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重神子鼓起腮帮子，“两年，不能再少了。” “影，你需要多久。”秦青看向雷电影。 自从雷电真完全复活，雷电影就不再强迫自己学习治理国家，不论是作为武者还是科学家，她都是研究型的人才，而非管理型的人才。 学习治国，不是说学不会，而是事倍功半，学的人艰难，教的人痛苦。 “一天。”雷电影想了想，给出个回答。 秦青满意地点点头，又看看八重神子，懂？这才是做事的样子。 “那么神樱树的事情，影你就配合着神子，尽快解决吧。”秦青毫无心理压力地指使着神明，“不用太着急，一个月内处理完就可以了，做事仔细一点。” “好。”雷电影直接拉着八重神子离开。 八重神子本来还不情愿，不过看是自己和雷电影一起出门，顿时就有了精神，自从雷电影自闭以来，她们就没有像这样一起出门过。 随后，秦青继续看向御影炉心的资料。 这是个巨大的麻烦。 “御影炉心有什么问题吗？”神里绫华好奇地问道。 据她所知，御影炉心让稻妻玉钢的产量，翻了几倍，是九条家的一个大功绩。 秦青摇摇头，“这东西，确实增加了稻妻特殊钢材的产量，” “可你看看，稻妻花在普通人身上的钱，修路、救灾、济贫、这些钱其实一分没有增加，还在不断减少。” “底层的人的生活一点都没有改善，反而在变差。” “赚取的钱大部分被九条家几乎是明目张胆地侵吞，加上整个稻妻的腐败，坐地分赃。钱转来转去，被以各种名义，送到各自的口袋中。” “国家、平民没有得到一点好处。所以，这种财政数据的增加，是假的。” “与之相反，御影炉心一旦出现问题，恐怖的后果可是全部由国家和平民承担。而且因为我们未掌握技术，这个后果可能都承担不起。” 神里绫华听着秦青的分析，再看着秦青梳理出来的数据，慢慢地，也挣脱因整个稻妻官僚上层的赞美和推崇留下的，对于御影炉心的固有印象。 原来如此，他们全部都是受益者，所以，所有人都在说御影炉心的好话。 再联想一下，似乎，各种大事小事，真正能在社会上发声的，其实都是这些人，而需要发出声音的农民、工人，没有一点声音，这样想着好像有点恐怖。 “看来你是想明白了。”秦青欣慰地看着神里绫华，这小姑娘悟性不错，也肯下功夫学习，还很勤劳、心细，比什么八重神子好一百倍。 “舆论和喉咙，掌握在这些得利者手里。” “他们自然疯狂赞美，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疯狂抵制，对他们没好处的事。” “这是人之本能。作为上位者，不懂限制他们，不懂分辨，就会被他们的声音所引导，所指挥，变成他们剥削整个稻妻底层的帮凶。” “他们会将整个稻妻的国策，都引向他们所希望的方向。” “所以，我们坐在这里的人，不能只关注这些人所发出的声音，更要关注发不出声音的绝大多数，那些人才是稻妻的根基。” “你和其他人不同，懂得找平民了解情况，这很好，但还不够。” “稻妻城的平民，和远离稻妻城那广大农村的平民，又是两种情况。出身神里家的你还是站得太高，脚没有落地，看到的，也太少。” 秦青指着御影炉心的资料，“你知道这里面发不出声音的绝大多数吗？是御影炉心的普通员工，他们普遍有各种病痛缠身和短寿。” “晶化骨髓残留的魔神遗恨，在煅烧中泄漏，对普通人造成严重的伤害。” “这技术吧，本质上并不成熟。” “或者说，配合这个技术，所需要的工厂的规章制度员工保障，并没有跟上。” “为了利益，得利者直接把工人的健康当作代价，反正不是他们付出代价。” “工人，是发不出声音的，没有资格发出声音。” “或许他们还会感激九条家，给了他们工作。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些得利者摆弄稻妻的政策，侵吞稻妻的财富，对平民的剥削，才导致他们的贫困。” 神里绫华翻看着资料，心渐渐沉下来，这些，她都看不到。 