她在泰拉的时候样，但在这里她却什么都做不到，哪怕是跟灰烬说句话，触碰他一下也无法做到。 她就这样看着末世中血腥的厮杀，默默的看着。 当灰烬的巨剑刺入盖尔异化后的胸膛，立于废墟之上的时候，凯尔希又感觉到了之前的那股落差感，眼前的景象迅速模糊，风声，肉体倒地声远去，她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身体。 “唔...” “哦，你醒了。” 凯尔希睁开眼睛，熟悉的装饰重新回归视野，她又回到了罗德岛。 从沙发上坐起身来，薄毛毯滑落，凯尔希摸了摸，又看了一眼窗外，只见一抹残阳的温黄还停留着。 “我睡了多久？” “几个小时而已，比起你工作的时间来微不足道。” 灰烬回答了凯尔希的问题，他放好最后一份整理好的文件从办公椅上起身，看向坐在沙发上捏着毛毯的凯尔希。 “你看见了什么？” “....一片荒凉死寂的旷野，只剩半个身子的人，拿着断剑的老骑士，还有...你。” 那份景象太过无力，死寂，毫无生机，凯尔希感觉好像还有风沙正向着她吹来。 “那应该是环印城了。” “世界终末的景象如何？” “坦白讲，糟透了。” 听到凯尔希的回答，灰烬笑了，他走到落地窗面前拉开窗帘，夕阳照射进来，为房间中的事物披上一层薄纱。 “一切事物都有终结的那天，没人能例外，即使你是长生者。” 灰烬回过头背对着夕阳，在凯尔希眼中，他的面容有些模糊不清，浑身上下散发着淡淡的辉光。 “但生命就是这样奇妙，它会源源不断的出现，然后流传下去。” “当黑暗到来，暗淡无光之时，务须畏惧，因为黑暗中总会亮起一簇小小的火苗。” “你....” 凯尔希想说些什么，但眼前灰烬的身影却跟另一个人重合了，他们太像了。 “你跟她很像。” “你的那位故友？” “嗯。” “那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一个人是走不远的，不是吗？” 灰烬笑着，他横跨了无数岁月，见证了一个时代的落幕，他是只身背负世界走向之人，他见证过太多太多，论资历他可是凯尔希的前辈。 “在漫长的生命中，想要走的长远，我们总是要舍弃一些东西的。” “但那些最美好的东西却是万万不可丢掉的。” “你意向如何？凯尔希医生？” 冷冽的面庞化冻，凯尔希的嘴角勾起弧度，她掀开毛毯从沙发上下来，挽了挽有些微乱的发丝。 “或许吧。” 她含糊着，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他会是她要找的那个同类吗？ 是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