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万里,红透半天。 竹漪院,沐云遥正一头大汗,挥着扇子在小厨房里熬药。 烟雾缭绕里,是浓重的药香。 墨千寻的寒症调理的初见成效,然而,下个阶段需要的几味药还没有着落。 沐云遥望着扑通的炉火,一遍遍擦掉额头上的汗珠,内心不由得被这燥热的火光熏的有些发闷。 不只是这件事让她头疼,还有仁德堂那边,还是没有半点消息。 她的药方绝对经得起考验,是没有问题的。 如果真的是卖不出去,那么一定是仁德堂那边误会了药效。 沐云遥怎么想,都觉得她很有必要出去走一趟。 但是眼前沐府的情势还非常紧张,夜里出行,更是多有不便。 她不由得叹气道,“早知道应该学武的。” 会了轻功,便能够随心所欲,不受时间地点的限制,该多好。 “学武做什么?”忽然,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后出现。 沐云遥猛地打了个寒颤,她几乎不用回头就知道,这肯定是墨千寻! “学武好出去办事。”沐云遥努力镇定心神,对他已经习惯了有什么说什么。 墨千寻走到她身侧,宝蓝底鸦青色湖绸,衬得他丰神俊朗,“你想去哪里,我带你去。” 沐云遥抬眸,答道,“仁德堂。” 话毕,她端详他片刻,“你这个样子去实在太扎眼,到时候,你在外面等我就好。” “什么时候去?”墨千寻挑眉,半个月不见,他发现她似乎变得更加顺眼一些。 虽然清秀的脸蛋上满是烟灰,有几分狼狈,可是那双沉静温柔的眸子,依旧神采飞扬。 沐云遥没有料到他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之前这个人明明是特别难相处的才对啊。 这半个月,他——撞邪了? “你何时决定,何时令墨羽卫寻我。我随时带你走。”墨千寻唇角,微弯,妖孽的容貌,摄人心魄。 沐云遥脸颊微红,这话怎么听起来那么像私奔。 “那就今晚吧。” 话毕,她又问道,“我怎么通知墨羽卫呢?” “直接喊一声,或者拍三下手。”墨千寻嘴角的笑意更深,“你现在便可以试试。” 沐云遥眨眨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啪啪啪拍了三次。 嗖! 一道黑影如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她的面前! “你——”沐云遥只愣了一下,便即刻恍然大悟,“那天陈嬷嬷走后,那三十个墨羽卫根本就没离开竹漪院吗?” 天哪!难道这些日子里,她吃饭熬药睡觉看书,甚至沐浴的时候,身边都一直隐藏着这三十双眼睛! 沐云遥顿时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放心,他们是很有分寸的暗卫,不会对王妃怎么样。”墨千寻深邃的眸子微微眯起,笑意甜蜜,带着三分恶魔般的邪气,骤然靠近。 噗——她什么时候答应嫁给他了! 喂喂喂,他可是个短命的亡国将军! 沐云遥脸色唰的又红一层,“你别乱喊,我才不是什么王妃。还有,你把人撤出去。” 墨千寻笑得有些无赖,“人是你请的,要走,也是你的事,我管不了。” 沐云遥羞恼不已,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这不是逼着她承认是王妃,不然就不撤人的意思嘛。 士可杀,不可辱。她才不要当什么王妃。 “不撤就不撤,留着当门卫。” 墨千寻一把抓起她的手,“来,给你看一件好东西。” 沐云遥很想拒绝,但是前提是,她也要有拒绝的实力才行。 书房里的桌子上,多了一个精美绝伦的紫玉木匣,上面雕刻着奇特的景物,还有两颗硕大惹眼的夜明珠。 “这是什么?”