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真躲于洞中巨大的花丛之中,偷偷探头看向不远处。此刻,海棠正与散魔阁阁主周旋。 方才正百无聊赖地品茶,海棠见阿真极为喜爱花茶,便想着再去沏一些。就在海棠返程之时,忽的紧张起来,双耳在空中倾听,便轻声唤阿真:“快快躲起来,似是阁主来了。” 阿真刚刚喝下一大口花茶,此刻更是呛到不行,慌乱之间不知该躲向何处。 “阿真,前去洞壁边花丛。”薛铭御将酒杯放下,倒是不见慌乱之色;只是指点了一番,阿真便恍然大悟,花丛之间香气四溢,便可遮掩住自己。 樱娘破门而入,首先便是质问海棠。 “花妖,此洞中,当真不曾有其他人?” 听得樱娘有此问,海棠从容一笑:“并无他人。” 转而,海棠便向薛铭御走去,婀娜地挽上他的臂膀,一改方才平淡之音,说道:“享受都来不及……” “何曾有空,顾及闲杂人等呢……” 阿真依旧还是处于慌乱之中,大脑一片空白;却还是遥遥听闻此语,差点叫喊出声。 这可是赤果果的勾引啊! 刚进阁中山洞,经过一洞口时,确有听闻女子的嬉戏打闹之声,当时并无觉得不妥,只是愤愤然不平了一会而已;此刻想来,确是这群花妖姐妹,难不成…… 那时便在调戏薛铭御…… 花丛之中传来阿真幽怨的目光,望向不远处一坐一立的二人。 海棠此刻之语,应是在樱娘身前表现自己的忠心吧?阿真只能如此想着,方可觉得说得通。否则,方才见海棠之时,她明明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此刻的风尘之相,应是逢场作戏。 薛铭御听得海棠之语,并不言说;只是依旧坐于石桌边,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任由身侧的海棠在他身边千娇百媚。 “若是如此,极好。”樱娘的嘴角微微扬起:“好好伺候赤狱公子,难得他如此安分。” 束仙网束缚过后,化为无形,笼罩于薛铭御之身,仙术法力均是消失不见;因此嗜血剑亦是毫无用武之地,只能待此洞中,任由花妖的摆布。 樱娘环顾四周,似是无意地嗅了嗅;阿真赶忙蹑手蹑脚深藏进花丛中,希望自身的亡灵之气能匿于花香之中。 “方才去了寒冰洞。”樱娘似是在试探,又似是无意提起,“洞中除了她,可是有另一只亡灵的气息。” 阿真自然是吓得不敢再动。可是遥遥听见一个“她”字,那亡灵是指茗儿?茗儿果真在那阴寒至极的洞中! “海棠,我是信任你等花妖,才将你们安置于阁中,又保你们性命。”樱娘似是语重心长,可却总有一丝威胁之气,“若你们背叛散魔阁,休怪到时候,灭你花妖一族。” “我等定是按阁主吩咐做事。”海棠颔首,低声表示自己的忠心。 “极好。”樱娘瞥了一眼海棠身侧的薛铭御,“赤狱公子是我阁中贵人,不得怠慢。” 薛铭御淡淡一笑,在海棠回话前说道:“不牢阁主费心。” 樱娘意蕴悠长地看了他一会,便拂裙而去,似是前往别处寻阿真去了。 待到樱娘走出洞口,阿真便即刻站立起来。虽然腿脚均是蹲的麻木不堪,但还是第一时间便向薛铭御与海棠二人望去——海棠见樱娘出了门,渐渐将挽着薛铭御的手臂收回,抬头看他,似笑非笑:“薛公子,莫不是孟真姑娘在此,你便不同我演好这戏?” 薛铭御低头与她对视,淡淡而道:“若她不在,亦是如此。” “看来薛公子果真不爱女色。”海棠低头一笑,“枉我在初见之时,还那般情意绵绵地对你。” “那又如何?”薛铭御目光里并无波澜,“你只是在逢场作戏罢了。” 海棠愕然。的确,是樱娘吩咐她“俘获公子之心”,若是不肯,当时便要将芙蓉杀害。故此,海棠便照做了。 而这赤狱公子,竟是对人心揣测得如此精细,倒是令她不曾想到。孟真来临之前,薛铭御与她所说之事,恰恰印证了她内心最为担忧之事——若是他日对散魔阁无用,花妖诸姐妹定是会被作为祭祀品。 薛铭御虽不为这阁中之人,却是如此了解这散魔阁中的各色人物。 海棠不得不信他。 不远处的阿真见二人相谈许久,很是想过去听听说得什么;可万一……说的是你侬我侬之语…… “想什么呢!”阿真使劲摇摇头,似是要将此些遐想赶出脑海。 薛铭御却遥遥望过去,阿真似是局促不安地待在原处,似是不敢过来。 该是在脑海里遐想无限吧…… 薛铭御一笑,即刻便知晓了阿真的内心揣测,于是便向她走去。 “你……不与海棠再聊聊了?”阿真见他离自己越来越近,便随口一问,问罢便觉,似乎又是问错了事。 定是今日出门未翻黄历。 阿真怯怯地低下头,神情却是扭曲得很,此刻对自己甚是无语至极。 “不了。”薛铭御在她身前站定,“你带我前去一个地方,如何?” 阿真听得此语,诧异抬头看他。“我……我带你去?”阿真经历了方才的尴尬之景,此刻竟是连说话都不大利索,“去往何处?” 薛铭御伸开双臂,示意阿真看向逆光之处,她便真的看见光下有微闪而过的网丝。那便应该是束仙网了。原来束仙网真的裹与薛铭御之身,将他的仙术均是禁锢住。 “如你所见,我不便御剑。”薛铭御看她百思不得其解,简单解释道,“我欲回南鸳,阿真与我一同前去,如何?” 南鸳山…… 那可是修炼仙术之人的宝殿,她区区一只亡灵而已,又该如何前去? 瞬移之术需极强的念力,而在寒冰洞之中,阿真便早已在彦茗的回忆之中消耗太多精力,此刻若是瞬移前去,怕是在中途便会坠落至陌生之地。 阿真歪着头思索许久,怯生生地试探:“薛铭御……你与小牛马关系如何?” 小牛马,便是那只长着牛脸马耳的小怪物了。 若是小牛马能帮忙,便可骑于其上,前往南鸳。 薛铭御在脑海里默默回想着,上一次阿真前往黎洲之时,便就是此小牛马,协助她寻到了在皇城马场之中的彦茗。 此刻阿真问他与小牛马关系如何,薛铭御似是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关系甚好。” 阿真一愣,继而却是忍不住大笑出声:“小牛马怎会认得你!” 笑够了,便是低头望向自己的腰间。她轻轻抚开腰间的衣衫,小牛马便是在腰间丝带中呼呼大睡。 黄泉之上,小牛马差点便要被成为厉鬼的彦茗捉去,阿真奋身一跃便将它救了回来。小牛马跟随她已久,早已将她视为主人;情急之下,她的第一反应便是,无论如何都要将小牛马救下。 阿真将小牛马一把捞出,随即它便落地清醒。 可是未曾料到,小牛马竟是围绕着薛铭御转圈,尾巴更是摇的不亦乐乎。 “你们……何时……相识?” 阿真见小牛马如此狗腿的模样,很是嫌弃,不愿再看它,于是便抬头看薛铭御,“我为何觉得……小牛马与你更亲?” 方才还在为他打翻醋坛,此刻又是在吃小牛马的醋了? 薛铭御暗暗一笑,随即点头:“相识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