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只是只兔子。”苏漾开口打断他,“所以你是不是觉得,随便换一只,也是一样的?” 她死死盯着他,像是在等什么额外的回答。 昨日那句被咽回去的话如今就哽在她喉咙,吐不得,却又吞不回。 司景行因着那夜劳损了神魂,兼之要费神控着邪气,这两日神魂撕裂的疼痛愈发重起来,饶是他忍惯了疼,也难免心浮气躁。 他长出了一口气,抬手按了按额角,刚要再解释,便听见苏漾如释重负般,极轻巧一句:“司景行,我们和离罢。” 整个房间霎时陷入死寂。 这句话真的说出口时,她竟清楚听见心口有什么声音响起,似玉碎,亦似裂帛。 苏漾闭了闭眼,半仰起头用指尖揩去眼角将坠未坠的一滴泪,而后冲他勉qiáng笑了笑,抬步要往外走。 司景行虚虚拦了她一下,“外头起风了,会冷,我出去就好。” 门被轻轻关上。 苏漾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慢慢坐下来。 这两天一切事情似乎发生得太快,她还来不及反应,他们二人之间就糊里糊涂走到这步局面。 可心里有个角落又总觉得,早晚会是如今这个局面——所以现在反而有种尘埃落定的安宁感。 角落里那只兔子从方才就警觉地竖着耳朵,这会儿一蹦一跳地凑过来,拱了拱她无力撑在地上的手。 苏漾抬手摸了摸它,将它抱起。 它真的很像小白,就连窝在她怀里时,都格外乖巧。 可她总不能自欺欺人,把它当做是小白。 她的余生还很漫长,总不能一直自欺欺人地过下去。 她唤了辰寒进来,起身将怀中兔子递给她,淡然吩咐道:“找个好地方把它放了罢。” 辰寒拿不准眼下这情形,微微愣了一下,便压下所有疑惑,顺从应了一声“是”,将兔子接过去。 她余光恰好瞥见桌案上那一碗雪莲粥。就连一旁搁着的汤勺,都是她最爱用的那套累丝花纹。 司景行拿进来时还是热腾腾的,雪莲的清香散开,混着若有若无的香甜气。可过了这许久,粥已放凉了,香气凝滞住,粘稠的质地粘在碗里,瞧着便让人倒胃口。 苏漾恹恹转过头去,“桌上的也都撤下去罢。” 入夜。 司景行在书房里闭目打坐,浩dàng灵力一遍遍冲刷过筋脉,稳住神魂里的邪气。 他确实想同苏漾分开一段日子,可也只是一段日子——他现在还不能和离。 还不到时候。 但小白也确实不能留——苏漾远比他最初想象的聪明,只要被她发现一点端倪,她怕是就能将先前所有串联成线。 司景行骤然睁开双眼,眸光锐利,却在瞬息之间温和下去。他起身推门而出,料峭chūn风chuī起他衣角,无端便显得他单薄又萧瑟。 他径直朝卧房走去,却被房门外设下的邀天期结界拦在外头。 他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便听见身后有人淡然叫住他:“神君。” 他回身,只见望南着一身月白道袍,转了转手腕上的咬尾银蛇镯子,朝他走来。邀天期的威压笼罩上来,但望南终究是留了情面,只象征性压了压他便劝道:“公主不愿见神君,夜深风寒,神君还是早些回去歇着罢。” 在邀天期大能眼皮子底下,司景行不动声色将体内邪气收拢好,修为又往下压了压,平静道:“我在外面等,等到她愿意见我。”——他方才已探出那结界并不隔绝外界声音。 望南叹了一口气,她是看着苏漾长大的,知道她平白不会下狠心,可也正因如此,她一旦放下什么话,轻易就不会更改。 “公主已下定决心,也已同望辰宫传了信,和离一事已无转圜之机。神君何苦平白折rǔ自己。” “无妨,她不见她的,我等我的。”他朝望南行了一礼,态度叫人无可指摘,“夜深风寒,望南姑姑也不必一直守在这儿。我又不会做什么,只是在这等一等罢了。” 话虽如此,他不走,望南自然也不会离开,只是回了一礼,便走远了些站在一边。 邀天期威压未撤,他如今状况又确实算不上好,在外头站了一炷香的时辰,便觉喉头又泛起腥甜。 屋里已熄了灯烛,与无边夜色汇在一处。 面前紧闭的雕花木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推开。 苏漾散着发,只在雪白寝衣外披了一件薄斗篷,站在门口看他。 她似是刚从榻上下来,发丝略有些凌乱,胸前的双鱼玉佩也从衣襟滑落出来,露在外头。 今夜月色皎洁,冷冽chūn风猎猎而过,捎来chūn寒里的草木香。 他们二人间不过隔了一步的距离。 苏漾半倚在门边,静静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