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鹰王夜袭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窗外欢呼畅饮的诗人营仍然在互相称颂着辛敢当的名字,并为这个名字连连干杯。在天鹰玫瑰旗舰的舰长室,玫瑰领主拜伦,诗人营营长野狐冼以及几个诗人营的最高长官围坐在议事圆桌前,目光炯炯地望着在室中立正站好的辛敢当和辛冠军。 这几个小时,辛敢当仿佛活在云端,充斥耳膜的欢呼叫好,以及钩肩搭背的交口称赞,让他到现在仍然忍不住激动的瑟瑟发抖,宛如全身都在痉挛,连他的口舌都在一阵阵的发麻。 “辛敢当,地府军第一旅第三营第一都第二阵第三伍首席甲弓手。冥王殿人士,家有父亲辛才,母亲莫莉,兄长辛冠军。”野狐冼拿起手中的军事情报沉声朗诵着。 “喔……连伍长都不是,首席甲弓手,哼,真是英雄莫问出处啊。”坐在野狐冼身边的火魔诗人孟郊用力揉搓着自己肥胖的下巴,喃喃赞叹道。 “辛冠军,地府军金牌铁匠,冥王殿人士,家有父亲辛才,母亲莫莉,弟弟辛敢当。”野狐冼接着念道。 等到他念完,拜伦将双手扶到桌案上,朝左右的同僚看了一眼,问道:“大家怎么看?” “没问题。”几个将领纷纷说道。 只有一个浑身淡青色甲胄的女诗人忽然抬起手来。 “雪娥,你说。”拜伦朝她一摆手。 “至少要问一下这两个人的意见,要知道这个职位有着极大的责任和压力。”雪娥开口道。 “这还用问吗?为了得到这个职位,我苦苦熬过了十八次试炼,等了足有十三年才通过了考核。现在我们是把这个职位白送给他们呃。”昨夜崭露头角的气魔诗人威廉.劳伦斯趁机大倒苦水。 “那是因为你的琴键总是走音,早跟你说去找人修一下。”雪娥失笑道。 “这是上古先民的遗物,会修这玩意儿的家伙六万年前就死光了。”威廉苦笑着摇头道。 “无论如何,雪娥说的有道理。”拜伦举起手打断了他们的聊天,转头对辛敢当和辛冠军道,“你们听着,我和舰中的诗人们讨论了一下意见,所有人都支持你们加入玫瑰诗人营。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一个问题就是,你们想做玫瑰诗人吗?” “玫瑰诗人!?”辛敢当和辛冠军瞠目结舌地齐声惊叫道。 看到他们惊讶的表情,包括拜伦在内的众位将领都笑了起来。 玫瑰同盟向来以玫瑰诗人营马首是瞻,作为玫瑰诗人,本身就是无上的荣耀,何况在各国军队之中,玫瑰诗人拥有着不容置疑的越级指挥权,具有高级军衔的玫瑰诗人甚至有权力决定国家政权的轮换,而玫瑰领主更是天下十二路兵马的总帅。在民间,玫瑰诗人是正义的化身,希望的象征,人们争相传颂的英雄,稍微有点豪情壮志的人都希望能够加入这样的组织。 “那……我们当然想当啦!”辛冠军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思想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是我们……我们配吗?”辛敢当惴惴不安地问道。 “哦!这个嘛……”拜伦微微一笑,朝左右看了看,其他将领都会心地笑了起来,“作为拯救了整个天河谷七成以上玫瑰诗人的英雄,我觉得你们还是配得上玫瑰诗人这个称号的。” “你们这两个小子现在算是一举成名了。同僚们已经开始给你们起绰号,这就是接受你们的象征。你!”孟郊指着辛敢当笑道,“人们叫你猴王,说你来去如风,身子灵活,像猴一样。” “哦,那我呢?”辛冠军满怀期待地开口问道。 “你嘛,你叫大熊,因为力气壮嘛。”雪娥娇笑道。 “阿?”辛冠军失望地耷拉下脑袋,满怀嫉妒地瞪了辛敢当一眼,噘起了嘴。 “辛敢当,辛冠军,你们知道诗人的意义吗?”拜伦神色肃穆地问道。 “不知道。”二人齐声道。 “我们能够在生活中的任何地方找到飘忽不定的诗意,哪怕是在血腥杀戮的战场,我们也能吟咏出动人的歌谣。