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的枪口顶住林半芙后腰,说话的人用了尊称,可没有半分尊敬的意思。xwdsc.com “哦?”林半芙抱臂,观察车后的空间。 平民能在动荡的城市里侥幸活命已经不容易,而有的人,哪怕在逃难途中,也备好了移动寝宫和一流饮食,这就是差距。 水泥平地上,架起六顶橘色帐篷,韧度能抵抗棕熊撕咬,正中间一盏营地灯散发出耀眼白光,照亮正在加热浓汤的酒精炉。 脸色苍白的男人,坐在充气垫子上看书,睫毛在脸上投下蝶翼般的阴影,听见声音,才投来目光。 “啪嗒。” 手里的书掉在地上,撞了一下瓶子里的蒲桃果实标本。 “半芙……”白隐做梦般的表情退去,急切地站起来。 背后却闪出穿黑西装的保镖,威胁地按住他肩膀:“先生不允许你有额外的动作,请注意。” “放手。”林半芙冷冷开口。 用枪顶着她的男人在身后嗤笑:“小姐,你现在转身,我就放你回去。” “我不是说你。”林半芙没回头,手肘在他小腹上狠狠一撞!在那把枪掉落的瞬间接住,倒转枪口指着白隐身后的保镖,“那个人是我的,放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要加快更新频率了……(握拳! ☆、第12章 保镖们一动不动,大有死扛到底的架势,额角却紧张地鼓气青筋。 林半芙淡定的拉开保险栓,咔哒一声:“别那么紧张,我枪法不错,不会正好爆头的。” “放开1号吧,她可是真会开枪啊。” 磁性温敦的声音从帐篷里响起,打破僵局。 钳制白隐的保镖松手,也松了口气,走过去掀开门帘:“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吗?” “暂时不认识。”帐篷里,绅士款的中年男人稳坐如山,“不过,彼此都是为了躲避亚蜂空袭才聚到这里,你做的太过分了。” 明着是在教训下属,话里话外,却在指责她。 “是挺过分的,我和小弟在外面喝着咖啡聊着天儿,突然他就不见了,突然蜂族就袭城了,好不容易把人找回来,结果还有不长眼的狗拦着,你说我该怎么办?”林半芙刻薄地开口。 抬眼望去,发话的男人像个中年绅士,看着不显老,只是额头有道抹不去的皱纹。 他从帐篷里出来,系上西装外套的扣子:“小姑娘,既然拿不定主意,就去找父母商量一下。” “不不不,按年纪算,我现在是磨人的老妖精了。”林半芙谦虚地摇头,“再说我爹妈早就死了,现在吃了上顿没下顿,你要救济一下吗?” “请你注意语气。”保镖告诫地用枪口指着她。 老绅士抬手制止,慢慢走近,身上传来香水味,像大雨笼罩夜幕森林。 危险,黑暗,深不见底。 林半芙和他四目相对,在他眼里,却只发现故人重逢的情绪。 故人? 她的故人,应该全都死光了吧。 “父母都去世了吗?正好我没有子女,不如我们组建家庭吧。”老绅士丝毫不觉得被冒犯,右手闲适地插在口袋里。 “你要给我当儿子?”林半芙故作惊讶地后退,“不好,我们年龄差太大。” 每一个字都是在故意激怒他,想借此摸清对方底细。 老绅士却不动声色,微笑着感叹:“过去这么久,你还是这个脾气啊。” “……你认识我?”林半芙眯起眼,目光一寸寸刻在他身上。 被盯住的人,正面朝向她。 那张四十余岁的脸渐渐虚化,和记忆中的某人渐渐重合起来。 “——原来是你啊,小狗腿子。”片刻后,林半芙露出恍然的笑容。 根本不用搜遍世界去找她的仇人,这不是已经送上门了吗? 这个男人叫左深,当年十五岁,科研院的少年天才,也是让她深入蜂巢孤立无援,最后在亚蜂袭击下死去的元凶之一。 与林半芙初识时,左深整天穿一身人模狗样的西装,打着绅士的领结……时间过去三十年,他的品味倒是没变。 良久,左深轻咳一声:“能不叫那个外号吗?” 这个称呼形象得一针见血,所以他不喜欢。 “我对叛徒向来没什么好感。”林半芙用指尖勾着夺来的勃朗宁把玩,“碰巧今天遇上了,我们就来算笔账,你煽风点火把我扔进蜂巢那事儿,怎么交代?” 