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好。”一个孩子的重量还是可以的。 厉海拿回自己那个沾满了口水的手机,往衣服上擦了擦,刚打开短信想回温轻信息,小橘就要去抢手机,抢了几次没抢到,嗷嗷地叫唤。 厉海认怂,把手机迅速装回口袋里,伸手指着窗外的百合花:“看!” 小橘脸上的生气表情还没收回去,被厉海带着看向窗外,立马无缝切换到了惊奇模式,长着小嘴看了一会儿:“花花!” 厉海把小橘架在肩膀上,捏着他的小胳膊往前冲了两步:“走,去看花。” 小橘很少坐这么高,厉海这一跑,他直接笑出了海豚音,导致厉海还没能走出教学楼的门就吸引了一众下课活动的小朋友的目光。 厉海觉得自己再次被“围攻”完全是自作自受。 真是作啊。 接下来就是厉海老师的“飞行时间”,把每个要求坐到他肩上飞飞的的小孩子都架着跑了一圈,才终于捱到所有人去上课。 这一圈,身体累还在其次,jīng神力是真的损耗过大。 厉海拉着自己的衣领呼啦着散热气,额角的汗落到地上,他怕小朋友跑到这会滑倒,又从桌子上抽了纸一点点擦掉。 看看墙上的挂表,马上就是午休时间了,他要去当纪律委员,把不好好睡觉的小家伙揪出来,能哄睡就哄睡,哄不睡的就得陪着玩。 厉海想到那几个不睡午觉的“惯犯”就头疼,再想想下午是演讲课,他只需要旁听不用带孩子们上体育课又觉得生活很有盼头。 果然,中午依旧是陪几个不睡觉的孩子搭积木,他盘腿坐着都比小孩站着高,托着腮拿着棵狗尾巴草指挥他们应该怎么搭。 “啊——”厉海打了个长长的呵欠,羡慕小孩子们的jīng力,他们怎么能做到疯玩一整天,饭也不怎么吃,还这么有活力呢? 腿坐麻了,他伸长腿想放松一下筋骨,身子一歪,眼看就要碰倒那个巨大的积木堡垒了。厉海手一撑地,顺势往后退了半步,扶着大腿跳了起来。 和那个摔水坑的家伙相比,平衡感好了不是一点半点。 手用力的时候胳膊有点痛感,厉海看着小臂上那片已经结痂的擦伤,想着得趁伤完全好利索之前再去趟酒吧。 这么好的借口得反复利用,不能当成一次性受伤。 起chuáng音乐响起来,玩积木的几个孩子还恋恋不舍,厉海心里却是一喜:终于可以休息会儿了。 演讲课是大班课,他作为特邀老师坐在最后一排的小马扎上,蜷着腿看即将离开幼儿园的小朋友们侃侃而谈。 九月份就要开学了,这些小朋友现在上的是衔接课,比起小小班那几个话都不会说的孩子来简直就像是小大人了。 演讲课的题目是“我的梦想”,这么常规的题目,在幼儿园谈起来却又多了几分天真和无厘头。有的孩子想当科学家,有的孩子想当画家,有的孩子只想每个月零用钱有一百块。 也不知道从哪个小姑娘起的头,画风忽然就变成了长大后要嫁给谁。 这个被嫁人选里,厉海成了高票获得者。 厉海表示很懵,他只是想来睁着眼睡个觉而已,怎么一节课下来收获了那么多“求婚者”? 班里最高挑的女孩子最后一个上台,说完了自己准备的台词以后,非常有感触的说:“我特别喜欢一个偶像明星,他真的又帅又努力,唱歌也好,演戏也好,我只要看见他就高兴。” 大概是就要结束了,老师也不那么绷着了,开玩笑地问她:“所以你长大也想嫁给他?” 女孩居然认真地摇了摇头:“不,我配不上他,他值得更好的。” 小朋友们还一脸茫然或者是说悄悄话自己玩,厉海先噗嗤一声笑出来。 老师也是没想到她会这么说,顺嘴就接到:“那你想嫁给谁啊?” 