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厢兀自自责着,那边厢也在不断抱怨着。 苏妍不自觉咬着下唇,忿忿地想着:臭溪溪,坏溪溪,就这么不愿意跟我一间房么!身体还没好全好不好!就留人家一个人睡!还说什么朋友,哼!没义气! 却没意识到原先自己的想法也是如此。 谢绝了怀溪想要请大夫的好意,在房内草草用过晚膳,便让小二收拾干净,吩咐不要让人打扰,苏妍熄了灯径自上了床躺下。 隔壁房内,一直侧耳听着动静的怀溪有心去看望,又觉得自己此举有些多余,不便打扰人家休息,于是也随意洗漱一番便躺在床上,只是闭目养神,所有神思却都集中注意着苏妍的房内。 夜已深,若隐若现的虫鸣衬得这夜晚格外宁静。 意识已经有些迷迷糊糊,怀溪却犹自强撑着不肯睡去,在周公召唤之际,一声轻微的响动却将她从天外拽回,猛地甩了甩头,继续侧耳凝听,果真有些动静,似乎是从隔壁传来的。 隐隐约约像是一个低沉的男声,莫非真是那“雀狩”? 怀溪浑身一激灵,迅速从床上弹起,闪身出门。 她环顾一圈,走廊上并没有人影,夜深人静,其他宿客早已入眠,连守夜的小二也睡得正酣,呼噜震天响。 怀溪轻叩苏妍的房门,低声唤道:“妍妍,是我,你睡了么?”耐心等了片刻,却不闻回音,又唤了几声,还是不见回答,怀溪心下生疑,暗道不好,难道妍妍已遭不测? 不由得多想,她一使劲儿便破门而入。 房内一片寂静,她却觉得有些异样。 摸索到床边,正待细看,却突然被一个猛力拉向床上,猝不及防间身子向下栽去,下意识地伸手撑住,却不料触及一片绵软,只听一声闷哼,接着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自己被一人压在身下,唇上一凉,又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口腔里着弥漫一丝腥甜。 骆怀溪只觉一阵眼冒金星,恍惚间似乎听到窗户开合的声音,挣扎着望去,却见窗户好好地关着,正纳闷,又被身上的重量拉回注意力。 借着月光仔细辨认,怀溪悬着的心落了下来,想到刚才的遭遇,有些没好气地开口:“还不下来!”那伏在她身上一脸警惕的人不是苏妍又是谁? 感觉房里只余怀溪一人,苏妍悄悄舒了一口气。 她一翻身仰躺在怀溪身侧,有些埋怨地开口:“溪溪,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到我房里做什么?” 察觉对方兴师问罪的语气,骆怀溪一阵气极,伸手一摸,“嘶——”,果然流血了,恨恨地望向罪魁祸首:“你、你、你!我听到你房里有动静,担心那‘雀狩’找上门来,这才来查看,你不感谢我就算了,还、还咬我!我、我不要理你了!”唇上的痛及不上不被信任的难过,苏妍有些怀疑的眼神让她很是受伤,说到最后,竟是带了几分哭腔。 “唉唉,溪溪,我错了!你别生气!”苏妍听见怀溪的声音微带哽咽,心里一惊,有些手足无措,“我不是故意的!要不,我给你咬回来?” 半是诱哄半是歉疚地说道。 见怀溪仍是嘟着小嘴,泪眼朦胧地瞪着自己,粉嫩的菱唇犹带血丝,更显娇艳,苏妍鬼使神差地凑上前去,想要品嚐一下是否如她预想的一般可口。 唇越来越近,在快要触上的那一刻,冷不防怀溪别过了头,樱唇如羽毛般轻柔地刷过脸颊,俩个人都羞红了脸。 “既然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忘记了来这里的初衷,此刻的怀溪只想着怎么让明显跳得过快的小心脏平息下来,匆匆说完这句,便逃也似地离开了苏妍的房间。 留下苏妍独自愣愣地抚过自己的嘴角,仿佛还残留着那一丝温润。 一刻钟之前。 窗棂有节奏地轻响,是枫叶山庄特殊的联络暗号。 苏妍睁开了双眼,星辰般的双眸在黑夜中光华流转,分外动人。 青葱般的玉指同样有节奏地轻叩着床沿,发出指令。 得到命令,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中的男子利落的翻窗而入,小心控制着动作,不发出一点声响,显然是训练有素。 来人恭敬地跪在床前,俯下身来:“属下来迟,请大小姐恕罪。” “无妨,交给你们办的事怎么样了?”苏妍依旧惬意地躺着,但丝毫不损她凛冽的气势。 “秉大小姐,‘雀狩’已落网,按吩咐扭送官府。”来人略一停顿,欲言又止。 “说。”苏妍一挑眉。 “是。属下不明白,为何小姐只遣我等隐随在侧,却与那不知来历的小子一同上路,还共乘一骑……” 剩下的话被苏妍不耐烦的打断:“放肆!” 觉得自己语气过于恶劣,苏妍压下心中的不悦,又温和地说道:“此事我自有分寸,你去回禀爹爹,三日后我自会回去见他,至于我受伤的事,就不必告诉他老人家了!” “这……”那人正犹豫,却听门外传来怀溪的问讯声。 他一惊,抬头去看苏妍,岂料一向冷静自持的主子竟是咬唇不语,似乎也失了方寸。 此时要翻窗出去恐怕已来不及,冲撞出门也不是主子愿意看到的,他灵机一动,一翻身滚进了床底,堪堪在怀溪推门进入前隐住了身形。 苏妍闷声不语,心里却是乱极,来不及分析自己的心理,只知道自己并不想让怀溪知道自己那些家仆护卫的存在,也幸好那人反应够快,只是要怎么将怀溪安抚回房却是一个问题。 正烦恼间,却发现怀溪已摸索着来到了床边,她立刻一伸手将怀溪拉向自己,想着只要抱住她的头让她暂时眩晕便能让下属脱身,谁知怀溪竟然袭向自己的…… 心下既窘又怒,手臂一转便将她压在身下,却不曾想用力过猛,收势不及,一垂首,只听得怀溪一声痛呼,齿间似乎撞上一片柔软,一瞬而逝的香甜让她心动,竟然渴望更多。 惊讶于自己的想法,她不动声色地望着身下的怀溪,几分探寻,几分审视。 确认那人已经抓住时机离开,她才将全副心神都放在眼前的孩子身上。 是的,孩子。 与她差不多的年纪,却有着如孩童一般纤尘不染的心。 从见到怀溪的第一眼,她就知道她绝非一般的门派弟子。 单是她身上这件苏绣锦袍,便不下千金,虽是素雅的纯白,却布满银丝暗纹,远远望去犹如水波流动,华美异常。 再看她的坐骑,肌腱匀称,毛色纯粹,且颇通人性,乃是万里挑一的良驹。 当然,光凭这两件身外之物,也只不过看出怀溪不凡的身价而已。 真正让她确定怀溪身份的却是那一直隐秘尾随的暗卫。 凭她枫叶山庄的势力,纵是武功再高,又怎会毫无所觉? 不过是她暗中下令属下不要阻拦罢了。 那时她为了追踪恶名昭著的“雀狩”,仗着自己有几分本事,又自得于平日里众人的交口称赞,于是甩下一干家仆隐卫孤身前往,不料一时大意中了暗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