被称为白鹭公主，被无数平民所称赞，哪怕她并不觉得自己真的那么好，可在心底里还是难免地有些自得，然而一切都被残酷的现实所打翻。 她只是个天真无知的小孩子，不懂得这个世界、这些上位者的心是多冰冷残酷。 秦青有意识地培养神里绫华。 以往只是把神里绫华当作一个纯粹的秘书，现在嘛，秦青打算把她培养成能独当一面的人才，让她成为雷电真的助力。 给神里绫华分析了不少稻妻如今的情况，帮她建立起一个模型。 而后秦青又道：“知道为什么，明知情况这么严峻，我还按兵不动吗？” “你多看看，就能知道，类似的弱势群体还有很多。” “因为没有发言权，他们的利益直接被无视，不断遭到侵犯，有的在忍受苦难，有的整个群体都在消逝，有的被消失，有的干脆成为野伏众。” “鸣神鸣神，你觉得，这些生活在痛苦中的群体会相信鸣神？会相信永恒吗？” “永恒？这一辈子就够痛苦了，还要永恒地痛苦下去？得多恐怖啊。” “神明的统治根基，被这贪婪之辈给挖了。” “你不把这些情况理清楚、找出来受害者，不把受害者解救出来，斩几个高层有什么用？换上一批人继续做同样的事情？” “粗暴的行动，让所有人都缩脑袋了，看似问题全都解决。” “实际上只会把更多更严重的问题，掩埋在下面，埋得更深，一些人，一些事物，就被永远地掩埋在黑暗中，在痛苦中发酵，成为稻妻最污秽一面。” “找蛀虫，得悄悄来，如此才能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揪出来，慢慢和他们清算。” 神里绫华想了好久，朝秦青郑重行礼：“多谢秦先生教导。” 秦青停笔，摇摇头，“算不上教导，我也是在学习，和你一样都是新人，我们互相讨论，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下面呢，我就说说，使用暴力把这些蛀虫一下子都处理掉，稻妻会怎样？” “国家停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这又会波及多少稻妻子民的生活，影响会有多大？” “如今那么多家庭，在蛀虫的剥削下，变得极为脆弱的，只靠一份工作，一份田地，没有多少积蓄，这些家庭被这阵风波轻轻碰撞一下，会怎样？” “有多少人会被撞得粉碎？” “会出现多少连锁崩塌的反应？会酝酿出怎样可怕的雪崩式灾难？” “要怎样做，才能在保持国家的运作，保障国民的生活的前提下更新换血？” “我一点一点跟你说……讨论一下。” 秦青并非只是说说，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布下的大网渐渐收起，在雷电影和八重神子还在外面处理神樱树之事的时候，秦青猛地收起大网，天领奉行、堪定奉行遭到清洗，社奉行也有不少人被抓起来。 那巨大的动静让整个稻妻都一时失声。 然而在外界看来的恐怖大清洗，在秦青看来，只是一次小清洗，稻妻的问题还是要一点一点来，这一次不过是先杀几只肥猪，让那些人都安分一点。 也让有志之士和底层的人，看到一些希望，让稻妻恢复一点活力。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和他无关了，第一步已经走出，后面的方向定下，剩下的就看雷电真的。秦青朝雷电真道，“幸不辱命。” 紫色史莱姆无精打采的样子，不过她还是努力地鼓起干劲，“多谢秦先生，我所知的摩拉克斯的事情，都让影写好了，她回来了再给你。” “好。” 秦青很满意，雷电真果然信守承诺，没有让他继续帮忙处理政务。 “秦先生，要离开了吗？”神里绫华问。 秦青摇了摇头：“不会，我和影还有约定，我一般有空都会来这里。还有，净土别院是我的地盘，影把那地方送我了。我会在那里建个房子，欢迎有空来我家玩。” 神里绫华面露喜色。 “不过，你们以后应该会在天守阁办公吧，一心净土本来就不是办公之所。”