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能喝到全城最醇的美酒,能叫到全城最美的女人。 这里是洋县最大的酒池肉林,充满了让人欢愉的一切。 这是明乐堂的一处隐蔽窝点,它每个月都在城内不同的地方,由王汝龙抽签决定。 这个月,定下的地方就是这个杂货铺。 此时,王汝龙、张无定,还有两人的心腹手下,正敬陪席间。 主客是一个全身黝黑的大汉,他手脚格外粗大,袒露的上身肌肉虬实,双肩之上有着一道道绳索常年勒过的痕迹所形成的老茧。 这是只有运河之上的纤夫才会留下的独特痕迹。 此人既出身纤夫,那么必然是槽帮中人。 只见王汝龙张无定对他十分谄媚的样子,便知此人身份定不简单。 众人酒酣耳热时分,大门却突然打开了。 此时堂内众人皆衣衫凌乱的搂着女人,或做着各种开心的游戏。 这毫无预警的开门,如同一盆冷水淋下,扰乱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致。 王汝龙恼怒的抬头看去,却见入门的第一个人是他的儿子,紧跟着则是张无定的儿子。 王汝龙皱眉问道:“你们不在家好好呆着,来这干什么?兔崽子,你怎知快活林今日会安排在此处?” 今日这场宴会,他只透露给寥寥几个心腹,且是临时说出,按理说不应传出去让人知道。 张无定亦是不满的对自己儿子道:“让你好好读书,可不是让你找空子出来寻欢作乐的!” 漕帮豪客哈哈大笑,左手在怀中女人身上肆意揉捏,右手举着酒杯大声道:“两位帮主的公子既有兴致,那么何必打击,来来来,今晚尽兴,不分父子主客!” 两个年轻人缩着肩膀站在门口,神色紧张恐惧,却是一动也不敢动。 王汝龙骂道:“你们两个还跟个呆头鹅一般愣那里干什么!周会长让你们过来,还不赶紧过来!” 一声长笑自门外传来,“两位公子,你们亲爹和客人要你们进去,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两个年轻公子顿时惶恐的回过头来,只见两名壮汉大踏步闯入,伸手一推! 当即将两个弱不禁风的公子哥推入堂内。 堂内众人顿时没了笑容,场面一片安静,人人都死死盯着门口。 闯入进来的两个壮汉推开公子们后,便分左右守着。 只见门外走进来一个更加潇洒的年轻人,他身穿白衣,手持折扇,好一副风流倜傥的模样。 来人正是官亭社总舵主南霁云! 他宛如赴一场好友邀请的盛会,盛装而来,入场之后,便选了一处无人茶几,席地而坐。 并且还斟了杯酒,细品一番,连赞好酒。 王汝龙一张脸拉成了驴脸,他总算知道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是被人挟持至此的。 对方能挟持自己和张无定的儿子,说明那处隐蔽得极佳的住宅已然暴露,自己的一部分家人恐怕已被对方控制。 张无定亦是如此做想,神色变得极其难看,暗示手下将南霁云包围。 南霁云混若不见,他的两名手下也只守在门口抱臂旁观,一脸玩味的笑容。 王汝龙冷冷道:“阁下何人,有何见教?” 一旁的周会长虚着眼神,似醉非醉,笑道:“这是你们的大仇家,王帮主和张帮主居然没认出来?” 王汝龙和张无定顿时一惊,不由站了起来。 周会长微笑着看向南霁云,拱手道:“南总舵主,真是好久不见,你风采依旧啊。” 此言一出,王汝龙和张无定立刻猜到了对方是谁,顿时脸色剧变。 王汝龙高喝道:“来人!包围这里!” 他喊了半天,却一个人也没有出现,很显然,守卫在此的帮众早已被人放倒。 南霁云笑道:“二位不必惊慌,慌也没有用。” 周会长亦道:“南总舵主向来谋定而后动,此番能带着你们的长子过来,想来你们在洋县内外的所有藏身之处都已在他们控制之下。” 南霁云摇了摇手指,“不只如此,两位帮中的骨干,如今藏身所在也尽在南某掌控之中。” 王汝龙和张无定心中震惊,这如果是真的,对方要覆灭两家,真的就只是一夜之间的事! 两人不禁想起唐家遭遇,一夜之间,全族尽灭,难道他们也要步唐家后尘? 二人脸色惨白,王汝龙连忙揪着长子衣领,看着他满脸惊恐绝望之色,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但依然还是问了出来,“家中情况……如何?” 他儿子颤声道:“爹,娘和三个姨娘,还有奶奶,我们全家都被抓起来了! 他们说……他们说我们在城内城外其他七处住址都被发现了,随时都可以杀上门……” 张无定那边也问了他儿子,情况与王家一样,即便狡兔三窟,此番也将一窟不存! 这与对付唐家的手段简直一模一样! 两人连忙来到周会长身前,躬身下拜求救。 “周会长,说好我们相互结盟的,可不能置我们两家于不顾啊!” 周会长放下酒杯,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瞥向南霁云。 “南总舵主好手段,你来此时间应该不久,否则该已被他们两家或者本帮发现。 然而你刚到这里,便已彻底掌握两家要害人员藏身之处,就连周某都不得不赞一声神通广大。 若官亭社在柴桑也有如此实力,恐怕我们江西分会早被你们官亭社踢散了。” 南霁云哈哈大笑,“周会长说笑了,南某自认为有些手段,可也没可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掌握张王两家要害。”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张王二人,说道:“二位不好奇南某此来所为何事?” 王汝龙道:“我们灭了离火堂,杀了熊展飞等骨干,你来了自然是要将我们赶尽杀绝的…… 出来混的第一天,王某便已有暴尸街头的觉悟,如今也算风光了这么多年。 王某性命你自可拿去,我无话可说,只希望给我全家一个痛快,不要折磨他们。” 一旁的张无定没想到王汝龙如此光棍,事到临头竟看得这么开。 他是读书人,出来混是为了扩张家族产业,可不是来争一场风光的。 他连忙道:“南总舵主,往日有得罪之处,张某愿付出任何代价赔偿。 只请南总舵主网开一面,勿要赶尽杀绝。 大不了……大不了张某让出城内外全部产业,今后只归隐田园,再不过问江湖之事!” 说着,他竟朝南霁云跪了下来,磕头如捣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