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九赶紧翻了翻文茵的朋友圈, 圈里全是自家人, 她很自在地发了一张俯视城市灯光的夜景图。dykanshu.com 配文:24楼, 整个米兰都在脚下。 纪九看完一阵惊叹, 这家伙的推算能力未免太牛逼了! 难怪林宏义和他玩剪刀石头布都能输得溃不成军。 默了几秒,纪九发表自己的感想: 小乌龟:以后你千万别和我打牌。求放过.jpg big boss:? 小乌龟:我怕变成穷光蛋。 big boss:…… 小乌龟:心惊肉跳.jpg big boss:药记得吃,效果很好。 纪九看了眼药盒上的名字,是国际上十分有名的制药公司出产的牌子, 听说第一天吃,最晚第三天感冒就可以好。 今天走之前路过机场附近的药店,店里最近一些药效强的感冒药断货了,还没补,文茵只好匆匆忙忙买了两盒效果不太好的暂时对付着, 服用后,显然效果不是很明显。 鼻子还是像塞了团棉花一样,堵得难受。 纪九原本准备明天出门重新买,谁知道温墨晚上就给她送货上门了。 兴许是人不舒服的时候,别人对自己的照顾记得最为清楚,也感受最深。 纪九擤了擤鼻涕,晕晕乎乎打字:洛城都凌晨三点了,你怎么还不睡? big boss:明天不上学,今晚可以熬夜,现在要睡了。 纪九没拆穿他的谎言:嗯,晚安。 与此同时,距离意大利隔了众多国度的中国洛城,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城郊的一栋半山腰别墅里,到处黑漆漆一片。 某个关了灯的房间,正中央的两米大床上,薄薄一层蚕丝被高高拱起。 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却有一道微光散进少年的眼瞳,衬得那双眼睛分外清明。 温墨见纪九没再发消息,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微红的眼角泛着几丝泪意。 随意把手机撂到床头柜上,“哐当”一声,他恍若未闻,反手将被子往头上扯了扯。 啧啧,真他妈作孽。 老子总算能睡觉了…… ****** 早上,吃过早饭,秀场的工作人员来接文茵和纪九。 一路疾驰。 十分钟后,车子停在红毯尽头处,副驾驶座的女人回过身,递给文茵一张邀请函:“yin,今天秀场太忙,可能无法亲自带你们进去,抱歉。” 文茵接过,摇头浅笑:“没关系,我能理解。” 两人就地下了车,门口有骑士装的工作人员挨个检查入场嘉宾,看见文茵拿的是vip金色邀请函,连忙恭敬鞠了一躬,给两人带路。 贵宾席在第一排,视野极好,可以近距离观赏模特身上的衣服。 对于佩德罗这种级别的设计大师,秀场上所分配的区域,既代表名气,也代表地位。多少人宁可一掷千金,也坚持得到一张烫金的邀请函。 距离大秀开场仅剩半个小时,陆陆续续有嘉宾进到场馆里落座。 t台上,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舞台设备检查,确保今天的大秀万无一失。 纪九等了好久,许多嘉宾路过时会和文茵点头致意,却很少有和纪九打招呼的。 纪九没有多大想法,反而看得很开,她在这里还是个无名小卒,虽然看过几场秀,但没有到让各界名流都记住的地步,别人忽略她实属正常。 九点五十二分,大秀准时开始。 说起这个奇怪的时间点,纪九也曾有过疑惑,佩德罗在时尚界名声如雷贯耳,原因有三,一是他的创作才能,二是他的臭脾气,三便是他的服装秀开场时间。 不多不少,永远的九点五十二。 纪九问过原因。 文茵对她说,这是他妻子乘坐最后一次航班的起飞时间。 佩德罗的妻子是个圈外人,七年前死于空难,除了回忆,什么都没给丈夫留下。 佩德罗表面看似奔放热情,骨子里却是个痴情人。 妻子去世后,他七年来,从未再娶,如今三十多岁,依旧孑然一身。 最近只听外界传言,他收养了个在战争中失去父母的孤儿。 不过几个月来,在他的严防死守下,媒体们卯足了劲,也没能捕捉到更多有关那个孩子的确切讯息,甚至没拍到一张清晰的正面照。 t台上,名模云集,台步铿锵有力,高挑的身材配上端庄大雅的衣服,让人眼前一亮。 