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捡起津煜凡面前的杯子,咕咕地喝下几口,潇洒地抹一把嘴,道:“经过反复查看录像,我们发现,线人手里的卡片是在撞击煜不弃时掉入了她书堆里的。不过,从正常思维来讲,那么重要的一张卡片,除非自愿,他不可能将其随意丢掉。” “自愿?”津煜凡抬高了眉头,头脑迅速转动,设想着种种可能,最后道,“把录像接过来。” 片刻,墙上的屏幕上,展示了当天的一幕。短短的几秒,一闪而过,津煜凡凝紧了眼瞳,将镜头放慢,再放慢,线人原本极快的那只手变成了慢动作,将手里的卡片一推,推进了煜不弃的书里。 他的脸放大,瞳孔暴出,脸部肌肉抽紧…… “很明显,他此时已经中了药,可以肯定,这种药延缓了他的行动力,所以,他未能躲开细小的钢线绳而被勒死。从画面上他的举动看来,他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曝光,会有生命危险,才急着想把卡片送出去,但身上的药毒正在急剧吞噬他的神智,他不得不选择撞人,把卡片送入安全的地方。”津煜凡精准地分析,金创佩服地点头。津煜凡的一双眼睛胜过火眼金睛,能把细小的细节分析得异常清晰,就像亲眼看到。正是他这超常的分析能力,让他每次行动都只有成功没有失败。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到保险箱前,将里面锁好的黑色卡片拿了出来。举高,对准了灯光。原本无物的卡片在灯光下慢慢呈现出一条条细小的竖线条,这些竖线条是用指甲刮出来的,参差不齐,像因为没画好而变成了这样。然而,津煜凡的眉头越皱越紧,连金创都凑了过来,眼底显出惊奇。 片刻,他放下了卡片,目光炯炯,脸上写满了严肃:“金丝雀近期预备进行一项重要的行动,他这是有意嫁祸于煜不弃,想转移我们的注意力!” 那些看起来不起眼的线条是一种特殊的密码,里面的内容只有经过专门训练的人才能读出来。 “什么行动?”金创瞪大了眼。 津煜凡摇了摇头,估计当时情形紧急,线人已经来不及表达清楚。 两人面面相觑,金创语音缓慢泄出来:“我们冤枉了煜不弃?” 津煜凡握着卡片,久久不语,脑子里闪现的却是煜不弃那张充满个性的脸。她没有背叛他,当意识以这一点时,他的心口突然一松,沉滞了许久的郁闷竟然一时开解。 “现在就放煜不弃吗?”金创问。 津煜凡缓缓地摇头:“还不能,如果现在放了她,会引起金丝雀的注意,我们就无从知道他们的行动内容了。而且,我们要放煜不弃还需要更确凿的证据证明煜不弃和金丝雀没有关系,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与金丝雀产生联系。” “我们的线人已经全部死亡,现在临时打入新线人已经来不及,我们对于金丝雀的行踪一无所知,怎么才能联系上?”金创锁紧了眉头,提出了重要的问题。和丝雀产生联系,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无异于天方夜谈。 津煜凡捏着卡片,沉思良久,才道:“我会亲自去弄清楚他的行踪以及行动。” “怎么去?” “就用这个!相信金丝雀一定很想得到这张卡片,我不如亲自送给他。” “你……”金创瞪大眼,在明白他的意思后,直接拒绝,“不行,这样太冒险,搞不好,你连命都会搭进去!” “要阻止他的行动,这是最后的办法。”他眼里闪了满满的坚定。 地下隔离室中,煜不弃很用心地翻着手里的书,厚厚的好几十本,已经被她翻了大半。她看得很认真,除了画上记号外,还会做出相应的笔记。 这些书是前些日子请求金创给带来的,是本学期的教科书和上学期要补考的书,就算是关在这里不知道几时出去,她也不想耽误时间。她说过,要考个第一给津煜凡。 津煜凡自从那天后,再没有来看过她,金创偶尔会来,却并不透露津煜凡的去向,甚至对她冷冷淡淡的,根本不愿意多说一句话。 而,其他人目光里,透露出某种明显的讯息,似乎,她真的是金丝雀。而且,她分明感觉到,周围的警戒在加严,原本只有两个人在外面守着自己,现在,已经增加到一个班。 难道,津煜凡真的相信自己就是金丝雀了? 煜不弃的心沉了沉。 以她的聪明,外加多年的野外生存经验,要从这里逃出去并非不可能。但她什么也没有做,她不想津煜凡对自己误会更深。 她知道,一旦这样做了,就是承认自己与他的敌对,他们之间的矛盾将更深,她这一辈子便休想再与他接近了。 死和自由,她只会选津煜凡,哪里有他,她就会偏向哪里。 现在,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书,用沉默和努力来向他证明,她不会背叛他。 补考的日子很快到来,她的书已经看完,刚吃完早餐,外面的门叭一声打开…… 进来的是金创。 她略微失望,指在袖口里扎了扎。金创走过来,戒备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马上去学校补考,我亲自带你去,最好不要耍小手段。” “津煜凡呢?”