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的红线缓缓系在玉佩上,细心而小心地为她挂到脖子上,缓缓问:“我是不是很没风度?” 她没有跟洛承轩说出他没净身的事实,他本该高兴奖赏她才是,可他却生了这么大气。lanlanguoji.com 他是真的很没有风度吧。 莲岂面无表情地着想。 第32章 何翩翩怔怔地看着莲岂,她的手被他轻轻握着,由凉变暖,然后便出了一层薄薄的汗,她的心从未像现在这样跳得如此厉害,有一丝丝甜,又有一丝丝不安,就像走在一座桥上,虽然桥的对面是世外桃源,桥的下面却是急水湍湍。 沉默了一会,翩翩垂着眼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 莲岂桃花眼略微一勾,薄唇轻启正欲开口,却被门外传来的禀报声打断。 “督主,太后宣您进宫。”是东衡。 翩翩抬起眼,意味不明地看了看莲岂,抽回手转身去开门。 莲岂看着她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丫头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就像她自己所说的,她有脑子,只是平时没必要不太用而已。 门打开了,走进来的不止是东衡,还有一位拿着拂尘的老太监。他望着开门的何翩翩,温和慈爱地笑了笑,接着便越过她行至莲岂面前,微微福了福身子。 莲岂缓缓起身将行礼的老太监扶起来,没什么表情地说道:“赵公公不必多礼。” 赵善恭轻掩衣袖,淡声道:“莲督主,有些日子没见,您风采依旧。” 有些日子没见?的确,自太后寿辰结束之后,莲岂便再也没跟太后见过面,他上完朝便回东厂,哪也不去,乖僻极了。赵善恭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先帝驾崩后便跟着殷太后,此时此刻他说出这么一番话来,绝对没字面意思那么简单。 莲岂自然不会不懂他的意思,美目流转间淡淡一笑:“公公说的是,太后若要找我只需传唤一声便可,何必劳烦公公亲自跑一趟。” 赵善恭不以为然:“今日若非老奴亲自来,怕是请不到莲督主啊。” 翩翩抿了抿唇,脸色有些苍白,脚下不自觉后移几寸,挪到了谁也看不到的阴暗角落。 莲岂察觉到身后人的动作,突然没了和面前之人寒暄的心情,三言两语应下了太后的宣召便将赵善恭送了出去,待回来时,便看见何翩翩正盯着白纸格子窗发呆,清减许多的脸庞上,一双眼睛格外茫然。 “翩翩?”莲岂走到她身边,“在想什么?” 何翩翩愣了愣,被发现心事似的慌了手脚:“没什么。” 莲岂眉目一动。 ……她心里想的事情决不能让七叔知道,她要做到喜怒不形于色,若无其事。 “也罢。”见何翩翩似乎铁了心不打算说,莲岂便也不再强求,他沉默了一会,忽然勾唇一笑,柔声道,“今日是京城一年一度的花灯会,待我从宫中回来,带你出去玩如何?” “花灯会?”翩翩迷茫的眼神移到莲岂俊雅的脸庞上,讷讷地重复了一遍,“七叔和我一起去?” 莲岂捋了捋她耳侧一丝长发,点头道:“是,等七叔从宫里回来,便带你一起去街上转转。” 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七叔主动邀约一起上街,何翩翩自然不会拒绝,她表情不多的脸上露出一丁点笑意:“好。” “那……” 要走了?何翩翩眼神飘忽了一下。 “你在东厂等我。” “……好。” 莲岂轻轻舒了口气,转身挥来东衡,在东南西北的侍奉下换上了月牙白的官服,系上了御夜的披风。当他一切收拾妥当,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发觉周围安静得有点奇怪。 举目望去,何翩翩还在,只是很没存在感,稀薄的几乎让人忽略了她。 莲岂走到她身边,静静地看着她。 许久许久,两个人就这么互相望着,谁也没有言语。 东衡忍不住咳了一声:“督主,太后宣召,去迟了恐落人口舌。” “知道了。”莲岂黑眸眨了眨,最后看了何翩翩一眼,“乖乖等我。” 何翩翩顺从地点头:“嗯。” 就这样,在这个夜幕降临的时刻,莲岂在何翩翩的目送下离开了东厂,黑色的车架缓缓行驶在夜幕当中,几乎与夜融为一体。 事实上,谁都看得出来太后和莲岂有着不为人知的“联系”,这份联系可能是因为交易,也可能是因为感情。但真正因为什么,只有莲岂心里最清楚。 在莲岂心中,太后只是他把玩朝野的工具,这个工具若用得好可以如虎添翼,若用不好,也可以毁了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起。 