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没有丝毫停顿,渐行渐远,只留下白涧宗漠然的声音:“司机在楼下,我双腿不便,就不送了。” 叶岚君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所有病人中,白涧宗最坦率、却也最封闭。 完全不听医嘱、我行我素,想见医生了才见,不想见你去他家门口堵着他都不会吐出一个字。 她捏捏眉心,跟上轮椅的速度回到露台,对微醺的燕折说:“下周见。” 燕折机械点头:“好哦。” 叶岚君拿起沙发上的包,顿了顿又回头:“你害怕猫吗,燕折?” “……” 酒精熏得脸颊发烫,燕折想了好一会儿。 白涧宗眉头皱起,收回视线,说:“今天就到这——” “我不知道。”燕折语气茫然。 今天之前,他一定会回答不怕。可有了白天在工地上的经历,燕折反而无法确定了。 他好像是有点怕的。 是他自己在怕……还是这具身体在怕? 叶岚君没有追问,给了白涧宗一个“我心里有数”的眼神便走了。 偌大的露台顿时安静下来,只剩燕折和白涧宗两人。 “要喝一杯吗?” 问完燕折又咕哝道:“病人不能喝酒……” 白涧宗:“……” 以燕折的酒量,这会儿已经后劲上头了。 燕折跳下高脚椅,径直走向白涧宗,在后者冷漠的眼神中脚一崴,摔在了白涧宗腿上。 “您都把我吓软了。” “……无中生有。” 白涧宗没扶燕折,却也没推,漠然俯视着。 燕折撑着他的腿坐上来:“您今天怎么这么晚回家?” 白涧宗幽幽盯着他,答非所问:“你的预言有一点偏差。” “什么?” 白涧宗道:“清盛确实有高管想要跳楼,可惜坠楼的却不是他本人。” 燕折拖着尾音嗯了声:“那是谁?” 白涧宗躲开燕折不老实的手:“想跳楼的是曹德华,出事的却是曹安。” 燕折迷茫地看着他。 白涧宗今天晚归就是因为这件事,他去了一趟警局。 警方收到报案,姜氏工程正在开发的土地项目有人跳楼,经查是曹安,且是清盛高管曹华德的儿子。 并且,曹华德当时也在场。 由于现场没有任何监控拍到那里,所以事情经过都只能依靠曹华德口述—— 据曹华德说,清盛对他泄露标书的证据已经收集齐全、包括他之前一些违纪的行为,按照经济罪的量刑,他估计得做不少年牢。 因此他心灰意冷,不敢面对,准备一死了之。 没想到儿子偷偷跟在身后,拉住了将要坠楼的他,曹安自己却因为建筑只有不牢固的木头围栏摔了下去。 白涧宗审视着他:“你说你是穿书,在你看到的书里的剧情,跳楼的难道是曹华德?” 燕折懵了,本就醉酒的脑子更加茫然。 他搂住白涧宗的脖子,拱了拱:“或许是吧……” 白涧宗推他,眼神冷冰冰的—— 他到底为什么要和一个醉鬼说这些? 被推开燕折也没不高兴,只是凝视着白涧宗的眼睛,语气认真:“你有病,真的。” 白涧宗冷笑:“这会儿不‘您’了?” 燕折一巴掌拍在白涧宗脸上,“啪”得一声,清脆响亮。 白涧宗脸一歪,眼底的阴郁仿佛要溢出来:“燕、折!” “你好好听我说话就不用挨打了。”燕折凶巴巴地说,“我没病,但你有病——” “绝症。” 白涧宗:“……” “有病就要治。”燕折又去拱白涧宗的脖颈,“知道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白涧宗推他脑袋,不耐道,“你是狗吗?拱来拱去。” 燕折嘀咕:“您不仅喜欢字母游戏,还喜欢人兽cosplay吗?” 白涧宗:“……滚下去!” 喝醉的燕折怎么可能听话,他声音和身体一样软:“给我一个亿,我就当您的小狗。” “……”白涧宗阴鸷道,“谁给你一亿,你都当他的狗?” “当然不是啦。”燕折亲了亲白涧宗的脖子,“只当您的,小气鬼,别生气。” 白涧宗掐住燕折脖子推远,却没用力,闻言气笑了:“我小气鬼?” “好好好,您最大方。” 晕乎乎的燕折没有一点危机意识,继续在白涧宗怀里蹭。他话锋一转:“你喜欢儿子还是女儿呀?” “你能生?”白涧宗讽刺道,“都不喜欢。” 燕折理解能力满分:“所以你只喜欢我生的吗?” “……自作多情。” 燕折软塌塌地埋在白涧宗身上:“虽然我不能生……但是我给您带回来啦,就在一楼尽头的房间,是个儿砸。” “……”白涧宗危险地眯起眼睛,“这不会就是你说的惊喜吧?” 燕折点头:“对啊!” “……” 白涧宗快速思索着自己的调查中,燕折前四年有和哪个女人交往甚密……答案是没有。 还是说意外,是他没查到的某次一夜情? 燕折比了个烟花绽开的手势,讨好一笑:“是个big big big的惊喜!” 白涧宗闭了闭眼,语气阴冷且缓慢:“你把自己和别人的儿子带回来……给我养?” “——你管这叫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两人永远不在一个频道~ 第53章 是报酬 这个问题的成分太复杂,燕折微醺的脑子一时理解不了。 他被白涧宗的脸色吓到,惴惴不安地问:“不是惊喜吗?” “……俞书杰。”白涧宗都顾不上此刻两人不雅观的姿势了,他掐着燕折的腰,脸色沉得可怕,“去把一楼尽头房间里的小孩带上来,再把张三找来!” “是。” 俞书杰转身的时候还有些迷惑,什么小孩? 等待的过程中,燕折终于老实,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一动不动。 他松着腰,柔韧的大小腿折叠跪在轮椅两侧,屁|股贴着白涧宗的膝盖上沿,时不时会因为不舒服扭两下。 “对不起。”燕折小声道歉,“您要是不喜欢,我下次不往家带了。” “…………” 白涧宗冷冷盯着燕折:“还有下次?到底有几个?” 白涧宗已经意识到不对劲了。 倒不是相信燕折前四年的人品,只是燕折不可能做到瞒着他发展那么多次一夜情。 再者,燕折就是个怂包,就算婚前真搞出了个没名分的私生子,也没那个胆子把人往家里带。 但白涧宗还是没明白这个“儿子”是怎么回事,喝多了说胡话? 直到俞书杰拎着一只黑猫的后脖颈,走进露台,试探地问:“老板,您说它吗?” “喵……”小奶猫有气无力地叫了声。 “……” 白涧宗呼吸一滞,那只被虐杀的白猫影子在眼前一晃而过。 “我也不想带回家的。”燕折咕哝道,“可是宠物医院不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