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程身后还站着人,赫然是出身清河崔氏的程夫人。 两口子鬼鬼祟祟在门口观望半天,程咬金一脸兴奋之色。 “啊哈哈,长得真像啊。越看越像,简直和西府赵王一个模子……” 程夫人连忙问道:“能确定吗?能确定吗?” 老程回望媳妇一眼,语气忽然有些踟躇,不太确定道:“相貌很是相似,但是身世还有存疑,西府赵王一生未娶,而且年纪轻轻就没了,” 言下之意很简单,没娶妻哪里会有孩子。 程夫人却发散思维,目光闪烁道:“也许是外室所出呢?外室一般没名没分的。” 老程大摇其头,沉吟思索道:“西府赵王一代人杰,生平只懂得厮杀争斗,他没兴趣养外室,也没时间养外室……” 程夫人却有不同意见,继续推测道:“不是外室那也可能是红颜知己。西府赵王天下无敌,实乃隋唐一代最厉害的大英雄,哪怕他自己无心男女之事,依旧会让女孩子追着抢,说不定就在某个地方遇上某个女孩,动了真情,有了子嗣。” 老程若有所思。 程夫人忽然又想起一事,连忙补充道:“我还问过咱家孩儿,说他师傅来自河北,程知节我问你,当初西府赵王横扫天下,是不是也曾征战过河北一地?” 老程顿时一怔,喃喃道:“竟然来自河北……” 程夫人又道:“还有,咱孩儿说他天生神力,说这话的时候你也在场,不会这么快就遗忘了吧。” 老程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如此多番佐证下来,倒是真有七八成的把握。” 程夫人顿时兴奋起来,急急道:“那还等什么,赶紧请进府里啊。这可是西府赵王之子,说不定又是一代新战神。” “不急!” 老程摆了摆手,一张粗犷大脸闪烁着精明,沉吟道: “做事前倨后恭,先有三分恶意,这种事不能太表露目的性,否则便失去了结识微末的意义。” 程夫人有些焦急,道:“那会不会被别家抢了先?大唐可不止你一个国公。” 老程忽然咧嘴而笑,满脸得意道:“抢便抢呗,谁能抢的过我程咬金?老夫早已留下伏笔,我和他可是打了赌。” 程夫人先是皱眉,随即恍然大悟,一脸惊喜道:“你指的是咱家孩儿拜师一事?” 老程嘿嘿低笑,眉飞色舞道:“若非如此,我吃饱了撑的?为夫身为开国国公,怎会跟一个流民去打赌。实我不管他是不是赵王之子,我有枣没枣先打一竿子再说……” 程夫人眉花眼笑,吃吃道:“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 老程似乎忽然想起某事,急急道:“你那个远房三哥还没走吧,咱们去找他一起说点事。” 说着匆忙抬脚,轰轰隆隆往府里冲。 后面程夫人怔了一怔,忍不住道:“崔家刚被砸了货栈,你还去找他作甚?” 老程头也不回,大声答道:“赊账的事,咱程家得扛了,那孩子和处默准备搞产业,不能总让他们打砸抢。 涉及几千上万口铁锅,全是赊账崔家也不许,所以这笔钱得由程府出,不能等着让崔家开口闲话,那样就晚了,我程知节丢不起这个人。” 程夫人再次一怔,随即脸色猛然一变,追上去道: “几千上万口铁锅,少说也得两三千贯钱,程知节,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家里库房有多少钱,咱家满打满算也拿不出两千贯。” “那就卖房子卖地!” 老程霸气一挥手,沉声道:“今天我听明白那孩子一句暗示,隐约琢磨着这里面有些道道。” 程夫人微微一愣,愕然道:“那孩子暗示你什么了?老娘怎么不记得?” “三个月之后,我程家将会是长安国公府的首富。” 程夫人有些费解,好奇道:“这话有何说法?” 老程砸吧砸吧嘴,沉吟道:“为夫左右思虑,这怕是那个孩子在点我,他是在暗示咱们,只要我程家替他出钱抗下债务,那么他的产业就分给咱们一份,三个月后,即可分钱。” 程夫人笑了,很不在意道:“你还真相信他的产业赚钱啊?我可是听咱家处默说了,他们是要去捕鱼,捕了还不卖,要留着腌制,然后呢,满大街的卖咸鱼。” 言下之意不说自明,分明是说卖咸鱼赚不了几个钱。 但是老程却一脸郑重,忽然道:“为夫倒是觉得,这产业怕是真能赚大钱。” “你傻了不成?” 程夫人白他一眼。 老程轻轻一哼,粗犷老脸泛着精明,忽然左右小心看看,压低声音凑到程夫人耳边,嘿嘿道:“腌制咸鱼,需得用盐。” 程夫人先是一愣,随即尖声大叫。 “我的老天爷,盐?” 老程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声呵斥道: “小声一点,别让你远房三哥听到,这事只能咱们程家独吞,不论哪个世家都不让,就算清河崔氏,也得偷偷瞒着。” 说完看见夫人连连点头,这低声又道:“盐很贵,比鱼贵了无数倍,但是那孩子却要用盐去腌制咸鱼,如果仅仅只是这样,那么老夫只当是个小孩子不懂财事,但是他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跟我打赌,说我程家三个月以后就会大富大贵……” 程夫人双眼直放光,隐隐猜到老程指的是什么。 果然老程压低声音又道:“当时他说话的时候,脸上那种自信是装不来的,所以为夫一下便琢磨清楚其间的隐秘。他会制盐,他肯定有制盐之法。” 程夫人拼命点头,似乎骨子里都在放光彩,两只眼睛已经变成铜钱模样,努力压低声音道:“如果真是这样,这门产业谁也不分,就咱程家出钱,替他抗下债务。” 唯有掌握制盐之法,才敢舍得用盐腌制咸鱼。 那孩子要卖的不是咸鱼,他真正要卖的是盐啊! 老程嘿嘿低笑,道:“走,去见你那个远房三哥。他今天挨了外甥的揍,说来也得好好安抚着。” 程夫人咯咯一笑,道:“此事让奴家来,保证他不敢乱吭气。我可是清河崔氏的嫡女,他只是旁系的一个管事人。” 两口子坏笑几声,冲着自家客房并肩而行。 走到一半的时候,程咬金忽然又停下来,目光闪闪发亮道:“咱家处雪今年十六岁了吧。” 程夫人下意识看向大门,若有所思道: “那孩子还是个流民,并且年龄尚未及冠,也就是说,结识于微末,携手可一生……” 老程又道:“他是处默的师傅,天然和咱家相熟,处雪是处默的姐姐,有责任监督弟弟去学艺。” “一来一去,师傅和姐姐就熟了!” “嘿嘿嘿!” 两口子笑得像是偷了鸡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