她问。天知道,她有多么思念他。 金创没有回答,津煜凡离开的时候,一再地嘱咐他,不能忘了今天带煜不弃去补考。金创虽然不情愿,但这是自己兄弟的意思,他只能照办。 看煜不弃不动,便出声警告道:“如果希望津煜凡好,就乖乖听话,还有,不要想那些逃跑的伎俩,我知道你有两把刷子,但你这种行为会把津煜凡害死!” 煜不弃不再说话,听话地走出去。金创的话里含满了暗示性,她不会听不出来。只要是为了津煜凡好,她什么都愿意。 金创和几个手下穿着便装进入学校,因为煜不弃的特殊情况,学校专门为她安排了一个单间,让她一个人进行考试。这是周末,除了前来补考的学生,并没有太多人,自然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关注。 煜不弃做得很认真,连每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放过。她说过,不论是补考,期末考还是毕业考,都要给津煜凡考第一的。 一连两天的补考,终于结束。车上,金创离她远远地坐着,眼里闪着戒备,煜不弃也懒得理他。虽然这些年,自己的麻烦都是他解决的,不过,实际上,两个人并没有什么深交,金创不过是看在津煜凡的面子上勉强接受自己的存在。 车子再次驶入ISO主控大楼,煜不弃被押着走向关押自己的地方。远处,一副背影挺拔修长,黑色的紧身衣下,一双长腿朝前迈动,走动间,腰部微微扭动,展示出来的是力量与美! 好熟悉的背影!煜不弃的步子一顿,停了下来,她十分肯定,那就是津煜凡。相处的这十年里,她早把他的脸,他的身材,他的背影,甚至他走路时摆手的姿势都牢记在心里。 她的身体一斜,就要冲向他。 “煜不弃!”金创喝一声,两名手下将她的双臂夹得更紧。津煜凡就这样从她眼前消失,煜不弃的目光不甘地投向那边,咬了咬唇,指慢慢捏紧。 黄昏时分,关紧的门突然卡啦一声被拉开。这个时候,一般不会有审讯,也早过了吃饭的时间,会有谁?煜不弃懒懒地抬脸,眉角凝着些忧伤,从看到津煜凡的背影那一刻起,她就再也无法平静。 边回忆着过去的种种亲近,边想着这些天来津煜凡的有意疏远,她的一颗心像被刀割着,只有硬生生的疼痛! 不过,在看清走进来的人脸时,她的表情迅速变化,涌出明显的惊喜,慢慢地站了起来:“津……煜凡?” 念了千百遍的名字,此时念出来却生涩颤抖,她慢慢地站起身,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甚至有些手足无措。 津煜凡的脸上一片平静,不过,身上的衣服却是又皱又脏,还带了血迹,显然刚参加任务回来。他目光闪了闪,走过来,道:“可以出去了。” 好多天没见,他的脸又瘦了不少,微微透出了颧骨,整个脸上棱角分明,五官依旧深刻迷人。煜不弃看到了他通红的眼睛,知道他又熬了不少通宵。 “我的事情解决了?”她问。 他点点头。 “这些天你一直都在帮我查案?”她颤着声,眼睛巴巴地看着他,并不急着出去。 津煜凡垂眸,继续点头,他没有告诉她,为了查她的事,自己经历了怎样的艰险。 “你为什么要这么坚持?”咬上唇瓣,紧接着问一句。虽然她知道他会回答所谓的责任之类的话,但还是倔强地问了出来,并且固执地等待着他的答案。 津煜凡看着她的脸,喉结滑了滑,良久,才道:“因为,我相信你。” 他终于愿意相信她了。欢欣涌上来,煜不弃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扑入他的怀抱,将他紧紧抱住。像一个流浪了好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眼泪叭叭地流下,她忍不住一声声地责怪:“为什么不来看我,为什么把我丢在这里,我以为你再也不会理我,再也不会来看我,要把我丢弃了!” 津煜凡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抱住,手在她背后轻轻地拍着,像哄孩子般轻声道:“不会的,我不会丢弃你的。” 怀里的煜不弃少了平日里的那份叛逆,此时,只像一个可怜的孩子,祈求着别人的关爱。他的心底微微滑过一丝酸楚,抱着她身体的臂更紧了一度。他的脸贴得极近,低头间唇碰到了她的脸颊,吸到了一滴泪,咸咸的,一直咸到了心底。 这些天,支撑着他要为她平反的力量似乎不再是责任,而是另一种情感。他没有细究这种情感,只知道,一想到煜不弃被当成恐怖分子关了起来,他的心就会抽痛。 “你都做了些什么,才让大家相信我不是金丝雀。”煜不弃忍不住问。 津煜凡脸色微微发白,像是十分疲劳,但并没有过度表现。听到煜不弃问,只避重就轻地道:“我们通过一些渠道,知道金丝雀是个男人。” 终于可以回家,煜不弃坐在副驾驶位。 “你怎么了?”终于忍不住问,落目在他的衣服上,他身上有淡淡的血迹…… 虽然不多,但还是说明,他近期参加了危险度极高的任务。 津煜凡扭脸,一脸平和:“没事。” 对面一辆大货车直接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