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点,算命街口游荡来了两个夜不归宿的痴男怨女,男的长得不丑,但就是有点猥琐,女的美若天仙,一抹白裙,衣襟上的馄饨汤汁让她更加惹人怜爱。没错,这正是宫恣和白玉。 “所以说,宫恣你进去之后要先认错,承认你态度不好,诚恳的向你朋友道歉,然后再跟她表达你希望能和她一起想办法救助小动物的意愿,这样她就会帮你了,明白了吗!” 宫恣做了个明白的样子,其实心里还是没底,哪有那么容易?白玉的办法对付小女生管用,对江雪估计用处不大,如果那三只老鬼真的是三只蠢萌蠢萌的小动物还好些,可如果它们真的像小白兔一样可爱,宫恣早就煮来吃了。 不过,既然是白玉说的,不靠谱他也要试试: “嗯,那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白玉笑了: “要加油哦,呵欠,我先回家补个觉,等你好消息,打给我哦~” 宫恣笑笑,那是自然,就算白玉不让他再给她打电话,他都要找个理由死皮赖脸的联系他呢。 午夜时分在马路牙子上大喊大叫的男人不少,但叫完以后就遇上白玉这样美丽少女的却不多,能相识的更是少之又少,宫恣绝不会放过能跟她进一步交往的机会。 “一定的,我去了!” “加油!” 道了别,白玉就飘飘忽忽离去了,少女的体质本就比较虚弱,一夜没睡,她早就倍感疲惫了,现在她只想回家去睡个好觉,而宫恣,却还有天大的麻烦要解决,这个麻烦也是个美女,只不过是个少有人会驻足欣赏的美女,因为她是个正统道家传人,她很能打,她叫江雪。 今天宫恣不光要欣赏她的美丽,还要跟她把三只老鬼这点破事掰扯明白! 宫恣敲开了江雪的门。 虽然现在只是早上六点,街上全是卖菜的,就连要饭的都没出这么早的班,但是身为正统道家传人的江雪有着自己那一套作息……或者说是道家标准作息时间,按他们的时间表走,早就该起床了。 所以宫恣点着头哈着腰,赔着笑走进天山佛店的时候,江雪已经结束了一早上的功课,正坐在她那张仿佛位置百年不变的椅子上,品着香茗,一如什么也没发生过。 “江雪师父,你今天……气色真好,起的真早啊!” 江雪翻了翻眼皮,总算是看到了一脸谄媚的宫恣,她知道宫恣是来犯贱的,而她江雪何其高冷也!专门治他各种犯贱。江雪淡淡道: “这不是长本事的宫恣吗,怎么?吃了亏碰了壁,这才知道回来叫师父了?” 宫恣苦笑一声道: “我有多少本事,您还不知道吗,我又有什么胆子敢跟您叫板呢?我这次回来就是想来求求我的江雪师父,帮我一把……” 江雪轻咳一声道: “如果是学本事,你就留下,我可以教你,可你想让我驱散百年的怨气,让三只鬼魂消失在怨气的源头,还不能把他们打得魂飞魄散,那我没这个本事,天下间没有几位高人有这样的本事,另请高明吧!” 江雪的态度一如宫恣想象的那么强硬,好在白玉跟宫恣说了,无论江雪说什么,宫恣都要小心的哄着,哪怕江雪用脚趾戳他鼻孔,他也要用舌头帮她舔干净,所以江雪说的宫恣压根没在意,只是又转说道: “师父~既然这件事难度那么大,你正好教教我,为什么除了杀死他们就没有别的办法啊~” 江雪看看宫恣,见他眼神深处尽是认真,浩然正气也在跳动,她能看得出宫恣是认真的,可他毕竟刚接触道术,又哪里懂得在一堆怨气中拽出三个鬼魂有多难呢? 不过趁着这个机会给宫恣从技术层面上讲讲道术,对宫恣以后的修行也有好处,于是江雪虽然小腹很痛,身上有点冷,下身还在流血,可她还是抿了一口红茶,讲道: “本来鬼魂有些怨气很正常,超度超度,送去轮回也就罢了,可是这三只鬼魂不一样,它们一个个都已经怨气缠身,百年来每天对骂,使得怨气一天一天累积,已经到了一个无法超度的状态,长此以往,怨气有了自己的灵智,那么恭喜你这座城市出现了一个威能堪比鬼王的大妖怪,正因如此,所以我才要杀掉他们,杜绝怨气的源头,然后把百年的怨气一把火烧了,防止怨灵的生成。” 宫恣点了点头,江雪说的之前也说过,基本的意思他都懂,就是怨气很重,这三个鬼魂是怨气的源头,只有让它们消失,江雪才可以烧掉怨气,可宫恣过了一遍脑子,又想出了些什么,问道: “江雪师父,为什么一定要杀了他们,把他们跟那团百年的怨气分离开来,不是一样能杜绝怨气源头吗?” 江雪轻轻翘了翘嘴角,对于这个道术界新人的奇思妙想,她作为他的导师,作为道术界的前辈,也作为一个正统道家传人,给出了一个道术界惯性的——蔑视。 “分离?说的轻松!他们跟怨气同生,如果不是因为不断积累的怨气,以那书生的魂魄强度根本不可能在那和尚那点佛光的照耀下存活百年,这百年的时间里,他们的魂魄早就变成了跟怨气性质相近的东西,慢慢的会越来越不分彼此,意识都会被怨气吃掉,想把他们分开,难于上青天!” 江雪带着情绪,一大串子话一下就说了出来,可宫恣却没怎么听懂。 其实江雪的意思很简单,百年怨气就像一个又大又黏糊的王八壳,把三只鬼魂牢牢地压在了里面,同时黏在了上面,没有绝对大的力量根本没法把它们拽下来,而不把它们拽下来就不能贸然烧掉百年怨气这老王八壳,所以江雪选择了最佳方案,直接杀了它们。 而听完了江雪的解释,宫恣却又在琢磨把它们拽下来的事了。 “江雪,你说……我们有没有办法,能把它们从怨气里分离出来?” 江雪翻了个白眼,都不怎么愿意搭理宫恣,宫恣却也不在意,江雪平日里的态度更恶劣,别说翻白眼,连个情绪都不给他,跟江雪说话就如同跟木头念对白,这回有了些表情,宫恣心里还感觉舒服了呢。 莫非这女人来了大姨妈之后,冰山融化了?当然这个宫恣是不敢问的,而宫恣却不曾想到,古有文人曾云:文思如尿崩!文章是情感的寄托,可见男人情感最强烈的时候便是这尿崩之时,而昨晚刚来大姨妈的江雪现在什么崩了……不用说你们也懂得。 终于,江雪还是为自己这便宜徒弟答疑解惑了: “办法也不是没有,要把他们强拽出来并不是什么逆天之事,但也不简单,最起码要有两个六十年以上功力的高手,用一阴一阳的力道把他们拖出来,即便是这样他们身上的怨气也剥离不干净,拖出来又能怎样呢?迟早是魂飞魄散,入不了轮回的,更有可能永远做孤魂野鬼,永生永世承受那无尽的寂寞。” 宫恣叹了口气,虽然具体的操作他还不懂,但是入不了轮回他还是知道的,那可比被江雪一棒子打死惨多了。 “为什么他们带着怨气,不能轮回吗?” 突然问出这个问题,倒让江雪吃了一惊,她用一副看白痴的眼神看着宫恣,半天才道: “怨气代表着恩怨未了结,就是因果,此生的因果此生就应该了结,不应该带入下一个轮回,所以才要喝孟婆汤,你看电影电视剧里那些把上辈子恩怨带到下辈子的,不是车祸就是癌症,哪个有好下场的?” 宫恣疑惑道: “既然带着怨气不能投胎,那电视剧里那些是怎么做到的?” 江雪白了他一眼: “阴曹地府跟道家是两个系统,出错了也不归我们管,你只告诉我那些宿世因果的人惨不惨就好。” 宫恣不服气道: “可是电视剧里他们的问题到最后都解决了啊!” 江雪深深的看着他,越看越深,最后眼神竟有了一丝深情,她好像在看向他的眼神深处,看进他心里,她的眸如秋水般澄澈,又好像在犹豫着什么。 终于,江雪好像打消了犹豫,她…… 啪!啪!啪! 给了宫恣三个嘴巴子。 “这次不是表示友好,而是替道家,替那些新生了孩子的母亲打你,没有一个母亲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来就有前世的恩怨此生命运难以自握,也没有一个母亲愿意用自己的孩子,帮你去解决几个鬼魂上辈子的因果。” 然后江雪就闭上了双眼,开始养神了,半个小时,宫恣都捂着脸在对面看着她,一言不发,他头一次发现江雪也是个有人情味的人,而且居然比他有人情味,难道冰山其实都是糖水冻的? 也许吧。 终于,江雪自己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比起最初暗淡了不少,原本应该跳动着浩然正气的眼神深处也多了一丝阴霾,那好象是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也是她永远不愿对人提及的,她面对这种情况之所以本能反应的要杀掉三只无辜鬼魂的原因。 “给你七天时间,去找一个有六十年功力的人,我可以试试能不能把三只鬼从怨气里拔出来,至于拔出来以后……再说吧……” 宫恣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就像一条叼着骨头的哈巴狗。 江雪叹了口气道: “唉,你去吧,我累了。” 宫恣赶忙溜溜的跑出去,他心里在欢呼,只不过这欢呼不是为江雪,而是为白玉: 白玉!你真是我的胜利女神!你说的话太灵了! 对白玉的狂热激情,让他没去注意江雪眼神的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