佩德罗这次采用了古罗马宫廷风格的设计,主打秋冬装的暗色系列,每件衣服上却都隐藏了些许明亮之色,宛如从黑沉沉的云层里穿透出一道夺目的光柱,给破败的大地带去新生希望。 纪九越看越若有所思。 终于,最后一个模特走完,在设计师出来向全场观众鞠躬道谢后,这场被称作百年经典的服装大秀在满堂喝彩声和掌声中落幕。 文茵等人差不多散了,才带着纪九绕道去了后台。 偌大的化妆间里,模特们在忙着卸妆,佩德罗在最里面的房间里看大秀的录制视频。 文茵敲了敲门,门内传出沉稳沙哑的嗓音:“请进。” 推门而入,电视机前的男人回头,看见文茵的第一眼,顿时张大了嘴,惊讶出声:“哦!上帝!yin,我的老朋友,好久不见!” 佩德罗喜色难掩,下巴上的一撮胡子,让他显得极其有男人味。 他和文茵拥抱了一下,行了贴面礼,又笑道:“你变得更加美丽了。” “你也更加帅气了。”文茵说,“佩德罗,恭喜你,你又造就了一个传奇,这场秀简直棒级了!” “谢谢,能让你喜欢,是我的荣幸。” 说完,视线忽然落在纪九身上:“这位是……?” “我的侄女,nine。” 纪九压抑住自己雀跃的心情,屁颠屁颠上前自我介绍:“你好,佩德罗大师,我叫纪九,我喜欢您的作品很久了。” 佩德罗绅士地亲吻了一下纪九的手背:“女士,这是我的荣幸。” 纪九害羞一笑:“我梦想成为您一样优秀的设计师。” 他轻挑浓眉,有点意外:“你学设计?” “目前没有,只是接触了一点点。”纪九如实回。 文茵适时地插嘴:“我教了点基础知识,尚未深入。” 佩德罗看了眼文茵,他知道老朋友从不随随便便带人来见他,随即转头询问纪九:“nine,能画一幅图给我看看么?当然,你有拒绝的权利。” 纪九头顶上一颗小灯泡蹭地亮起,佩德罗在给她展示的机会! 想也没想,脑袋点啊点的:“当然当然!” 纪九心里有数,佩德罗这是看在文茵的面子上让她画画,可若是画得不好,一样会被否决。 室内静谧无声。 纪九捏着铅笔在脑中构思出大致的设计样板,开始动笔。 佩德罗和文茵在旁边叙旧,余光时不时从画上扫过。 半晌,纪九停笔,把画纸拿给佩德罗看,心中不由自主打着小鼓,默默祈求。 阿弥陀佛,我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千万要成功啊!!! 佩德罗摸着下巴看了好一会儿,面色平淡地开口:“在我看来,你的画工很糟糕,不,是非常糟糕。” 纪九:…… 纪九仿佛被人兜头浇了桶冷水,心凉了半截。 佩德罗说话是业界出了名的毒辣无情,纵然纪九来前做足了心理准备,可真正听见时,还是不免觉得失望。 然而。 下一秒,佩德罗话锋一转,勾起唇角:“不过,你有很好的灵感,这是许多设计师欠缺的。” 话音刚落,纪九像是直接从地狱回到了天堂,一股难以置信的感觉汹涌而上。 天呐撸! 佩德罗夸她了! 这简直比天上掉馅饼还开心! 佩德罗没注意到她的兴高采烈,放下画,蓦地问了句:“为什么会想到画这个?” 他指了指画上的一只胸针,文茵顺着方向望去。 洁白的画纸上,满满铅笔划过的灰色印迹,线条繁杂琐碎。 男人修长的食指下,是一只鸽子昂首长鸣的样子,配以衣服下摆起伏的波纹,寓意显而易见—— 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上,和平鸽展翅飞翔。 隔了门,房间外有高跟鞋急促走过的声音,凉风穿过半开的窗户溜进来,降下了正午灼热的温度,舒适宜人。 女孩衣摆轻轻扬起,黑发在半空中荡出悠扬的弧度,发丝间有一抹洗发水的香味,清新淡雅。 漫长的沉默后,纪九歪了歪头,笑意浅浅:“因为我知道,您去到过真正的战场。”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情绪在发酵。 佩德罗漂亮的深灰色瞳孔骤然紧缩,震惊得几乎语塞:“你……” 纪九笑容灿烂:“刚才我看到模特们穿的衣服,就有了点点猜测,或许您最想展现给观众们的,不是华丽昂贵的衣服,而是衣服上那跳跃出来的颜色。两年前您宣布归隐,我想您应该去了战火纷飞的国家,甚至,还可能当了战地志愿者。” “哦!我的天哪!你居然全知道!”佩德罗已经无法形容自己现在澎湃的心情,他激动得差点掉下泪来,终于有人明白那些衣服的含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