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远处泰寻那帮子人看到陆妄,依旧不敢上前。 陆妄站在那里,于苏梨浅而言,就如同是她的定海神针。 公交车来了,今天人有点多。 苏梨浅挤上去后,下意识朝陆妄看了一眼,少年落在最后面,他慢吞吞地抽完手里的烟,视线隔着人群跟苏梨浅惴惴不安的眼神对上,然后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 少年按灭烟头,上了公交车。 公交车里没有开空调。 车窗都开着,只有司机那里有一个电风扇,车里的人都热得面红耳赤。 电风扇下面贴了一张打印纸。 【空调已坏,暂停开放。】 苏梨浅坐在窗边,将窗户开到最大。 实在是太闷热了,正巧挂在车头处的电风扇朝她转了过来。 电风扇虽旧,但风力强劲。 苏梨浅的身体随着公交车晃动,她被风吹得眼睛有些涩,眨了眨眼,额头的汗落到她置在膝盖上的英语试卷上,晕开一个点。 思绪有一瞬停滞,苏梨浅微微偏头,看到了单手抓着吊环,站在那里的陆妄。 已经开出一段路,下车的人多了,公交车里人不算多,可没有位置了。 苏梨浅上车的时候,还是有的,陆妄也坐着。 后来上来一个孕妇,苏梨浅刚想让,陆妄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少年冷着一张脸,侧身让座的时候,车上的人都朝他看了过去。 毕竟谁也没有想到,像这样看似叛逆桀骜的少年,居然会主动让座。 甚至就连苏梨浅也没有想到。 在她的印象里,陆妄就是那个拽着别人脑袋往墙上撞的,可怕的人。 公交车继续前进,苏梨浅脸上的汗顺着面颊往下淌,身上的校服都沾湿了。 “帅哥,你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啊?怎么没穿校服?” 孕妇兴致勃勃的跟陆妄搭话。 陆妄似乎是嫌弃这位孕妇有些吵,侧身换了个方向,将脖子上挂着的耳机戴了上去。 苏梨浅重新收回视线,落到英语试卷上。 - 到了锦木下车。 苏梨浅背着书包走在前面。 陆妄跟在她后面。 夏日的天阴晴不定,前一阵还好好的,下一阵突然就落起了雨。 “浅浅,下雨了,你们家是不是有衣服没收啊?” 有熟悉的阿姨叫了她一声。 “哎。”苏梨浅应一声,脚步加快,从一开始的小碎步到后面跑了起来。 她的头发松松扎着,发绳承受不住这份颠簸,在她拐进巷子的时候,头发散开了。 红色的发带掉在地上,落进雨水洼里,被陆妄捡起来。 苏梨浅整个人都是温柔清浅的淡色江南烟雨,唯独她头上的发带,是红色的。 不是那种艳丽的红,而是樱桃色的暗红。 并不会显得俗气,反而成为了她身上的点睛之笔。 老人家认为头上戴红色喜庆、好看,因此,苏梨浅的发带都是这种较为靓丽的颜色。 隔壁的服装厂碎布料最多,像这种发带根本就不用自己花钱。 因此,苏梨浅也没有管这根发带,直接就跑回家了。 雨下的有点大,不过一阵过去之后,也就不下了,甚至一下子又露出一点阳光来,简直就是孩子脾气。 苏梨浅站在自家阳台上收衣服,心口还在因为刚才的运动所以狂跳。 小区不大,能看到小区门口的街道。 街道上刚刚经历雨水洗刷,变得干净不少。 苏梨浅看到少年半身湿漉,浑不在意,他慢吞吞的走到小区门口,单手插兜,站定,视线若有似无的朝她的方向扫过来。 苏梨浅赶紧蹲下。 她的呼吸还没调整过来,身后的穿衣镜里照出她狼狈的样子。 头发散乱,面颊坨红,身上都是细薄的雨水,连带着肌肤都透出几分水润粉红,像从里到外,晕开了胭脂。 为什么她在家里还跟做贼一样? 苏梨浅蹲了一会儿,腿麻了。 她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发现街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几个行人,再不见陆妄挺拔惹眼的身型。 这到底是凑巧,还是……他在故意接送她上下学? 苏梨浅突然笑了一下,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 陆妄是怎样的人?怎么可能会送她上下学呢?又凭什么呢? - 翌日,苏梨浅照常上学,又在小区门口碰到了陆妄。 他头上多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身上也穿了件黑衣。 夏日阳光未落,隐在云层里。 少年的脸在这样的天色显出几许苍白来,更显得整个人十分冷戾。 帅归帅,却让人不敢接近。 就像是极其漂亮的古剑,谁人都能看出他身上的锋利,可谁也不敢以身试剑。 光是看一眼,就觉得会被割伤。 苏梨浅低下头。 陆妄跟在她身后,在她上车之后如同往常一样,朝她道:“借我五块。” 苏梨浅抿着唇,将钱递给他的时候,嘟囔了一句,“你已经欠我二十块了。” “下次还你。”少年腔调懒懒,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帽子往脸上一盖,就开始睡觉。 苏梨浅:……他肯定是觉得她好欺负。 - “妄哥,你这两天忙什么呢?怎么连人影都看不到?” 台球馆内,一堆人聚在一起玩。 陆妄头发凌厉地散在前额,一个人坐了一个单人沙发,劲瘦的身段陷在里面,正单手绕着一根樱桃色的发带玩。 那发带被他绕在自己手腕上,一圈一圈地缠上去,然后再一圈一圈地松开。 少年肌肤冷白,被那樱桃色一衬,更显出几分森冷。 周阳宇给陆妄递上一根烟,视线往那发带上瞥了一眼。 这明显是女人的东西啊。 “妄哥,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像吗?”陆妄瞥他一眼。 周阳宇一拍大腿,“像啊!” “信息不回,电话打不通,看不到人,还有这东西!这分明就是女人的东西嘛!这不就是谈着小恋爱,被小妖精勾走了魂魄嘛。”周阳宇竟然还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 陆妄踹了他一脚,“滚。” 然后将那发带往衣服兜里一塞,接过周阳宇手里的烟咬进嘴里,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 虽然室内光线晦暗,但陆妄眼底的黑青色还是一览无余。 他伸手揉了揉额角,然后呼出一口烟,“看人。” “什么?什么人?”周阳宇没听清。 “我让你看的人呢?”陆妄掀开眼皮朝周阳宇看过去。 周阳宇赶紧道:“盯着呢,一直帮你盯着泰寻那帮子人,除了几个没满十八的,剩下的都满了。他们最近还是喜欢去那条巷子里溜达,时不时的还来咱们高峰门口呢。” “除了这些呢?” “泰寻那帮子人干的事多了去了,什么吃霸王餐、勒索、打人、偷钱、偷东西……”周阳宇一只手都数不完。 “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