他不得不花心思去维系他和太后之间的“联系”,以此来保证他的地位稳固,不受他人威胁。但他又不想因着这份联系而让皇帝对他有所看法,所以他需要一个阻隔自己和太后之间流言蜚语的挡箭牌,这个牌子就是翩翩。 何翩翩的存在,是偶然,也是必然。莲岂谋略过人惊采绝艳,权利上更是只手遮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几乎可以代表皇帝处理任何事物。处在这样一种高度上,很难有人可以明白他的寂寞和压力,而原本就该这样一直走下去的人生,在何翩翩出现后有了转机。 她不是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女人,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形象面对她,在双方适应彼此的过程中,他的心境有了微妙的变化。 他一直保持着随时可以抽身的状态,却没发现这样的相处让他所预料的余生出现了纰漏。 夜依旧是夜,处在夜中的人心思却各有不同,莲岂最终还是进宫了,虽然知道何翩翩不高兴,但他还是选择了去见太后。 何翩翩独自立在卧房门边,仰望着满天星空,一动不动,恍若入定。除了那偶尔被风吹起的单薄衣衫,再无可以证明她还活着的痕迹。 “夫人,夜里风凉,您还是回屋里去等吧。”北晏犹豫很久,还是说出了劝慰的话。 督主已经进宫一个时辰了,再过一个时辰花灯会就结束了,可他还是没有回来。 何翩翩听着北晏的话,恍惚了一下,忽然说:“北晏,我可不可以自己去花灯会看看?” “……当然可以。”北晏道,“但若督主回来见不到您……” “你留下,我自己去,七叔回来的话,你就告诉他我很快回来。” “这不行。”北晏严词拒绝,“督主说过,不准属下离开夫人半步。” “不是还有暗卫吗?” “可……” “我绝对不会有事的,算我求你了好不好?”何翩翩双眸定定凝视着他,眼圈红红的,似有泪意。 北晏看在眼里,忽然就心软了,这一刻他似乎有些明白督主为何会对夫人一次又一次妥协。 “……好。” 花灯会其实没什么看头。 天色已经不早了,街道两旁已显空旷,男男女女们回家了不少。 何翩翩独自走在人群里,看着两边明亮的灯火,忽然停住了脚步。 在她正前方不远处,有一群孩子在放花灯,红色的绸灯随着灯火亮起变得璀璨起来,孩子们欢快得笑着,肆无忌惮,无忧无虑。 何翩翩忽然心情好了许多,她喟叹一声,舒了口气。 而另一方面,入夜的轩王府也是灯火通明。 “王爷,何姑娘已经到了集市。” “一个人?” “一个人。” 洛承轩侧卧榻上,摆弄着拇指上的玉扳指,忽然起身道:“更衣。” 王府管家有些不解:“这么晚了,王爷这是……” 洛承轩淡淡一笑:“自然是去花灯会。” “可夜深风冷,王爷的身体……” “无妨。” 管家沉默,看着洛承轩在侍从地伺候下更衣,犹豫良久道:“王爷,奴才很不明白,既然那何翩翩冥顽不灵,王爷又何必在她身上浪费如此多的时间?” 洛承轩神情没什么变化,勾唇道:“你难道不知道女人说不要就是要么?太容易到手的女人本王也不喜欢。” “……奴才愚钝了。” 何翩翩没有千里眼和顺风耳,自然不知道洛承轩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依旧漫无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看着周围闪闪烁烁的灯火,望着身旁走过的一对对男女,有一种“早上才初恋,晚上就失恋了”的感觉。 而正当她无心再游走下去,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刚一转身便在人群的尽头看见了两个人。 那实在是太相配的两个人,也实在是太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两个人。 是莲岂和殷飞烟。 殷飞烟身着一件素白长裙,略施粉黛,身姿窈窕,手持一盏莲花花灯,巧笑倩兮地望着身旁的莲岂,红唇轻启,似乎在说着什么,美丽的容貌引来不少男子的围观瞩目。但待那些男子看到她身边所站的莲岂之后,又都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那不是他们可以比拟的人。 那是个天之骄子。 一如殷飞烟第一次见到莲岂时那般模样。 天地间所有的光华似乎都被他一人独占,他负手立在那里,白衣萧索,手持玉骨泠伞,眉目冷淡疏离,俊雅出尘的面容上不带一丝表情。