而这些从杀戮和血战中孕育出来的歌谣,正是我们诗人作战时最为可怕的武器,它们不但能提高我们作战的能力,也能激励整个军队的士气。在军事上,这是我们诗人最大的存在意义。而这也决定了我们必须始终保持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始终寻找生活的意义,哪怕人生一片黑暗,我们也必须坚持寻找光明的所在,始终尽自己最大的可能寻求正义和真理,并为之奋斗。当我们作战的时候,我们心中必须百分之一百的确定,我们是站在正义和光明的一方,我们每一次挥剑,除去的都是世间的邪恶。只有在这样的心态下,我们才能无愧于心地吟咏关于战争,关于杀戮的歌谣,发挥诗人最强大的力量。否则,诗人最大的魔力只是引导我们走向黑暗之路的媒介,失去了诗魂,我们面临的,是永世的沉沦。这也是为什么天河谷的诗人们建立了玫瑰同盟,坚定不移地与赤潮作战。你们明白吗?”拜伦沉声问道。 “不明白。”辛敢当茫然摇了摇头,“但是我会记下你的话。” “嗯。”辛冠军听得一头雾水,随口附和道。 “在非正义的战争中引用诗人的战争歌谣,为自己的残杀大唱赞歌,这是对诗人职业的最大侮辱,也是世间最纯粹的邪恶。如果你们见到有任何诗人犯下了这条禁忌,作为玫瑰诗人的你们,有责任将他们绳之于法。这一点你们必须记住,明白吗?”拜伦问道。 “是!”辛敢当和辛冠军同时点头,下意识地挺直了身躯,心中都感到了一阵沉重和肃穆。 “嗯……”拜伦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们,用手摸着下颌,陷入了一阵沉思。舰长室内静悄悄的,其他的诗人营将领小心地屏住了呼吸,不敢打扰他的思路。 “我不知道……”拜伦想了很久,终于废然吐出一口气,用手揉了揉额头,“你们救了整船人的性命,我应该给你们一些更实际的奖励,但是让你们加入玫瑰诗人营……唉。” 他微微低下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抿了抿嘴唇:“除去看似光华四射的荣耀,作为玫瑰诗人的职责却是一副千斤重担,有的时候它甚至会成为生活的一道枷锁。也许……你们想要些别的什么?” “不!我们想做玫瑰诗人,就象领主殿下一样,成为顶天立地的英雄。”辛敢当想也不想,大声说道。 “呃……”辛冠军的脑子里闪过金银珠宝,长生不老,金枪不倒等等纷繁芜杂的心愿,但是听到辛敢当的话,他顿时不好意思开口再改主意,只能闭嘴点点头。 拜伦看了辛敢当一眼,点了点头,转头朝野狐冼做了一个手势。 野狐冼站起身,从怀中掏出两枚紫红色的勋章。辛敢当和辛冠军凝目望去,只见这两枚勋章是用一枚风干收缩了的玫瑰花嵌入透明琉璃中制成,琉璃的周边做成玫瑰的形状,镶着紫金和碎钻,仿佛一朵真正的玫瑰,却又闪烁着梦幻般的光华,令人一眼望去就有一种想要将它拥为己有的冲动。 野狐冼将这两枚勋章依次钉在二人的胸前,伸拳在勋章上重重一击,让它更深地嵌入胸甲,神色肃穆说道:“接受玫瑰章吧,做我们的兄弟姐妹,做光明之路上的旅伴,踏上求索和寻觅的旅程。接受我们的祝福吧,从此你的灵魂更加孤独,也更加丰富,接受我们的关怀吧,从此你的心灵更加易感,也会变得清澈纯净。接受我们的力量吧,从此你的生活更加危险,但是你已没有了困惑,加入我们,你的世界将会天翻地覆,但是你的胸怀已是包容一切的海洋。” “不负玫瑰之名。”雪狐冼用力击打了一下自己的左胸,向他们行了一个诗人营的军礼。 “不负玫瑰之名。”辛敢当和辛冠军用力敬礼。雪狐冼刚才引用的玫瑰诗人誓言将一种伟大而丰富的情怀深深投射进他们的心中,令他们有一种灵魂升华的感觉,当他们说出誓言之时,心中充满了激动和憧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