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败家子

弘治十一年。这是一个美好的清晨。此时朱厚照初成年。此时王守仁和唐伯虎磨刀霍霍,预备科举。此时小冰河期已经来临,绵长的严寒肆虐着大地。此时在南和伯府里,地主家的傻儿子,南和伯的嫡传继承人方继藩……开始了他没羞没躁的败家人生。

第二十七章:已经迟了!给朕跪好了!
    弘治皇帝听得一愣一愣的,既觉得方继藩说的有些荒唐,可竟还有一丝丝的道理,他忍不住道:“当真是如此?”

    方继藩信誓旦旦:“臣用自己的人格担保,绝无虚言,也绝不敢欺瞒陛下!”

    弘治皇帝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而后瞥了一眼身旁的朱厚照,见他身如筛糠,竟是瑟瑟发抖。

    可弘治皇帝依旧面色如常,他似乎觉得方继藩还是有些不靠谱:“这些道理,你自哪里听来的?”

    “一位高人。”方继藩老老实实的回答。

    弘治皇帝见方继藩不肯说出此人的名讳,却是哂然一笑道:“如何揍才有效果?”

    方继藩便道:“臣一般是用鞭子,鞭子抽起来,比较能愉悦身心。”

    弘治皇帝果然看到在这书房的书桌上,竟真有一柄鞭子搁着,他好奇地将这鞭子拿起来,晃了晃,朝向方继藩道:“是这一根吗?”

    方继藩道:“是。”

    弘治皇帝将鞭子轻轻拍在自己另一只手的手心上,似乎感觉到了这鞭子中的力道,他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良久:“鞭子可以送给朕吗?”

    方继藩大方地道:“陛下若要,自管拿去用便是,不必客气,不过……臣斗胆想问,陛下来问微臣……要鞭子做什么?”

    “噢,只是喜欢罢了。”

    弘治皇帝只随口敷衍了一句,突然觉得今日不虚此行。

    他将鞭子小心翼翼地收了,算是完成了一桩心事。

    再看方继藩,便想起这厮种种恶迹,顿时板着脸道:“再不可上房揭瓦了,你是南和伯子,朕也赐了你金腰带,你们方家上下的言行举止,也代表了朝廷的脸面,知道了吗?”

    方继藩本想满口应承下来,可细细一想,若是下子就应承下来,反而不像败家子了,这样的话,陛下会不会怀疑自己是在装疯卖傻?

    他想了想,决心将这败家子的一条道走到黑。

    当然,方继藩不傻。

    之所以敢讨价还价,是因为研究明史的自己早对弘治皇帝的脾气摸透了,这个皇帝,太宽厚了。

    若是换做朱元璋、朱棣或者是朱厚熜,方继藩绝对装孙子到底。

    他笑吟吟道:“臣还小嘛,一年偶尔胡闹个七八回,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弘治皇帝面上的表情瞬间僵住,这辈子,似乎没遇到过跟他讨价还价的人。

    哎……果然是传闻中的败家子啊。

    还七八回?

    弘治皇帝又板起脸来:“至多三回,否则,朕绝不饶你!”

    方继藩喜滋滋得如蒙大赦:“臣谢陛下恩典!”

    弘治皇帝凝视着方继藩,对方继藩既有几分欣赏,可与此同时,却又觉得有几分可惜,随即起身,手不离那满是牛筋的鞭子,淡淡道:“记住了,至多三回,否则就用这鞭子抽你!你父亲舍不得揍你,朕舍得!”

    这轻描淡写的话,于方继藩而言,却带着深深的寒意。

    敢情自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

    弘治皇帝却已动身,他似乎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己来过方家,还是特地来见这败家子,说难听一些,这若是传出去,丢人!

    弘治皇帝一声不吭的回了宫,可从方家拿来的鞭子,却一直还捏在手里把玩摩挲。

    方继藩的话,一直印在他的脑海里,似乎……挺有道理。

    而且,方继藩珠玉在前,已有了成功的先例。

    那三个秀才,不就打成了才吗?

