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门口顿了片刻，轻叹一口气，走了进去。

    “你又要说教？”我问。

    萧浮生回过头来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又叹口气，走进去关了门：“说吧，又要教我什么道理？”

    “已经教过了，”萧浮生道，“但我不知，你有没有记住。”

    “没有足够强的能力之前，不要随便帮别人吗？”我走过去，坐在了桌旁，“你是看准了我这弱而不自知、还爱强出头的德行，才让玲珑来跟着我的？”

    萧浮生摇头笑笑：“看来此事，你心里还有怨念。”

    “我不该有吗？”我问萧浮生，“萧浮生你平心而论，让玲珑到我面前，除了照顾我，就没有半分盯着我的意思？”

    萧浮生沉默了片刻，走到我对面坐了下来：“纵然有，我亦不认为自己有错。归荑，你不惹事，尚且吃了秦明隐的闷亏，这教训还不够吗？”

    我纵然心有怨气，也不得不承认萧浮生说得对，我是蠢得很，此次他若不拦下我，依娜公主若是被其他人抓了，亦或是没被人抓，但后面查出此事与我有关，我和萧浮生都性命难保。

    我的确是教训吃得不够多，把很多事情想得简单了些。

    我的确是，没有萧浮生思虑周全。

    “是，我思虑不周，”我认下了此事，“可我想对你说的话，和玲珑一样，萧浮生，你能不能有事同我商量，你分明看出了我要帮她，何必又陪着我来演上一出？为了让我看明白，我永远都在你萧浮生的掌控之下吗？”

    “我并无此意，”萧浮生道，“我只是怕，无端猜测，你会难过。”

    我微微一愣。

    仔细想想，我确实并未表现过，我想救依娜这件事，萧浮生虽心如明镜，看得明白，但不妄自揣测，的确也说得过去。

    我又问他：“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插手了此事的？”

    萧浮生道：“你昨日回府后，玲珑就给我报信了。”

    我轻笑一声：“你果然还是陪着我演了一阵戏的，为什么不直接去抓人？”

    萧浮生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让西域公主记着你的好，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就算她以后不是一个公主了，她也绝对会有一番作为。”

    “所以，你是为了让她对我心存感激？”我实在觉得有些好笑，“也对，在庙里我对她掏心掏肺，又让她看着我与你那场争吵，她也很难不记得我的好。萧浮生，你这心机还真是深沉。”

    萧浮生也笑了笑：“你这似乎不是在夸我。”

    “我是在夸你，”我抬起头看着他，“你真的很厉害。只是……我又觉得有些心凉，你我日夜相拥而眠，可我却时时都活在你的算计之中。”

    “归荑，”他有些急促地接过了我的话，“我的处境，你应当比任何人都明白。”

    “我明白，”我点头，“你胸有丘壑，不甘于此，我也明白。可是我不想时时都在跟你谈算计，萧浮生，你我是夫妻……”

    说到这儿时，我脑子里便不自觉想到与他那些缠绵，一时间心里更难受了：“你若要当我是个与你同病相怜、该与你一同算计之人，你就不要对我有半分情意……”

    “你说什么？”萧浮生站了起来，打断了我。

    一见他这样子，我就知道他想发疯了。

    我无奈：“你能不能好好听我说一次？若你真的将我当成妻子，能不能对我少一些算计？能不能不要什么都瞒着我，转头又算计我。”

    “我一直都在听你好好说，”萧浮生道，“但我要做的事，一时半会儿与你说不清楚，归荑，我不能出任何差错，你也不能！”。

    “所以你就控制着我不出差错？”我无奈地摇摇头，“你为何不能试着信我一次，你若告诉我你对依娜又接下来那些打算，难道我会不听你的吗？”

    萧浮生用一只手按着桌子，俯下身来，微微眯起双眼，审视般地盯了我片刻：“你在侍郎府时，也受着你爹和嫡母的管教，为何到了王府，对我有了这么多要求？”

    我被他问得一愣。

    以往在侍郎府时，被嫡母管教惯了，也知道自己无从反抗，便听之任之了，好歹能少挨上两顿打。

    刚到王府时，我亦是想着遵从嫡母教诲，孝敬公婆，听夫君的话，就这么被人管着过一辈子。

    那时，我并未觉得不对，也从未有过别的想法。

    可是现在……

    萧浮生见我想不明白，又勾唇一笑，撑在桌子上的手突然放下，捞起我腿弯，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想不明白？”萧浮生抱着我，稳步走进里屋，“归荑，你不让我对你有情意，可你还不是对我生了情意？你若不把我当夫君，又为何觉得受了我算计会那么难受？那是因为你觉得，我是你夫君，便不该骗你。你爱我，才会对我有诸多要求，才会想着我将就你、敬重你……”

    萧浮生将我放在榻上，声音越来越轻：“你都曾想着母凭子贵过一辈子了，为何不能跟我在阴暗里过一辈子？难道仗着个孩子过，就能过得更好些了？”

    我气得在他脖子旁咬了一口：“是，我觉得母凭子贵好，谁知你萧大将军这么没用，如此餍足，竟也没留下一儿半女。”

    萧浮生反正已经发疯了，我说什么也阻止不了他，还不如图一个嘴上痛快。

    “原来你还怪我这个，”他一把扯了我的衣襟，“那为夫可要好好努力了。”

    我无奈地闭上双眼，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跟萧浮生好好地谈上一场话。每次都是这样，说到他在意之处，他便毫无先兆地发疯，而后我不管说什么，也都没有用了。

    许是惩罚我说他没用，萧浮生今夜格外疯狂，又一次将我折腾得死去活来，哭了好几次都没用。

    我虽是图一时口快，却也当真好奇我肚子为何一直没动静，难道以前那堕胎药吃了后，还留下了什么后遗症不成？

    想到此，我心里不禁有些害怕，我和萧浮生现下虽都不想要孩子，可若将来有一日想要了，我这身子却不争气，岂不是就遗憾了？

    我以前虽是抱着母凭子贵的想法，才去找萧浮生要孩子，可此次出行见着子衿和小七，还有采薇那孩子奶呼呼的样子，我又觉得，要个孩子也没什么不好？

    见我发呆，萧浮生又发了狠地在我唇上一咬：“想什么呢？”

    我瞪他一眼：“想孩子！”

    萧浮生勾唇笑笑：“好，沈归荑，你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