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队随即直奔和顺旅社的余乐行一路上都沉着脸。 他之所以没和站长汇报此事,是因为他是沈炼辰的姐夫,周畅却不是他的姐夫。 干这种事,事成才是功劳,事败就只能自己扛。 “姐夫。” “叫我组长!闹出这种事我看你怎么收场。” “组长,对方是特高科的人。” “你怎么知道的?” “对方被我制服时,我诈出来的。” “我看你是疯了!诈出来的!那人已经死了!” “更多的活口还在!我来上海的路上就和他们同车,所以我知道他们的落脚点。” 余乐行一愣,还有这好事?忙问:“对方几个人。” “三男二女。组长,不能再耽误了,我想那厮既发现被盯住,肯定不敢贸然回去,那么他们的同伙此刻未必知道消息。” “那苏友荣这边怎么办?” “军情处追查间谍大案,他却故意横加阻拦,耽误了最佳办案时间是怎么回事!” 这小畜生当时说的好有道理! 抓不住人却都是个屁! 余乐行带队将和顺旅社悄悄包围后,先把那边的两个黄包车车夫钓来询问。 这会儿渡边的几个同伙还在房间等他回来。 渡边来时路上勾搭的那个舞女何珍珠下午醒来后,洗漱了番就敲隔壁的门:“你们吃饭了没?” “等老周回来吧,我们还没起呢。” “你们都折腾一天了啊,咯咯咯。”何珍珠放浪的笑着。 自从搭上这几个山东客之后,她的生活滋润了很多。 老周出手颇为大方,时不时给她买这个买哪个,舞女嘛不就图个吃香喝辣穿金戴银吗? 至于老周那几个同乡,有时候有点神神叨叨的,何珍珠都没放心上。 咸吃萝卜淡操心,她才不管别人的闲事。 何珍珠回房间后过了没多久,听到隔壁屋的门被敲响,好像是旅馆的老板说:“房间里用水的吗,都漏下去啦。” 山东客的婆娘叫道:“我们没用水。” “一搞就搞一天,我告诉你们,不要把床弄坏。还有,也就那么回事,有那么快活吗,就你会叫!”说话的其实是余乐行。 他说的猥琐,逗的附近房间的客人们哄堂大笑。 山东客气坏了,猛拉开门吼了声:“你特么……”下半截没声了。 何珍珠心里纳闷,便打开门想瞅瞅,可她才打开门,就被只手猛拽出去。 门口站满了黑衣的男子,揪住她的那个年轻人眼神冷厉的捂着她的嘴,知道点江湖事的何珍珠瞬间懂了忙轻轻摇头。 那个年轻人推着她回房间,问:“他的东西呢?” “都在,都在。”何珍珠献殷勤的要去翻,跟进来的两个人一把摁住了她。 何珍珠慌忙举手表示自己不会动。 沈炼辰过去在床底衣柜一顿翻弄时,隔壁忽然响起阵剧烈的打斗。 过会余乐行走进来和他说:“都弄住了,妈的,还是伤了一个弟兄,你这边有什么发现没?” 他话才出口,沈炼辰从衣柜被褥中翻出了几张申报。 分开报纸,里面露出夹杂的一张手绘地图来。 地图描绘水平相当的高,上面标识着上海驻军详细的布防位置。 沈炼辰愣愣的看着,他早就知道在民国时期,有大量日人在中国观测探查,并利用手段收买汉奸,从而制定出详细的中国军事和资源分布地图。 如今他亲眼目睹此事时,唯有愤怒。 东洋人野心勃勃,所谓的民国黄金十年才开始,就遭遇一二八这当头一刀! 可这刀有一大半,居然还是如林国平这样的中国人帮忙砍下来的。 “汉奸。”沈炼辰咬牙切齿的说。 下楼时余乐行和沈炼辰交流说目标肯定跑了,还是留了几个人在这里悄悄布控扫。 在回去的路上,余乐行在盘算什么,沈炼辰没打搅他也在想自己的心思。 半响后,余乐行道:“你今天对苏友荣的态度是对的,但这尾巴未必好收啊。” 沈炼辰没吭声,老子重生后多个姐夫干什么的,你不操心谁操心。 余乐行要是知道他的想法要给气死。 他忧心忡忡着:“站长这个人有担当有魄力,对外肯定是护着你的,就怕他其实对你有了意见。” “那个弟兄是在跟踪失控目标时被刺伤的。”沈炼辰忽然冒出一句来。 余乐行顿时跪了,这小畜生哪里来的花花肠子。 他赶紧脸色一整训斥沈炼辰道:“这件事是要做,但不能瞒着站长做!此乃官场大忌,你这种思想要不得。” 沈炼辰忙辩解:“姐夫,我就是和你提个醒,肯定不会自作主张的,再说我去操作人家也不听我的啊。” 余乐行想想也是,还是骂道:“什么姐夫!