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从背上爬起来。laokanshu.com我觉得她是个好人这个定论,我有点下得太早了。 她刚喝了一口水,又把电话拿了起来:“我说的是重做。不是修改,是重做。” 我看着她气定神闲的脸,胃都快绞起来了。 她拿着笔在彩排流程上圈圈画画,远出有人叫她的名字。 我和kitty同时抬起头来,看见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朝我们走过来,如果不是因为她只有1米6不到的身高的话,我从她的穿着我会觉得她是个模特。 kitty和她寒暄了一阵,然后这个女的就走了。 我问kitty说:“你朋友啊?” kitty说:“宫名的助手。”我刚要“啊”的一声,她就补充到:“之前的。” “她和我是同时成为宫名的助手的,不过两个月后她就被fire了。因为她竟然在宫名的办公室里吃瓜子。我用了一个晚上的时间跪在宫名的长毛地毯上把那些掉在地上的瓜子壳全部拣起来。但是第二天,当宫名赤着脚在地毯上踩来踩去的时候,还是有一片坚硬的瓜子壳,深深地扎进了宫名的脚掌心里。” “然后她现在就在会展中心工作?”我问kitty。 “对啊。”kitty抬起眼看了看我,接着说:“你是不是觉得在这里工作也挺不错的啊?” 我发现我任何小想法都瞒不过她。我只能点点头。 kitty冷笑一声,说:“你在外面,对别人说你在《m.e》上班,就算你是扫厕所的,别人也会对你立正敬礼。但是你说你是在会展中心上班,就算你是会展中心主任,别人也觉得你是扫厕所的。” 我有点佩服kitty的比喻能力。她应该去出书。 一直到晚上十二点,我才拖着麻袋一样的身子,回到家。 我把闹钟设定成早上五点半。定完之后,我发出了一声悲惨的嚎叫, 任何事物的好坏标准,都是建立在对比之上的。 当我觉得周六是人类忙碌的极限之后,我才发现,如果和周日发布会当天相比,周六简直就是一个躺在沙发上看小说喝冰茶的悠闲假期。 整个上午我的耳朵一直在嗡嗡作响。并且一大早宫名就到场了。 他穿着昨天kitty帮他取回来的黑色礼服,脖子上一条黑色的蚕丝方巾。他刚从化妆间出来,整张脸立体得像是被放在阴影里。说实话我第一次看见他化完妆的样子。有点像我在杜莎夫人蜡像馆里看见的那些精致的假人`````` 宫名走过我身边的时候,看了看那目瞪口呆的我,对我说:“你是不是很闲?” 我赶紧逃得远远的。 后台到处都是模特走来走去,我好不容易找到kitty,她正在修改宫名等下的发言稿。她仔细核对了两遍之后,就用一张淡灰色的特种纸打印了出来。然后折好放在了包里。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帮忙,她看了看我,说:“你跟我来,多得很。”整个过程我都是一种缺氧的状态。身边戴这各种对讲机的人走来走去,英文`中文`上海话和台湾腔彼此交错。我听得都快耳鸣了。 但是,在快要三点的时候,我才是真正感觉到了什么是抓狂。因为三点半正式开始的秀,现在还有一个房间的模特没有拿到衣服。而昨天晚上连夜送去修改的服装,正堵在来的路上。 我在房间里坐立不安,身边是十几个化着夸张妆容,头发梳得像刚刚在头上引爆了一颗原子弹一样的模特们,他们现在只穿着内裤内衣,光着身子,所有眼睛都齐刷刷地看着我。我实在承受不了这种压力。其中一个很活泼的英国年轻男孩子,对着焦躁不安的我说:“hey,relax.w at’s your problem?” 我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i am looking for a gun to s oot myself.” 当我在离开场还有十五分钟的时候,我哆嗦着告诉了kitty关于一屋子模特没有衣服穿的问题。kitty看着我,她对我说:“林萧,如果杀人不犯法,我现在一定枪杀你。” “怎么办?”我都快哭了。 kitty抓起她的手机,对我说:“你去后台我的包里拿演讲稿,在宫名上台之前交给他,我去把衣服从高架上弄到会场里来。” 我问:“能弄来么?刚司机和我说现在堵成一片。” kitty像一个女特务一样踩着高跟鞋飞快的地跑了出去,“交给我,没问题。”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我看着宫名在和其他的高层们交谈,微笑着,不时摆出完美的姿势被记者们捕捉。