左深藏起的右手紧张地捏住裤角:“别动——我知道你不怕保镖,但只要我出现意外,他们就会把1号试验体……白隐杀了,你似乎挺在意他的,不想看他死吧?” 林半芙的视线掠过白隐,没有犹豫,丢掉那把枪。 左深无声地吐了口气:“最后动手的真不是我,还有什么问题,不能心平气和的讨论吗?” “我倒是可以心平气和的砍你两刀。”林半芙冷笑,却出人意料的在酒精炉边坐下,“愣着干什么,不是要讨论吗?” “我记得你还有把刀,拿出来,放在我能看见的地方。”左深仍然警惕地不肯靠近。 林半芙不屑地嗤笑,抽出腰间的短刀:“白长了三十岁,胆子却没大多少。听好了小狗腿子,你跟……那个人一起研究过亚蜂,知道我变成这样是什么原因,想让我放过你,先跪下来喊三声女王大人……你不想被我的工蜂吃掉吧?” 左深却笃定:“你还是人。” “怎么说呢。”林半芙拿起酒精炉边的餐具,给自己盛了碗浓汤,“你说的是事实,我却有种被骂了的感觉。” “目前的人类社会是父系主导,习惯用‘王’和‘女王’区分统治者的性别,但蜂族没有这种概念,它们是不会称统治者为女王的,也不会如此自称。” ……没有“女王”的称呼? 林半芙心里生出一丝异样感,却什么都捕捉不到,无所谓地低头吹了吹浓汤的热气:“人和人的差距越来越大了,我那里只有一背包矿泉水,根本吃不到玉米忌廉汤。” 小狗腿子如今活成了成功人士,身边护卫环绕,哪怕亚蜂袭击,也有人挡着。 十几个保镖对林半芙来说,不算值得警惕的战斗力,左深又不可能提前下毒,所以不吃白不吃。 当然,林半芙冲进敌人窝里并非为了喝碗汤,也不是单纯的发泄怨气。 不过在认出左深的一瞬间,她表面平静,心里的惊讶却无法忽视。 那张脸不显老,可毕竟不是少年,陌生得让她认不出来。 林半芙在一众不善的目光里喝掉半碗忌廉汤,终于说出真正目的:“用你的车,把这里所有人都带到安全的地方,我就放过你……从前种种一笔勾销,不管你做过什么,都不再计较。” “林半芙,连我都被你的无私精神感动了。”左深不冷不热地拍着手。 这句话足以证明,袭击城市的亚蜂不是她的子民,那么这个怪物留在这里,同样会跟他受到的攻击。 看来命运还是眷顾他,把一只蜂王送到面前。 左深得意的想着,心突然一沉。 不,她还是太危险了,抓捕蜂王的事暂且搁置,逃离这里更重要。 “我还是军部的准校,该做的事情当然要做,况且,也要为以后做打算。”林半芙沉下声音,放下碗一指白隐,“附加要求,把那个人给我。” 白隐眼底闪过惊讶。 只要结果为好,动机可以不纯粹。 她为停车场的幸存者谋求生路,是救人,也是为今后多一分筹码。 林半芙早就过了单纯热血的年纪,眼含热泪深情呼唤“我是你们的同类”没什么用,军方看见她那对翅膀,早就一发炮弹轰过来了。 左深了然地点头:“用幸存者换我的命吗……交易还挺划算的,不过,白隐可是我最重要的试验品啊。” 被称为试验品的男人,脸上还挂着不深不浅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早已习惯。 林半芙望过去,才察觉白隐从未试图和这里的人交流,是明白……说了也不会有任何效果吗? “别张口闭口试验品,水平那么差还搞人体研究,不怕玩儿出个异形,一口把你吞了?要不是抱到一条好大腿,博士生差点毕不了业,还真把自己当专家了。”林半芙嗤笑。 不知道左深现在有多成功,但他曾经是个什么样子,她再清楚不过。 被羞辱的左深,眉梢狂跳,硬撑出淡定的表情:“1号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在幼年时以灌注记忆的方式开发大脑,所以七岁就掌握了三个领域顶尖知识,我可以再解释详细点,但归根结底只有一句话,他不、是、人啊……” “……”白隐瞳孔映出酒精炉的火光,呆滞得像个人偶。 林半芙不屑一顾的撑地站起来,直接走到他面前:“不是说好给我当小弟的?” “我……”白隐怔怔抬头。 “本来还以为有个跟班可以威风一下呢,结果我回来就找不到你了。”林半芙抓住手,轻笑着把他拉起来,“说出去的话就要遵守,不然算什么男人啊。记住了,只要我不开口,就算被人揍趴下了,你都不能听别人的,明白吗?” 白隐指尖温热,接触到人蜂微凉的皮肤,却在细细颤抖:“我大概要忍不住了……” “什么?”林半芙一愣。 “很开心,非常开心!”白隐张开手臂,扑上来依赖地抱住她。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有一句迟来的新年快乐,不知当讲不当讲…… 果然还是讲了吧。 新年快乐( ̄▽ ̄)! ☆、第13章 这个拥抱,林半芙不是不能躲开。 不过她还是没有躲,安抚地拍了拍白隐的后背,拉着他转身离开。 左深紧跟着追过来:“我还没答应你的条件,安全区域里这里太远,最多只能往返两趟,把幸存者都带走,我们怎么办?” “你以为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林半芙扭头,丢下一个得意的眼神,“再说一遍,把这里的人转移到安全地带,我和你最后离开,车没油了就给我下去推着走。” 左深的脸顿时铁青:“你这么顽固,谁都走不了。” “也对,还不能走。”林半芙转身,风衣荡出流畅的弧度,“白隐,你还没有收拾东西。我记得离开蜂巢的时候拿了一个手提箱,现在没有需要带走的东西?” “有这个就足够了。”白隐把装蒲桃的罐子抱在怀里。 林半芙单手抢过来,在他错愕的目光中远远丢掉!“这是最没用的东西,去拿几件换洗衣服,其他必需品我再想办法。” 喀啦一声,玻璃摔碎的脆响回荡在地下车库。 白隐都快哭出来了:“那是你给我的……” “我以后还会送你东西。”林半芙靠近他,左手飞快地在口袋里掏了一下,露出东西的边缘。 那是香水一样的小瓶子,浅粉色的液体只剩一点。 白隐委屈地抿着下唇:“没有可带的……你真的还会再送我东西?” “啊……”林半芙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皱起眉头。 用拿衣服的借口询问左深这里有没有信息素干扰剂,白隐听懂了,所以暗示她没有。 这下,想彻底摆脱亚尔沙几乎不可能了。 “他在我这里只有拘束衣,你要带几件走吗?”左深被忽视得火气越来越大,抓住一部手机拍在林半芙面前,“看看这里,如果带上累赘的人,谁都没法活着出去!” 屏幕上,无声播放着一段画面。 庞大的地下城市边缘入口,上千只乌黑的工蜂煽动翅膀,铺天盖地遮住天空。 在它们坚硬的身躯后,一株青色植物抽叶生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 “……这是无人机航拍的画面,千灯城东南的进城入口已经被蜂群整个掀翻了!别说你不知道这株植物是什么,亚蜂们在……” 在筑巢。 那株巨型草本植物,未来会围绕主茎长出茂密的枝叶,浓绿延伸向上转为淡青,簇拥着顶端唯一的花,直上云霄。 这是亚蜂用来筑巢的植物,每次被破坏都会加倍迅速的生长。 军方的战士冒险从地下接近,最近一次靠近时挖掘到了植物根系,虽然没能带回标本,但据说,植物内传来有节奏的砰砰声,像人的脉搏跳动。 所以亚蜂用来筑巢的植物还有个名字,叫做脉生花。 “脉生花一旦种下就无法拔除,现在估计已经长到三层楼那么高了。”左深让她看完录像,收起屏幕,“能让它们在城里筑巢,不用想也知道军部的战况不会乐观,趁蜂巢没生长完成,我们现在走还来得及。” “谁和你是‘我们’?”林半芙皱眉和他划清界限,“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先送走一批人,然后让车队去搜集燃料。” 左深几乎失控:“可是那样一来车队返程时就是白天!我们只能等到下一个夜晚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