沐云遥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但是夜明珠却是认识的,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只是,她不明白,到底是多珍贵的宝贝,才会这么奢侈,用夜明珠做的盒子来盛放。 墨千寻望一眼窗外渐渐黑沉的天空,神秘的勾唇,“等着。” 沐云遥不知道要等的是什么,她一心担忧小厨房里熬的汤药,会不会熬干了。 直到天色彻底黑透,月上柳梢头,墨千寻这才拉着她走到了桌子边。 “打开看看,喜欢不喜欢。”墨千寻宠溺的说道,“这是我打败晋国贼子后,抢得的战利品。世间只有两件,一件赠与了圣上,还有一件我留着送你。” 他说话的风格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但是那双勾人的眼,却是那样的柔情似水,令人无法抵抗。 沐云遥觉得,她不能继续再看他的眼,不然真的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不喜欢太名贵的东西。”她故意冷了脸,一本正经的泼凉水。 “为什么?”墨千寻有些吃惊,心底默默准备好,回去便狠狠揍给他出这个破主意的慕容羽一顿。 沐云遥眸色微沉,“不好说。但是,是真的不喜欢。” 那些年在晋国为后,她的吃穿用度,都是万中无二的,可是那么多华贵繁复的衣服每一件都穿起来不舒服,那些笨重价值连城的宝物,戴在身上,就像是沉重如山的枷锁,让她喘不过气。 她这一世,要肆意享受,再不愿因为追逐别人眼中所谓的“极品宝物”,而牺牲她本心的感受。 “不过,还是谢谢你。”沐云遥道。 “打开。”墨千寻命令道,“没看过之前,先不要下判断。” 她的眼底总是有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他很想了解,又不太想了解的太深。 他给她自由,但是他更想让她找到快乐的办法。 沐云遥顿了顿,将手放在了精美的匣子上,稍微用力。 砰——紫玉匣子打开了。 眼前是一片流萤漫天的云锦,宛若将天边最璀璨的繁星全部收入眼底,是那样的旖旎,动人。 沐云遥却是脸色刷的一白,声音都在颤抖,“这可是南海鲛人织的天水霓裳流仙锦?!” “你认识!”墨千寻很是讶异,按道理说,这布匹整个大楚国除了圣上和他,根本不会有第三个人见过! 沐云遥嘭的一声合上盖子,仿佛见了极其不祥的物件,嘴角勾起一丝酸楚的苦笑。 何止是认识,简直太熟了。 用这匹布料织成的华服,她不知不觉穿了三个月,也正因此,没了第一个孩子。 墨千寻被她眼底的痛楚所摄,却没有继续追问。 她的肩膀,在颤抖。 “别怕,有我在。”墨千寻紧紧抱着她,用手抚摸她柔软的墨发。 他不会安慰人,这么一句,已经将他全部的柔情蜜意用在了里面。 他,心疼她。 沐云遥心里愈发难受挣扎,可是却真的舍不得眼前的片刻温热,她红了眼眶,冷声道,“你不问我,为什么我这么奇怪吗?” “有什么好问的,你想说,自然会说。”墨千寻低声道。 沐云遥心里更是如千万根针在扎,刺破血肉,鲜血淋漓。 “你就真的不怕我,如果我真的是人们口中的妖女,是阎王殿里爬出的恶鬼呢?” 墨千寻顿了顿,英俊完美的侧脸上是一本认真专注的思考。 “如果你是恶鬼,你应该怕我。” 沐云遥哑然失笑,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是啊,他才是真正令人闻风丧胆的墨将军,一声号令,万骨枯。 这样一个驰骋疆场,杀伐决断的英雄少年,怎么会怕。 是她,痴了。 “天水霓裳流仙锦是鲛人皇族的陪葬之物,阴寒之气极其重,男子若是穿了用此布匹做的衣衫,快则五年,短则一年,便会尿血无法进食。待再过十数日,阴气入体,便会沦为不人不鬼,失去神智,只能以新鲜人血为生的怪物猛兽。” 