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早知道…… 我闭上眼,脑海里闪过亲吻摩川的画面。 早知道我这么快就要死了,怎么样都要让他真正破一回梵行的。 他一定恨死我了,要死都不死远点,竟然死在他家门口。 也不知躺了多久,天一点点变暗,温度更低了。严重的失温让我越来越难集中注意力,而这时,那只奶牛花纹的小狗竟然去而复返,回到了我的身边。 它趴在我的身上,用自己的体温为我取暖。 我胸骨被它压得闷痛,又有点想笑:“最后有你陪着我……也挺好的。” 就这么过了一夜,靠着小狗,我虽然免于被冻死的命运,但身体还是愈加虚弱了。 雪停了,雾也散去了,黎明的光辉照射进垭口时,原本静静趴在我胸口的小狗忽然仰天叫了一声。 我努力睁大双眼,就看到迎着阳光,有个人影从山坡上迅速滑下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跄着奔向我。 “柏胤……”他明明那样着急,来到我身边后,一切动作却又变得小心翼翼,连触碰我面颊的手指都不敢用力,像是怕把我碰碎了。 我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我碎了,他好像也要跟着碎了。 “我是不是上西天了,不然……怎么看到了神仙?”我笑着抬起手,半途又没力落下了,被对方眼疾手快一把攥住。 “没事了,没事了……”他搓着我的手,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裹住我,随后俯下身,用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你没事了,我找到你了。” “曼曼她们……”身上一下暖和不少,我问出自己最关心的。 “她们没事。”他用鼻尖不住蹭着我的面颊。 强撑着的意识终于可以安心散去,我闭上眼,放任自己昏睡过去,意识消失前,耳边听到的,是摩川几近呢喃的话语。 “……我也没事了。” 第40章 总有一天都是我的 大二时,野外生存课的刘老师不止一次带我们前往山林露营,进行实践活动。他的带队名单似乎就那样根据第一次活动固定了下来,我和摩川被迫绑定在了同个批次里,甚至同个帐篷。 记得那会儿已经是临近寒假了,差不多是最后一次野外实践,北市的十二月室内已经供暖,室外最低能达到零下五度左右。 夜晚,众人围坐在篝火旁,兴致勃勃听刘老师讲他当兵时的那些事。 “山里的情况瞬息万变,特别是高原雪山,天气预报有时候是不准的。”讲着讲着,刘老师开始引入他的生存小妙招,“如果我们在山里遇到极端天气,风雨雪雾,迷路了,或者实在走不了,首先不要惊慌,保持镇定,找离你最近的防风防雨庇护点,利用一切身边的可用资源维持体温,保持干燥。” “其次,你分析一下自己身体情况能不能等天气好转自己折返,不能,有手机打手机,有卫星电话打卫星电话,原地等待救援。” “最后,为了让救援队更快找到你,积极吹响救生哨,或者靠烧树枝产生浓烟引起救援队注意。” 一名男生听后举起手问:“那如果什么通讯器材都没有,队友重伤濒死,极寒模式,四周大雾,能见度低,救援不知什么时候能来,这样的情况要如何应对?” 有人笑道:“你搁这极限挑战啊?buff都叠满了。” 对方也笑了:“极端天气都能遇到,那极端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嘛。” “说得对!”刘老师不仅没觉得男生找茬,反而夸奖道,“有这样举一反三的求学精神很好,确实,也不是没有可能遇到这种极端情况。如果你的同伴危在旦夕,你首先需要为他/她处理伤口,尽可能维持体温,然后就是灵活应变。” 刘老师这话实在有些模棱两可,我双手撑在身后,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是灵活应变?” 刘老师顿了顿,道:“就是判断当下的情况和你自己的情况,你认为你能不能找到救援,他/她能不能等到救援。一般这种时候就是见证人性的时候,珠峰上多少看着同伴死在眼前的,没办法,根本救不了,一人一个夏尔巴人都不行。氧气不够,死;跌倒爬不起来,死;高反身体吃不消,还是死。救人是拿你自己的命匀给对方,争取一起活下去的机会,但失败了就是双死。” 我一挑眉,听懂了对方的潜台词:“不管,自己大概率能活;管了,可能双活,也可能双死。是这意思吧?” 刘老师不说“是”也不说“不是”,只是不说话了。 “还是看那个人是谁吧,陌生人就算了,亲人我肯定得救啊……” “父母的话,就算我自己死了我也要救他们的。” “也是这样说说,到了那种极端环境,说不定人的心态会变,救的变不救了,不救的变救了……” 短短时间内,其他人纷纷做出决断,给出了自己认为最妥当的答案。 我嗤笑一声,举高双手伸了个懒腰,道:“别人爱怎么牺牲怎么牺牲,但……我选‘不管’。” 身旁的人回头看过来,有些意外,又有些质疑。 我迎上摩川的目光,挑衅似的回瞪回去:“干什么?不当英雄犯法吗?” 他观察我半晌,淡淡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火堆:“不犯法。” 不犯法你看个屁! 我用眼刀攻击着他的后脑勺,嫌弃地往另一边挪了挪。 “只是不懂,你为什么要说谎。”摩川的声音再次传过来,轻轻缓缓,漫不经心,似乎只是单纯地不解。 英雄果然不是好当的。 昏沉着醒来,视野一点点由模糊转为清晰,我指尖稍稍一动,床头就响起一阵刺耳的仪器嗡鸣声。 严初文和孙曼曼一见我醒了立马凑上来嘘寒问暖,关心备至。 “柏胤,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我口干舌燥,嗓子都要冒烟,而伴随着呼吸,胸口每次都会泛起无法忽视的疼痛。 “渴,疼。”我言简意赅道。 孙曼曼赶紧去倒水给我,严初文则大概解释了我目前的身体情况。 我断了一根肋骨,但好在不严重,没有错位,只需要保守治疗就行,其它就是摔下山坡受的一些皮外伤。 就着吸管喝了半杯水,由于不自觉地胸腹用力,躺回去时,我脸都疼得扭曲了下。 “对不起啊哥,这次都是我害了你。”孙曼曼满脸的歉疚。 我有气无力地安慰她:“天气不好怎么能怪你呢。梁暮怎么样了?” “她没事,现在在楼下病房挂水呢。”说到最后,孙曼曼红了眼眶,似乎仍然心有余悸,“我们被找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半夜了,我给梁暮吸了一瓶氧气也不管用,她一直说疼,还发烧了,要不是救援人员来得及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接着,她和严初文你一言我一语,联合诉说了昨晚的惊心动魄。 由于天气变化实在太突然,团队里唯一剩下的层禄族向导当机立断选择下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