    他到了暖阁坐下,身上的医官的衣衫还未除去,因而身上不见雍容,却多了几分书生气。

    可他凝眉的瞬间,一股戾气却显露出来。

    朱厚照回来的路上,都是忐忑不安,他闻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见父皇如此,便忙道:“父皇,儿臣想起来了,儿臣今日还没向母后问安,儿臣暂先告退。”

    他转身就想走,疾走了几步,身后却突然传来了森然的声音:“回来!”

    朱厚照顿时觉得自己后襟森然,毛骨悚然。

    他很艰难地旋过身,看着面上风淡云轻的父皇。

    弘治皇帝淡淡道:“近来你学的是礼记中的《春官宗伯》吧,背朕听听。”

    朱厚照可一个字也没记住,事实上,杨师傅授课时,他早就做春秋大梦去了,于是结结巴巴地道:“儿臣……儿臣……”

    “背不出?”弘治皇帝冷冷地看着他道。

    朱厚照连忙拜倒在地:“儿臣下次……”

    “还想有下次?”弘治皇帝突然觉得,方继藩所言,且不论这种方法是否对儿子有效,可确实有治愈自己心理的功效,至少现在,他觉得很轻松,很舒服。

    他将鞭子拍在手心,眯着眼,似笑非笑地看着朱厚照。

    朱厚照大叫道:“父皇,你别听那方继藩瞎说!”

    “已经迟了!给朕跪好了!"

    嗷……

    暖阁外头,一声哀嚎传出来,守在外头的刘钱听得心惊肉跳。

    这哀嚎持续了片刻,才听弘治皇帝厉声道:“来人!”

    刘钱胆战心惊的急忙进去,便见皇太子殿下匍匐在地,背脊上添了几根鞭痕,真真的触目惊心,忙跪下道:“奴婢在,陛下有何吩咐?”

    弘治皇帝将鞭子随意地搁在了御案上,如无事人一般道:“传旨,南和伯子方继藩校阅第一,获赐金腰带,他乃勋臣之后,自当要为朝廷效命,敕他为羽林卫总旗官,入值宫中……”

    弘治皇帝说到了这里,却是有意地顿了顿,在略略沉吟之后,又道:“他的职责,便是巡卫詹事府。”

    刘钱连忙识趣的道:“奴婢遵旨。”

    羽林卫,乃是亲军二十六卫之一,和金吾卫一样,都是皇家最倚重的亲军,而他们的职责则是守卫巡警皇宫的安全。

    只有最信得过的人,才有资格补进去。

    倒是锦衣卫,别看权力大,也有入宫当值的资格,看上去比羽林卫和亲军卫光鲜,不过绝大多数勋贵子弟,却对锦衣卫避之如蛇蝎。

    因为谁都知道,锦衣卫是用来干脏活的,只有一些普通的良家子弟才愿意靠锦衣卫出人头地,勋贵子弟们求稳,谁愿意惹这一身的荤腥?

    弘治皇帝将方继藩充入了羽林卫不说,还直接授予了一个总旗官,这意味着什么呢?

    总旗官虽不算什么,可在亲卫中,级别不算低了。

    勋贵子弟,即便是那国公之子,也大多是从小旗官做起,慢慢靠资历熬上去。

    当然,这旨意的最重要一点,弘治皇帝命方继藩值守的竟是詹事府,这詹事府即是东宫,也就是负责保护皇太子的安全。

    这绝对是个好去处,等于是直接将人丢给了太子,将其充作太子的储备班底。

    将来太子登基,整个詹事府都将一飞冲天。

    只不过……刘钱看着地上痛得唧唧哼哼的皇太子殿下,眼眸里却是掠过了一丝复杂。

    圣心难测啊!

    陛下到底是让方继藩去治殿下,还是让殿下去揍方继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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