以后除了在家里,必须叫我组长!” “是是是。”沈炼辰不和他顶嘴。 心中盘算自己这次主导抓获两名日谍,并缴获地图的功劳,会不会给他坑了。 要是那样,这姐夫他不认也罢。 余乐行对他却是真心的,这刻又缓和了语气说:“炼辰啊,以后不能这么拼,要是今天你给那个日本人抱住,炸的尸骨无存。我回去怎么和你姐交代?” 沈炼辰不禁惭愧,这个姐夫还是要了吧,道:“我知道了。” 余乐行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又苦笑说:“老向还不知道回去没有。只靠我们这边的发现,恐怕锁不定林国平。尤其熊式辉熊司令是个要脸的人,这官司不好打啊。” 但沈炼辰道:“对汉奸客气个屁,我们悄悄把他拿了再说。” 这不是不行,余乐行却一惊:“你不要乱来。得罪了吴德鹏站长还会维护你,得罪熊式辉站长都保不住你!你听到没有?” “是是是。”沈炼辰态度很好,心里却在想林国平那厮当然要悄悄拿下才行。 不然怎么挖他的上下线。 间谍案从来都是窝案居多,不抓紧时间扫了这些王八蛋,一二八的时候要多牺牲多少的好儿郎? 此刻已是下午五点,天色渐黯。 向北峰已经回来了,他在听罗正刚在说沈炼辰逮苏友荣的事。 “苏友荣路过时欺他年轻,却被这小子直接掀翻给摁回来了。”罗正刚亢奋的说。 向北峰却忧心忡忡:“站长知道了吗?” “这会儿就算知道他也会当不知道,不然怎么他是站长,我们却是喽罗呢。”罗正刚口无遮拦的道。 稳重的向北峰正要教训他几句时,看到几辆军车开了进来。 “没什么情况吧。”余乐行下车就问道。 留守的罗正刚等摇摇头。 行动组的少校组长石金涛带了群组员从楼上轰隆隆的走下来,扫了余乐行他们一眼便扬长而去。 这个人和余乐行不和,周畅也乐的看手下对立。 等他走后,余乐行立刻吩咐罗正刚抓紧时间审讯突破,自己就带沈炼辰直接上楼找周畅汇报。 “什么?”周畅听完余乐行的汇报后大吃一惊。 “站长,事发紧急卑职不得不如此行事。”余乐行试图解释。 周畅打断了他的话,轰隆一拍桌子问沈炼辰:“谁给你的胆子,敢对已经表明身份的党务调查科副科长动手?” 余乐行要说话,周畅一指:“你闭嘴。” 沈炼辰却没慌。 能做到军情处上海站主官的人,绝不可能是个没担当的废物。 周畅如此作态不过是要善后,于是沈炼辰先不卑不亢的表面立场:“回站长,我是情报处的人,为情报处办案第一,其他不管。” “说的容易,那你告诉我这事如何收场?”周畅果然问。 以他的城府当然不会因为沈炼辰的一句漂亮话就满足了。 “回站长,炼辰以为正是苏友荣的故意阻拦和当街纠缠,才使得日谍首脑逃脱法网。” 周畅都气笑了:“没他的阻拦你就追得上目标吗?” 沈炼辰说:“在我被苏友荣纠缠时,蒋建明孤身追敌不幸负伤,要不然我们肯定能抓住目标。” 旁边的余乐行立马一本正经的道:“回站长,事实如此,卑职以为苏友荣该抓。” “哼。”周畅冷哼了声。 既然你们能把事弄妥当,他也不介意借机落一落党务调查科的面皮。 扫了眼沈炼辰,周畅忽然想起个关键问题:“陈大有和你很熟?” 沈炼辰忙摇头:“今天第一次见。” “吴德鹏至今没来电质问我此事,说明陈大有没有泄露这个消息。但他为什么这么做?”周畅问。 沈炼辰摇头:“在下不知。” 余乐行道:“站长,卑职想,或者吴德鹏其实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呢?” 周畅面色剧变:“你是说?”脸一沉对余乐行道:“赶紧将下面人的口供安排好,你记着,要是出了问题我唯你是问!” 余乐行苦着脸说是,随即又请示:“站长,向北峰盯梢的林国平怎么处理?” “苏友荣你们都抓了,何况林国平这种狗汉奸,给我抓!” 周畅这句话说的很有气魄,沈炼辰暗赞。 出去后余乐行立刻对向北峰传达此事,又叫来今天参与行动的一组人包括苏建明统一口供。 安排完这些之后他却发现沈炼辰没了。 沈炼辰很奇怪,门岗说有人找自己,而他一看来人居然是陈大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