我都不敢去告诉他现在还有一车衣服被困在高架上。 人群开始渐渐入座了。在隆重的音乐里,宫名缓缓地站起来,我把演讲稿递给他。而后躲在门口,不停地朝外面张望kitty的身影。我已经打了无数个电话了。她的手机都没人接。我甚至做好了等下就直接自尽的准备。 当所有人开始鼓掌的时候,我看见了披头散发的kitty冲了进来。她满头的汗水,黑色的头发贴在她的脸上。眼妆晕开一大块。我从来没看见过她这么狼狈的样子。 “我操那个司机,贱人。要老子自己把那么两大袋衣服扛过来!” 我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此刻内心翻涌的情绪。 “哭什么啊!你把稿子给宫名了没?有什么问题没?” 我擦了眼泪,赶紧摇头。 我看见kitty长舒了一口气。 我和她悄悄走到助手区域。看着舞台上被聚光灯笼罩的宫洺。kitty在我耳边小声说:“宫洺化妆后真好看。”我猛点头。 但是,我们两个同时却发现,宫洺摊开稿子之后,并没有开始致辞,而是转过头来,一动不动地看着我和kitty两个人。我心中猛然升起一股异常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kitty猛然抓着我的手,我甚至感觉到她在发抖。“出什么事了?”她紧张地问我。但是我完全不知道。 我抬起头看宫洺,我从来没看见过他的表情那么森然,像是刚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锋利的冰块一样。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两个,眉毛在头顶的灯光下投射出狭长的阴影,把双眼完全掩藏在了黑暗里。时间分秒流逝。空气像是从某一个洞口唰唰地被吸进去。我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台下闪光灯一片乱闪。 我和kitty都不知道,当宫名摊开他手上的发言稿的时候,纸上一片空白。 ——除了一行大号字,加粗打印出来的: kitty is a bitc ! 小时代 8(2) 宫洺低沉而优雅的声音,通过话筒和那套顶级的音响设备,扩音在布置得非常具有工作设计感的秀场里。他轻松地用着各种优雅而又得体的措辞,不时配上他那美好得接近虚假的笑容(说实话,他的牙齿白得像陶瓷的,我真的觉得他应该是把所有牙齿都换成了烤瓷,但是我鼓不起勇气问kitty,更不敢问他---这和自杀差不多),感觉他几乎就是夏洛蒂?勃朗特小说里浪漫的欧洲古典男主角。而且他在念完中文发言之后,又简短的致了几句英文辞。我回过头去望向kitty,我实在太佩服她写的演讲稿了,极其优雅!---虽然英文部分我并没有完全听懂。。。。。 但是我并没有看到预想中kitty满脸得意或者如释重负的表情。 她满脸苍白地望着我,嘴唇都有点发紫了,像是要休克过去的样子。我不由得伸出手抓住他的胳膊:“你怎么了?不要吓我。” kitty不知道是因为愤怒还是恐惧,她咬牙切齿的问我:“这稿子是你递给宫洺的么?” 我点点头:“怎么了?” kitty说:“他刚刚念得,没一句是我写的。” 我一下子呼吸不过来,感觉要休克的人应该是我。 在一片掌声里,我和kitty面如死灰地站在角落里,我们眼睁睁地看着宫洺顶着一张冰山的脸朝我们走过来,那感觉比中学的时候看见贞子从电视机里朝我和顾里爬过来更怕。 宫洺走到我们面前,拿着手里的稿子扬了扬,对我说:“t anks for your elp。” 说完宫洺转身走了。 我转过脸,当我看见kitty手上摊开的那张纸的时候,我觉得我的脖子像被人掐住了一样。那句粗加黑的“kitty is a bitc ”像是一把匕首朝我的太阳穴一下子捅过来。 “这是你给宫洺的?”kitty转过头望着我,她眼睛里的眼泪都快要满出来了。不过她脸上还是没有什么表情。 我站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kitty没有看我,也没再说任何一句话。她从我身边无声无息地走过去。她走到门外的宫洺面前,把那张纸递给了宫洺,然后说了些什么。 我隔得太远,听不见。只是我从宫洺转过头看我的眼神里读不出任何讯息。他的目光是理智的,冷漠的,呆着别人永远不敢靠近的居高临下感。