墨千寻听了如此惊世奇闻,也只是动了动眉梢,安静的继续听下去。 沐云遥感激他的信任,一般人若是听到这种奇闻,大多数只会嘲笑,觉得不可信。 他,很特别。 似乎不管她再古怪,再出人意料,他都能够全盘接受。 沐云遥收拾了心绪,神色凝重,心像是被刀子在割。 缓缓,继续道“女子若是穿了这样的衣衫,有身孕者,三月必滑胎,且——” 墨千寻温柔的理着她的长发,似乎在鼓励她继续讲。 沐云遥咬着唇,字字泣血道,“且那刚刚成型的死胎,并不会马上真的死,而是如男子变化的怪物一般,会咬人,会嗜血。” 那段回忆,太不堪,太痛苦,沐云遥只觉得万箭穿心,痛不欲生。 “别怕,有我在。”磁性的嗓音像是良药,令沐云遥万劫不复的灵魂,稍微多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如若女子未曾怀孕,穿了这衣服,便会吸收阴寒气息,越来越容貌焕发,变得倾国倾城,但是过了一年后,如果不食用人血,便会在一夜之间,迅速的衰老,甚至会活活老死。” 这些,都是她经历过那段最黑暗的日子后,沐云遥用了全部力量查到的秘闻。 本来,她什么也不想多说。 可是面对墨千寻真心相待的诚意,她不得不提醒他,这东西的危险性。 墨千寻眸色猛地凌厉,道,“糟糕。” “怎么了?”沐云遥也紧张起来。 “另外一匹送给了圣上,如果他真的做了衣服,发现其中蹊跷后,恐怕有大祸。”墨千寻冷声道,眼底是冷寒的杀意。 晋国贼子,好阴狠的招数!要不是沐云遥提醒,圣上如果真的遭遇不测,那么他绝无法赎罪! 沐云遥却平静道,“放心,送进皇宫的布匹不会造成任何祸患。” 墨千寻疑惑的皱眉。 沐云遥叹了口气,“如果我告诉你,皇宫的布匹会赐给楚国下一任的皇后,而那位皇后非常享受天水霓裳流仙锦带给她的美貌,你信不信?” 信不信? 墨千寻沉默了。 “是不是觉得我太可笑,又不懂算命,怎么会预知未来。”沐云遥苦笑着,自嘲道。 “你可以不用信那些,但是只要相信,那匹布不会惹麻烦就好……” 倏地,他低头,吻上她喋喋不休的朱唇。 傻丫头,我从始至终,都信你。 两个分开的时候,沐府已经点亮数盏宫灯。 光线不是很明朗的房间里,此时的沐云遥头发凌乱,霞飞双颊,小巧的樱唇被他吻得娇艳欲滴,刹那间眼眸深处的顾盼,多了一种不一样的风情。 她有种失重的眩晕,理智和身体似乎完全不在一处。 脑子嗡嗡的乱成一锅粥,方才的心跳加速,又令她情动。 “下次,不准逃。”墨千寻邪魅的勾起她的下颚,深邃的墨玉眸,霸道又张狂。 他欢喜每一次离她更近的距离,哪怕明明知道她是想逃的,可是心底却迷恋暂时的靠近。 情难自控的感觉,很奇妙。 自从习武以来,墨千寻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无法抑制的强烈冲动。 仿佛,只有在沐云遥身边的时候,他才真正有鲜活的感觉。 “好。”沐云遥涨红着脸,说出这个字,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 “好!”墨千寻冰寒的脸,在这一刻宛若冰融雪消,刹那花开。 他从不流露强烈表情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个幸福明媚的笑! 沐云遥看得怔住了,这是怎样惊叹世人的倾城之貌,绝对祸害人间,颠倒红尘的妖孽! 她忽然明白为何他总是冷着一张脸,做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模样了。 那是因为,他的笑容,无人能挡! 就连她,也情不自禁的沦陷其中。 脑海中只有四个字,祸!国!殃!民! 她,红着脸。 低头,温柔的笑了。 能够被一个人这样的理解,宠爱,其实挺好。 她记得,她发过的誓,要肆意去爱,痛快去恨! 既然如此,她明明是那样喜欢他的拥吻,为何又要拒绝?! 