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安林完全忘记了那天晚上发生的可怕事情,只想证明自己的清白,“我一直就好好在楼下,白菲学姐一到时间就准备去开门,她急急忙忙上楼梯……” 不过她说到一半,陡然梗住,脸上露出极为恐怖的神色,显然回想起了当时可怕的情景。 “学姐!学姐!啊啊!” 安林忽然歇斯底里惨呼起来,双手抱头,眼眸里面全是惊恐,身体瑟缩成一团,双手在空中挥舞狂乱的抓着什么,仿佛恨不得将自己从世间抹去。 韩虞从未见过有人如此恐惧的神情,眼看慕容都按不住她了,他赶紧上前,与慕容和张鹤鸣一起,抓住了安林的肩膀,希望她能够平静一点。 没想到一个瘦小的女生发起狂来,大男人都按不住,可见是真的发疯了。 周尔雅见她病服都挣脱的乱七八糟,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肚皮,于是侧身不再看安林,但仍然在继续发问:“孙文理在道具室等着,你们怎么没有开门?” “你够了!”张鹤鸣突然大吼,忍无可忍的说道,“你没看到她情绪不稳定吗?肯定是白菲跑上楼梯的时候出了意外,你非要她亲口说出来吗?” 白菲与安林离开本来也没多长时间就出了意外,听安林的描述,应该是白菲兴高采烈地去为情郎开门的时候,就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了。 乐极生悲,莫过于此。 周尔雅没理她,淡淡反问:“你是目击者,还是她是目击者?难道说你在现场?” 如果张鹤鸣在现场,那可就成了嫌疑人了。 张鹤鸣脸色很精彩,又怒又气,一边安抚安林,一边反驳:“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吗?她现在都这样了,你还要问下去,有没有一点人性!” 周尔雅还没回复,安林却突然大哭着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她眼里全是惊恐和自责,呜咽不止:“都怪我不好,是我没看好白菲学姐,我应该先上楼,被鬼推的就不会是学姐了!她就可以给孙大哥开门了!” 安林抱着脑袋,自责与恐惧,让她不停的发抖,不成人形。 “你亲眼看见鬼把白菲学姐推下来的?” 周尔雅不为所动,像是没有感情和同情心的人,冷冷追问。 慕容与张鹤鸣也停止了动作,她们听安林说过,是鬼推了白菲,但当时安林的情形太过诡异疯狂,具体情况到底是怎么样,她们也不清楚。 “是鬼!是鬼!”安林如同梦呓,摇头哭着说道,“那总共就十来级台阶,学姐一个箭步就跑上去了。可是才到楼梯顶端,就被推了下来!” 她双手摊开,身子拼命后仰,仿佛是在模仿白菲摔下来的动作。 韩虞眉头微蹙,放开安林交给了张鹤鸣,走到周尔雅身边,低声说:“白菲是成年人,这段楼梯也是走惯的,没有外力作用的话,没道理这么容易就摔下来,难道有人躲在那儿推了她一把?” 周尔雅瞥了他一眼,提醒他:“你也看过现场,楼梯间门口狭窄空旷,无遮无挡,你说人能躲在哪里?难道靠隐身法?那和鬼也没什么区别了。” 道具室的门正对楼梯,前面只有一小块平地,顶多能供两个人同时立足,这怎么藏得住人? 韩虞想了想,找不到理由反驳。 “那躲在道具室里面,从里面往外推……” 但道具室的门是锁着的,只能从外面用钥匙打开,除非有人事先将道具室的门开着,躲在里面,等白菲一道立刻开门推人,然后趁着安林没注意立刻再把门掩上。 那里本就灯光阴暗,加上当时还停电,如果考虑到安林可能眼花没看清的因素,这倒有微小的可能。 韩虞的目光落在张鹤鸣身上,这个唯一拥有钥匙的人,便有了最大的嫌疑。 张鹤鸣感觉到他们的怀疑,顿时生气的瞪着他们。 “道具室的门是向外开启的。”周尔雅摸着下巴,觉得很奇怪,“这个设计也很有问题,站在楼梯顶端开门,想要进去必须向后退一步,但楼梯间平地又特别小,向后退的时候很容易踩空失足,门为什么不往里开呢?” 正常情况下,大家都会选择门往里开,这样安全性得以大大提升。 “没有想到呗,这道具室本来就没什么人用,不用考虑那么细。”韩虞不以为然,他反而觉得推理更加完善了。 “既然是这样,这可能性就更大了,实际上凶手只要等白菲走到门口,轻轻把门向外一推,就很容易让白菲失去平衡摔下去。” 这样人还能躲在门背后,安林在楼梯下,没看清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而且当时停电,那里面黑漆漆的,就算眼睛适应了光线,也看不到什么。 “也不无可能,但总觉得还有什么地方不对。” 周尔雅本来就觉得这一段楼梯很奇怪。 这时候安林渐渐平静下来,但恐惧仍旧萦绕着她,她抱着肩膀坐在床头,怎么也不肯再躺下来放松。 慕容安抚了一会,很无奈都走到周尔雅身边,悄声问:“你们问完了吗?看上去安林的情绪还是不怎么好,她需要好好休息。” “差不多了。”周尔雅抬起胳膊,看了眼手表,淡淡说道,“本来想要问问具体白菲摔下来是什么姿势,但她现在这么慌乱,大概也问不出什么。那你们继续休息,我们还有其他事,先走了。” 他还真是说走就走,打过招呼,二话不说就转头离开。 韩虞歉意地向慕容与张鹤鸣笑了笑,看张鹤鸣还气鼓鼓地瞪着他们,赶紧跟着周尔雅出了门。 “这些人……要不是你的朋友,我真不想看到他们!” 张鹤鸣口中嘀咕,温柔地拍着安林的肩膀,安林目光无神,渐渐靠在她怀中。 慕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只要找到真相,以后想见,机会也少了。” 她有些惆怅,昨晚父亲给学校打电话找她,没有找到后,又派人过来守在学校门口,说是昨天晚宴很愉快,找了大师也测了八字,找到了良辰吉日,等她毕业后就与周尔雅结婚。 慕容很惊诧,她以为周尔雅已经和父母说过情况,至少表达了退婚的想法,可是听父亲的语气却很欢喜,对周尔雅言语间也十分满意。 慕容弄不清情况,只能保持表面平静,想等周尔雅来了之后询问,可刚才没有机会独处…… 这让慕容心里又多了一件事,正闷闷的想着,突然看见门口人影一闪,穿着优雅有型英伦风范长风衣的周尔雅站在门口,对她微微一笑,说道:“慕容,还得你跟我们走一趟。” 早上要去学校找邱主任,韩虞死活不想和那个老女人打交道,只能让慕容出面。 这才六点多,朝阳被云层挡住,只有几缕阳光从云层边缘探出头,楼道走廊里面还是乱纷纷的,医生护士和病人来回奔跑,有人抬着担架,有人在急促呼喊,更多的是痛苦的呻吟。 这人间,和炼狱一样。 周尔雅从医院走出来,才松开手帕,深深吸了口梧桐树下清新的空气,才缓缓说道: “事情不那么简单啊。” 韩虞竖起耳朵听到了,赶紧问:“你对案情有什么新想法?” 周尔雅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我不是说案子,是说昨天学生游行与军警的冲突,最近学生游行很多,怎么会爆发这么剧烈的冲突,看来受伤的人又多又中,否则医院也不至于忙成这样。” 韩虞一愣苦笑,周尔雅的注意力转移还真快。 不过与这沸反盈天的运动相比,女子大学的案件,确实显得微不足道了。 再怎么样,白菲也只是一条年轻的生命。 但在大街上与军警抗争的,却是成千上万的年轻学生。 “不知道这一次,死伤会有多少。” 韩虞心中又是恻隐,又是愤怒。 如果他还是学生,大概义无反顾,一定会随同大家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前列发出怒吼。 那这会儿,说不定他也同样在医院吧。 “早餐还没吃吧?今天早上我请客。”周尔雅话题又是一转,对一脸心事的慕容说道。 慕容摇摇头,直接拒绝了:“我自己吃点就行。” 反正时间还早,她今天也请假了,本来是想在医院帮忙,不止是照看安林,还有那些受伤的学生…… 结果,周尔雅还需要她配合调查案件,那只好跟着他们,毕竟是她请来调查的,对她个人而言,白菲的事同样很重要。 “还去王奶奶的店里吧。”周尔雅自顾自的说道。 慕容看了眼韩虞,欲言又止。 韩虞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又当了电灯泡,很想走远点,可蔡副官的车就在前面,他犹豫了一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把后排留给这对有婚约的年轻男女。 慕容当着蔡副官的面,更没法开口问昨天订婚的事,只得保持沉默,一直到车子停在女子大学对面王奶奶的店门前,也没说话。 王奶奶家的甜食店开门很早,事实上这条街的店都开门很早,因为经常有女学生出来吃早点。 韩虞当然没跟进去,他选择了一家较远的包子店,尽量离这女性化的店面远一点。 周尔雅走到门口,见慕容没跟上来,转头对她说道:“你不是有话想对我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