他的眼睛像是隔着冬天里厚重而寒冷的雾气,遥远的藏在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而kitty站在他的旁边,她也回过头来看向我。他们都穿着黑色的礼服,身后的那两黑色凯迪拉克把他们两个衬托的像时尚杂志上的模特一样。 我站在离他们遥远的地方。脚上踩着宫洺送给我的那双高跟鞋。 这是我第一次穿高跟鞋。 他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转身拉开车门。kitty也坐了进去。然后车子就开走了。 我茫然的站在会场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kitty的短信。 “我等会儿东西收拾了一下,也可以走了。” 我赶紧回了消息,说:“好的。” 转身走回后台的时候,我看见面前站着的女人非常眼熟。我想了一下,记起来了,是昨天kitty对我提过的,宫洺的前助手。她微笑着对我打招呼:“你是宫洺的新助手吧,刚看见你和kitty在一起。我是doris。” 我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因为谁都可以看得到我刚刚哭完的一张脸。 doris看看我,叹了口气。她对我说:“是不是搞砸了?” 我点点头,告诉她演讲稿弄错的事情。但是我没告诉她那张纸上的那句脏话,只是大略地说了下演讲稿搞错了的事情。但其实我也想不明白,kitty的包放在我们《m.e》内部工作人员的区域,然后也是我亲自拿出来的,都没有开封过,怎么会弄错。 她看了看我,欲言又止。我虽然很好奇她这样的表情。但是我没有追问她。过了会儿,她有点同情的看了看我,低声说:“你怎么斗得过kitty。当初我就是这么被她赶出《m.e》的。她在宫洺的地毯上撒了整地的瓜子壳,然后假惺惺的捡了一夜。” 我一瞬间抓紧了裙角。 她看着我,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她走的时候对我说:“这个圈子不适合你。这个圈子里发光的那些人,他们都是踩着尸体和刀尖没有痛觉,没有愧疚,甚至没有灵魂地一步一步走向巅峰的人。你受不了的。” 时装作品发布会很成功。人们在一片夹杂着各种语言的讨论声祝贺声寒暄声里纷纷散场。我盘腿坐在空旷的t台边上,高跟鞋被我脱下来放在了一边。头顶是黄色的大灯,地面是满地的彩纸屑,还有各种扯出来铺在地上的电线。 周围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 我回忆着脑海里kitty精致妆容的脸,她被粉底修饰得完美无瑕的肌肤和烟熏的眼妆。她永远得体的穿着和优雅的谈吐。我很难想象她在宫洺的地毯上撒下一把瓜子壳的样子,或者在自己的包里放进一张写着自己是一个婊子的打印稿。 我发现自己像是一个幼稚园的小孩子一样,站在一群戴着面具的巫师堆里。 我摸出电话,发了一条消息给简溪:”我好难过。我想辞职了。”过了会儿,我又把这条短信转发给了顾里。 隔了会儿,电话在空旷的房间里振动起来(工作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被要求一定要用静音和振动状态)。我翻开电话,是顾里的来电。我接起来,刚说了声“喂”,眼泪就忍不住掉了下来。 我发个消息给kitty,我说:“我想辞职。”过了三秒钟,kitty的短信回了过来,只有简单的两个英文字母:ok。 我看着屏幕发了一会呆。简溪还是没有回我的消息。我起身准备走了,走到门口遇见doris,他拍拍我的肩膀,和我说了再见。 我走出黑暗的展厅,窗外是南京西路逼人的奢华气息。无数高级轿车从面前开过去。那些从橱窗里发射出来的物质光芒,几乎要刺瞎人的眼睛。这是上海最顶级的地段,也是上海最冷漠的区域。 doris走回自己的办公室,坐下来,拉开自己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份灰色的特种纸,打开,看了看里面优雅而精美的致辞,笑了笑,随手放进碎纸机里,然后按动按钮。 咔嚓咔嚓。无数碎屑掉进下面的桶中。 我回到公司的时候,已经快要晚上8点了。我的脚步沉重地走出电梯门,内心却有一种“终于解脱”的感觉。也许从一开始,我就根本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