秦青如此说道。 神里绫华脸上的笑容消失，也对，因为秦先生真身在璃月，只能通过一心净土联系，他们才会在一心净土办公。 秦先生放手了，那么肯定得回天守阁办公。 雷电真：“不会哦，我如今这个模样，没办法见外人，只能待在这里。” 这下神里绫华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替自家神明难过了。 秦青在一心净土等雷电影回来。 有时会去看看雷电真的工作，发现雷电真，怎么说呢，心太软了。 该下狠手的时候就犹豫不决。 以如今稻妻需要刮骨疗毒的情况，她这种风格确实不适合。 他说了几句，雷电真干脆就把笔塞到他手上。 算了，再帮忙两天吧。 等影回来，她能下狠手，和真刚好互补，就不需要自己了。 秦青又工作几天，第五天的时候，雷电影和八重神子出现在一心净土。 意外的是她们身后还多了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 雷电真见到巫女，整个紫色史莱姆的身体，都出现明显的变化，情绪外露，她立即跳了过去，声音带着激动，“狐斋宫？是你吗？” 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呆呆地看了紫色史莱姆一会儿，迟疑道：“真？！” “还说你不是狐斋宫！”雷电影立即道。 雷电真闻言，看了看巫女，又看看雷电影，“狐斋宫她……怎么回事？” “她硬要说自己不是狐斋宫，是花散里。”雷电影拉着狐狸面具巫女的手，强行把她拽过来，“她就是狐斋宫，只是记忆有缺，但灵识未散。” 戴着狐狸面具的巫女，无奈地叹口气，“我真不知道什么是灵识。” 雷电影道：“你五百年来一直守着稻妻，希望净化污秽，这便是灵识犹在的证明。哪怕污秽之身，也无法侵蚀你的灵识，不会有错，你就是我的挚友狐斋宫。” 卷二 : 130 说服！欢迎回来，我的斋宫小姐。 秦青看到这一幕，还有点迷糊，什么情况？ 我让你去处理神樱树的问题，你给我带回来一个狐斋宫？ 狐斋宫不是死了吗？ 莫非和雷电真一样没死透？ 雷电影本就不擅长口舌之辩，语言上甚至有些笨拙。 让她打服一个人倒是简单，让她去说服一个人，简直就要了命。 实在没办法，雷电影目光一扫，停留在秦青身上。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可她总感觉秦青什么都能办到，狐斋宫的事情，自己是束手无策，但不一定能难得住秦青。 雷电影走到秦青面前，认真地看着他，“青，我说服不了她，你帮我说服她吧，狐斋宫是我的挚友，很重要的人。” 秦青瞧了瞧，发现雷电真和漂浮灵一样，飘到狐狸面具巫女面前说话。 八重神子在一旁看着，粉狐狸难得表情凝重。 神里绫华和他一样迷糊，安静地站在他身边，不敢说话。 秦青对神里绫华道：“绫华，请客人坐下，不要让客人站着说话。” “是我失礼了。”神里绫华连忙去准备茶水瓜果。 秦青坐下，对雷电影说：“先跟我说说是什么情况吧，慢慢来，说详细一点。” 雷电影开始细说。 鸣神大社的巫女从神樱树上折下枝条，种在鸣神岛各个地方，长出分株，用以疏通和净化地脉中的污秽。 持续地疏导污秽，树的根部也会被污染，污秽在根部淤积。 因此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行小祓，数次小祓后，就要进行一次神樱大祓。 以前神樱大祓都是狐斋宫负责。 ——这些都是从八重神子口中得知，对雷电影来说，神樱树是五百年前突然出现的，实际上还是前段时间她亲手种下的，并非自古就有，并没那么多相关记忆。 狐斋宫五百年前被污秽吞噬，因为雷电影归来后将灾厄斩断，狐斋宫的记忆回流到鸣神岛的大地中，一部分的记忆和污秽结合，变成花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