虽那倾国女子与他认认真真地说着什么,可他却充耳不闻,只是数次看向夜空,眼神复杂地望着渐晚的天色。 然后,就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毫无预兆地望向何翩翩的方向,接着,万物俱静。 何翩翩双唇张开,却发不出声音。 她呆了许久,用唇形对他说:七叔,你说带我来逛花灯会的。 你是个骗子。 大骗子。 何翩翩决然转身,朝着反方向疾奔而去。 莲岂本来疲惫不耐的双眸瞬间睁大,他急得什么都忘了,抬脚便去追,却被太后随侍的护卫拦住。 殷飞烟精致的五官带着笑容,但那笑意却非常冷:“七哥,你是不是也觉得她非常该死?如果是,那么——请。”素手微扬,护卫退下,前路大敞,何翩翩的身影已隐约不见。 第33章 莲岂站在原地,望着何翩翩的身影,直至其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才收回目光看向了殷飞烟。 这是个位高权重的女人,整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她以和亲公主的身份嫁到天朝,打破了异国妃嫔之子不可封为太子的惯例,将她的儿子送上了帝位。 没有人敢小看她,也没人敢忤逆她,包括莲岂。 因为曾经的他,便是借着这个女人的支持来施展他的抱负,直至坐到东厂督主的位置。 十几年的筹措谋划,他从一个下属成为了她的合作者,成为了他谋图大业的主导者,他有了一手遮天的能力,急欲甩脱这个包袱,却又有些力不从心。 莲岂失神地垂下眼睛,美丽的眼睑微微下盼,平静多年的心湖上泛着数不尽的涟漪。 “现在你满意了?”语气生硬,是从未有过的淡漠和疏离。 现在他已经连对她温和说话都做不到了,曾几何时,那个立在凤榻之旁对她温柔微笑的男人似乎已经不存在了。殷飞烟没有生气,这是她的命,她命中没有那个福气,遇到一个对她始终如一的男人。她只是点了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我很满意。”她笑着,“但还不够。” “你还想怎么样?” “七哥。”殷飞烟垂眸凝着手中的莲花花灯,纤细的手指如玉般无暇,“我们相识相知十几载,一起从末路走到巅峰,如今我却落得个动辄得咎的下场么?” 莲岂已经换下了官服。他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白色长衫,轻薄却名贵,一如他的容貌,美丽却遥不可及。 “我想太后忘了一件事。”莲岂淡淡陈述事实,“从始至终,太后每次要我做事之前都会拿出底牌相挟,我与太后之间的关系,从来都不过是利用和被利用,从来都不是你情我愿。” 殷飞烟手中的莲花花灯“啪嗒”一下掉在地上,护卫再次蜂拥而上。 东衡和西策拔剑护在莲岂身前,气氛一触即发。 殷飞烟抬眸,笑吟吟地看着莲岂,但那笑中却有深深的伤:“你说得对,是我错。”转身,离开,殷飞烟走得毫无预兆,就如她宣他进宫时提出要他陪她逛花灯会一样突然。 莲岂看着她落寞的背影,长长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唇瓣微启,最终什么也没说。 花灯会散了。 不欢而散。 莲岂走遍了大半个京城,却没寻到何翩翩的一丝影子,他的心从未这样不安过,即便面对再强大的对手,扛着再沉重的压力,他也未曾如此忐忑。 或许这就是为何他会对何翩翩另眼相看吧。 他太寂寞了,也太谨慎了。聪明得女人会让他觉得累,觉得无法掌控,没有安全感。 他不像那些王侯贵族,需要一个可以将自己照顾的妥妥当当,必要时还可以出谋划策的妻子。他需要的只是一个菟丝花一样离开他便不能生存,一辈子都会顺从乖巧地呆在他身边的女人。 何翩翩恰好就是这样的女人。她怕他、敬他、畏他,离开了他便无法生存,只有跟在他身边她的人生才最有价值,她所有的未来和过去都只有他一个人,永远不会也不可能再有第二个男人。这样的安全感,这样的被需要着,令莲岂无法遏制地沉迷其中,不愿醒来。 但似乎,也有人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 从何翩翩看到莲岂跟殷飞烟在花灯会,再到她转身离开,洛承轩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拖着没有痊愈的病弱身体勉强跟着她到了一片无人的小河边,河里还残留着一些人所放的河灯,幽幽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