不如,坦然接受,再顺其自然去跟着心走接下来的每一步路。 沐云遥的心一点点清明,是的,何须想太多! 她早已经不再是那个死守陈规,毫无主见,只会一味顺从的少女了。 经历过家宅剧变,经历过夺嫡,逼宫,远嫁敌国,她甚至还曾手握六宫大权! 她见识过高楼起的觥筹交错,繁华浮云,也见识过生灵涂炭,易子而食的惨烈。曾经那样奋不顾身的去爱过,还曾经有过属于自己的孩子,种种的种种,造就了现在的她。 如果说,浴火真的能够炼化凤凰,那么就让她做一只一飞冲天,无畏无惧的凤凰吧。 墨千寻朝窗外望一眼,嘴角一勾,魅惑的声音响起,“去仁德堂。” 沐云遥红着脸点头,不知不觉竟然月亮都爬上了中天。 天哪,他们到底吻了多久。为什么一点都没察觉时间会过得那样快。 “备车。”墨千寻朝着窗外冷声命令。 “是,少主。”即刻,便有暗卫恭敬回应。 沐云遥的脸彻底变成火烧火燎,她一时忘情,竟然忘记外面还守着三十个墨羽卫。 天!脸全部丢光了! 墨千寻深深看她一眼,一向镇定从容的沐云遥,也就只有这个时候才有少女的羞怯娇俏。 他越看越喜欢,觉得以后一定要多看,这样有益身心健康。 沐云遥被他看得心如鹿撞,赶忙转移他的视线,开口道,“天水霓裳流仙锦,你打算如何处置?” “听你的。”墨千寻毫不犹豫道。 沐云遥点头,“先留在我这里,我自有用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墨羽卫帮我在竹漪院假山的密道里,修一处小储藏室。” “好。”墨千寻应道。 沐云遥眨眨眼,“是不是我不管说什么,你都会顺着我?也不会过问我为什么做某件荒唐的事情的原因?” 墨千寻理所当然的点头。 在他看来,感情如同军令状。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既然选定了是她,他便毫无保留的去护她,守她,尊重她。 沐云遥的心底,有种甜甜的暖流经过,不由得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甜如蜜糖。 马车很快就备好,依旧是那辆乌漆华轮车。 两炷香的时间都没有,马车便碌碌的开到仁德堂的门口。 枣红色的千里马仰头一声嘶鸣,气派不凡。 仁德堂是京城最大的药方,光分店就开了五家,迎来送往都是权贵世家。墨千寻的马车停在其中,并不显眼。 沐云遥一个人从马车上走下来,尽量低调,不让人认出她便是风口浪尖上,那位臭名昭著喜欢发花痴的沐府大小姐。 今晚她是来配药拿提成的,越快解决问题,越好。 万家灯火,陆续点亮,仁德堂的生意在晚上依旧很是红火。 沐云遥并没有一进门就表面身份,亮出墨羽金牌,而是先默不作声的观察好一会儿。 最后,缓步走到柜台前,将早已准备好的药方放上去,“伙计,麻烦抓药。” 药方的伙计点点头,认真的接过药方看起来。紧跟着,当他看完上面全部的药草后,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姑娘,你确定是要白花蛇舌草?” “是的。”沐云遥点头。话毕,她又有些补充道,“如果实在没有,换成百年的五毒也是可以的。” 伙计有些为难的抓了抓脑袋,“百年的五毒,更是可遇而不可求了,咱们店里是真的没有。不过,白花蛇舌草倒是有的,却是仁德堂的镇店之宝,概不出售的。” “你们真的有白花蛇舌草?”沐云遥大喜过望,她本来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没料到竟然真的能够这么幸运被找到。 如此一来,她大舅舅的病情就有办法了。这样,和外公和好也不是绝无可能之事!太好了!她不需要再那么着急的攒钱开药堂,只要配好药材,就能够去长孙府帮助大舅舅。 一提到大舅舅,沐云遥的心情就复杂至极。 对于这位长辈,她是极其内疚的。 