小女孩酷酷地答:“我gān嘛一定要嫁给谁啊,我自己过也挺好的,实在不行,小海哥哥也凑合吧。” “被凑合”的厉海用力鼓掌,学她说话:“不不不,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 下了班回家,厉海把这事当笑话讲给厉妈妈听,没想到厉妈妈忽然忧伤起来:“那些孩子这么小就知道上心婚姻大事了,你都二十五了怎么还不上心呢?” “???”厉海一头雾水,这怎么跟前两天说的不一样啊?不是不愁他没女朋友么? “咱们家亲戚的小孩都结婚了……” 厉海指着他妈圆滚滚的肚子,尽量不挑事的语气说:“您肚子里揣的这个起码二十年以后才能结婚呢,您再怎么算都赶不上亲戚家的小孩了。” 厉妈妈听见这话,忽然被戳中了泪点,眼圈唰地红了:“是啊,她还这么小,我已经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她结婚的那天了……” “……”完蛋了,他老子知道他把他妈气哭了,得拿滑板抽他。 厉海指着窗台上的百合花给他妈看:“妈,那花开的多好啊。” 厉妈妈抽泣了一下,扭头去看花,然后走回卧室说要休息一会儿。 厉海觉得自己在家会惹得他妈更抑郁,给他爸发了条信息让他早点回家。 对方的文字回复仿佛带着声音:“你是不是惹你妈生气了!!!!!” 厉海回什么都势必挨训,所以他选择不回。 他走到妈妈卧室门口敲了敲门:“妈,我出去了啊。” “大晚上的去哪儿啊?” 还不到七点,天其实是亮的。 厉海不和妈妈犟嘴,没心没肺地答:“这不是出去给你找儿媳妇嘛。” 到慢摇的时候发现人并不多,以往这个时间都是人气最旺的时候。 不到两周那女人就把奥黛丽的酒吧给弄得濒临倒闭了么…… 厉海依旧找自己的老位置坐,刚坐下,就有服务生过来,这次不是大胸小姐姐了,是个穿着无袖衬衣露出手臂肌肉的男生。 那个男生态度很好地问厉海有没有办会员,这里今天开始实行会员制,不接待非会员客户。 厉海想了想在这家店倒闭之前,他应该会经常来找温轻,于是点点头拿钱包:“好,办一张吧。” 服务生递给厉海一张卡片让他填基本信息,填好以后拿去前台往电脑录入。 厉海无聊地依靠着沙发发呆,思考要不要问问温轻在不在店里。 服务生回来的时候递给他一张黑色的会员卡,并特别解释说:“厉海先生,我们老板特别赠送了您两次免单优惠,卡里有记录的,您随时可以免费消费。” “你们老板在?” “不在,但她之前有jiāo代过。” “哦……不在。”厉海听到这话,觉得没有必要留这儿了,把卡放进钱包,挥了挥手,“我就是来办个卡的,走了。” 他说要走,可真的出了店门又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儿。 他对温轻了解的太少了,除了知道她在品牌表店修表,接手并改造了一家很土鳖的酒吧外,再不知道别的了。 他记得那个刻薄的店员说温轻以后都不上晚班了,所以她现在应该不在表店。 他有她的电话号码,但是她跟他说不要联系自己。 他还认识她的侄外孙女,但是好像也没什么卵用,因为她连那个外孙女都要求不要联系。 厉海原本今天就没打算喝酒,开着大切来的,还想着如果运气好说不定就拉着温轻去楼少的地方看星星。 他开着越野车在城市街道漫无目的地闲逛,又不想回家,又觉得寂寞。 原来那些诗人都是要感情不顺的时候才能写出感人的诗来,他现在就很有抒发爱意的冲动。 温轻,滋儿哇。 车子开到最堵的路段,两旁是高楼大厦,中心商区。 厉海被这么堵着,反倒不烦躁了。他看着车窗外那些表情各异的人,猜他们的心理活动。 这一瞬间,厉海又觉得自己是个哲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