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见陆淮宁神色不对,想起临出门的一幕,心中隐约察觉到什么,扯着他的胳膊,说道,“我们回家,不滑了。”陆淮宁反手拉住她,扬起头来注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让我说!”十年了,当年的阴影不仅让他恐高,更叫他害怕跳雪,只要那段回忆涌现,他就浑身发冷,头晕目眩。可他现在愿意尝试着去解开心结,因为最初,是跳雪让他认识了明月,有了想要拼尽一生去守护的女孩。明月紧绷着的手臂慢慢软了下来,重新坐在陆淮宁身边,默默注视着白色的冰雪,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从眼角的余光处,明月能清晰地看到陆淮宁十指相扣的双手,攥成了拳头,不停地颤抖着,嘴里寒气成冰,模糊了她的视线。明月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伸出手,隔着手套,紧握住不安的拳头,直到它不再晃动为止。手掌心中的暖流,依旧能透过厚厚的手套,抵达他的心口,暖了全身的血液。陆淮宁缓缓转过脸来,看着明月,温和的声音略有些发颤,“当初不是我爽约,不告而别是因为跳雪……”回忆起过往,他的身子止不住颤抖了起来,呼吸也变得急促,“人从山坡上摔下去,身上多处骨折。手术之后,爸妈为我办理转院手术,回了省城。这一走,便是十年!”他几乎是憋着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话说完。话音落下,整个人就好似被抽空了一样,直接瘫软了!那年在漠河,明月告诉他,冬至那天就会回来,并且跟他约好了,吃完饺子两人一起去离家不远的雪上坡跳雪。明月是国家队队员,前途无量。她一个跳跃,就能惊艳整个天下,能不叫人向往吗?至此,他日日去山上练习跳雪,从几十米高的山坡上起跳,挑战空中高难度动作,希望有朝一日,能与明月相辉映。谁曾想,上天给他开了一个玩笑,将滑雪的梦想徒手揉了个粉碎。在之后的一年里,父亲为他请了家教和私人医生,让他在家一边学习,一边坚持双腿康复训练。不能跳雪,等同于夺走了陆淮宁的灵魂。但那段难熬的时光,并没有彻底将他打垮。实在熬不下去的时候,想念空中滑翔的时候,他就会抬头遥望夜空。只要那一轮明月还在,就会为他照亮前方的路,精神绝不会被黑夜吞噬掉!不能与所爱的姑娘翱翔天空,他就选择一条距离她最近的路,守护她,等候她。她等了他一夜,等了他十年。那他就用一辈子的时间去弥补,相信时光不会轻易辜负这份真情。明月似乎被陆淮宁的话震惊了,清澈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他,半天没缓过神来。那日她等他没等到,训练中心里的人,她能问的全都问了,得到的答案都同样的,那就是陆淮宁被他父母接回省城老家了。可是没有人告诉她,他是因为受伤被迫离开漠河,被迫离开训练中心,放弃竞选入国家队的机会,放弃长久以来坚持的梦想。去年在漠河再次相逢,她见他改了志向,心中虽有疑惑,但并未追问其原因。陆淮宁温柔的眼神落在明月白皙的脸上,轻轻抽回手,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她的双手,深情款款地道,“我也曾有一段时间萎靡不振,但我还是感谢上天,让我四肢健全。不能再上天空与你共翱翔,我可以换另外一种方式,守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等你回来。你等我十年,我愿意用一辈子来偿还!”他的表白不止一次,而此刻,明月听到了花儿绽放的声音,一颗心瞬间被揉成了一滩清水。明月的眼眶红了,脸颊也红了。但不是因为少女面对爱情时,表现出来的羞涩,而是感动,是发烫的心口促使满腔的热血不断沸腾,把娇美的容颜映得通红!陆淮宁见她低头不语,一张脸红如朝霞,想着女儿家皮薄,可现在话都说到了这份上,他还是贪心地想要知道明月内心真正的想法。她对自己,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思?“月月,你愿意给我机会吗?不论要我等多久,我都甘之如饴。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明月见陆淮宁紧追不舍,一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奋力挣脱他的手,深吸了一口雪地上的冷气,驱散些许身上的热气。末了转头迎上陆淮宁暗 淡的眼神,说道,“走吧!我们去障碍物滑道上溜溜!谁要是输了,晚上请客!”陆淮宁听她这样说,心情顿时豁然开朗起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装束,重新戴上雪镜,拿起雪仗。明月滑过的雪地,一路雪花飞扬,目光所及之处,不是雪的荒芜与苍白,而是一团团白色的焰火在燃烧,让冰天雪地的世界温暖如春。陆淮宁深吸了一口气,挥动手中的雪仗,紧跟其后。只要明月在前面,哪怕就是万丈深渊,他也义无反顾。两人在复杂的坡面障碍滑道上相互追逐,尽情享受滑雪给身心带来的无限愉悦!明月借助坡面的高度飞身跃起,冲向行场面,再借助飞行的力量,在高空中表演空翻转体、抓板等一系列高难度动作。陆淮宁脱下滑雪鞋已经十年了,想要一次性治愈且克服心中的障碍,飞上高空是做不到的。他停住滑行的脚步,站在距离型场面不远的坡面上,推开滑雪镜,尽情享受一场属于空中滑翔的视觉盛宴。妖娆飞舞的身姿,亦如初见时那般,美得惊心动魄。明月,她真得是体坛一朵令人艳羡的金花。与其说,是冰天雪地的漠河孕育了雪中精灵。倒不如说,是明月这个举世无双的跳雪天才,才让冰天雪地的世界如此精彩!“今天表现不错,算你赢了,晚上我请客!”明月话音落下,优美的身姿,华丽地落在陆淮宁身旁,仿佛整个雪地上空的光芒,全部聚集在她身上。在她推开雪镜,露出清秀的容颜时,他的心,漏拍了两下,顿感眼前一阵眩晕。明月不知就里,赶忙伸手搀扶住他,“看来你不禁夸!算了,晚上你请!”说完这才发现,陆淮宁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儿,后知后觉的她连忙松开手,转身飞快地滑跑了,恨不得双肩长了翅膀!“月月,你等等我,跑什么!”陆淮宁边喊着,边既撩火撩的追了过去。姑娘脸皮这么薄,听不得情话,动不动就跑,这样可不行。他得多说一些,让她习惯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