她的母亲长孙佩蘅和这位大舅舅关系最为亲近,二人性情相近,在医术上又互为补充。 当时的长孙府,沐云遥的外公便下过一句惊世的定论,那便是佩蘅荣桓在,死人也能复生。 他是那样看好一双儿女的医术,期待着这两个人能够继承他的衣钵,将长孙家的针灸疗法发扬光大。 然而,那个时候,长孙佩蘅却爱上了沐庆沧,一个穷困潦倒,野心勃勃进京赶考的书生。 长孙格彦在第一次见到沐庆沧的时候,就看出他的凉薄自私,强烈反对长孙佩蘅嫁给这样一个靠不住的男子。 但是,长孙佩蘅深陷浓情密爱之中,一意孤行,非要嫁给沐庆沧,最后甚至不惜立下血书,和家族断绝关系,且不再使用长孙家的医术。 长孙格彦气得大病一场,整个长孙家的担子就全部落在长孙荣桓的身上。 长孙荣桓虽然对妹妹的选择,很不赞同,但是又怕她会受欺负,便背着病中的长孙格彦,将原本给长孙佩蘅的丰厚嫁妆全部给了她。 所以,当初沐府能够立足的家业,正是来源于这位情深意重的大舅舅。 很快,病愈的长孙格彦便知晓了这件事。大发雷霆,当即用家法,重重杖责长孙荣桓一百大板。 结结实实的板子,不但打残了长孙荣桓的一双腿使得他下半辈子只能依靠轮椅行走,更是打伤了他的五脏六腑,乃至于落下了个体虚的身体。 后来,沐云遥长到十岁,长孙佩蘅得了急症,因未能得到及时的医治,在哀怨中死去。 这件事对长孙家影响极大,长孙荣桓根本就不相信,他那个积极勇敢的妹妹会病死,于是,背着长孙格彦上门去理论。 当时,沐云遥也在场。 满是白纱的灵堂,她看到乘着轮椅的大舅舅悲愤交加的质问沐庆沧。 然而她害怕被发现,离的距离实在太远,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些什么。 只深刻的记得,沐庆沧大怒,一巴掌将轮椅上的大舅舅打翻在地,还辱骂了什么难听的话语,当即长孙荣桓气的咳血,晕死过去。 那天,也是瓢泼的大雨。 沐庆沧扬长而去,且不允许任何去救长孙荣桓。 于是,长孙荣桓便在冰寒交加的大雨里,淋了足足一个时辰。等长孙荣桓被接回府中,已经发现高烧不退,病的奄奄一息了。 长孙格彦痛不欲生,一双引以为傲的儿女最后竟然落得一死一伤这样凄惨的下场,全部是拜沐庆沧所赐。 于是那之后,沐府和长孙府的关系越发剑拔弩张,甚至到了仇视得恨不得杀死对方的地步…… 后来又过了没几年,沐云遥记得在她被许给晋国的前一个月,她的这位大舅舅便病逝了。 直到临终,她都没有真正再见他一面。 这曾经是沐云遥最大的遗憾,如今能够有机会弥补,她一定全力以赴。 “真的有,且还是三百年的白花蛇舌草,但是只有一株,还是仁德堂创建时就压在总店的镇店之宝。”伙计摆摆手,“姑娘,我劝你还是死了这份心,换成别的药草吧。” “不行。我是买来救命的!请一定要帮帮忙,不论花多少钱,我都要买!”沐云遥无比坚定的说道。 伙计为难的抓了抓脑袋,见她是个难缠的角色,只好说道,“这样吧,我去请掌柜的来。姑娘在这里稍等片刻。” 沐云遥点头,激动又忐忑的等待着。如果真的能够买到白花蛇舌草,那么她就不计较仁德堂黑掉她分成那部分高额的银钱了。不惜代价,也一定要买到这株白花蛇舌草! 正在这时,门外一阵车马响动,很快,一群衣着光鲜,看起来是富贵人家的家丁,一股脑的冲入了仁德堂。 “喂!把你们掌柜的叫出来!我们家少爷要买你们店最贵的药材!”带头的男子语气不善,行事嚣张,一看便知是横行惯了的混混。 沐云遥微微皱眉,看来京城里的纨绔子弟依旧如印象中的那么跋扈张扬,只会欺软怕硬。 这种人,她见得太多。一看就知道是某位贵族少爷为了面子,和人在打赌。 “客人,你,你至少要说个药材的名字啊。”伙计一脸为难。在仁德堂里作事,最怕的就是遇见这等二世祖,躲又躲不掉,硬着头皮反抗,只会被打得半死,还无处喊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