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朴竖起耳朵倾听。

    收棺娘慢步走到一具棺材前，看了那缝隙里的人脸一眼，而后双手抓住棺材盖两端。

    她那看起来纤细柔弱的手臂展现出惊人的力量，轻而易举地把沉重的棺材盖拉开，露出躺在棺材里完整的人。

    白朴朝前一看。

    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

    面色苍白，黑发干枯，瘦的皮包骨，穿着朴素无华的布衣，双手相叠搭在胸口，握着一根酒红色的树枝。

    她看起来像是死人，但白朴能感受到微弱的生命气息。

    “活死人？”白朴低声问。

    收棺娘诧异地看了白朴一眼：“这个名字你是怎么知道的？”

    “嗯？这不叫活死人叫什么？”

    “就叫活死人，不过，这个名字是他冥思苦想了多日才确定的，你倒顺口说出来了……”

    白朴笑了一声：“那看来他可能连小学学位都没有。”

    收棺娘不明所以，继续说道：“她现在的灵魂被囚禁在魂灯里，本体只保留了一缕残魂，可以说是已经死了，若不是躺在棺材中，残魂早就消散。”

    “所以你把这棺材连着人收了是要运到哪里，做什么？”

    收棺娘眼神幽幽，走到窗户边，遥遥指着夜幕下的大山深处。

    “运到乱葬岗，至于做什么，我并不清楚，只有些猜测。”

    “说来听听。”白朴坐下，翘起二郎腿．

    “乱葬岗里，有一只老鼠，浑身毛发花白，胡须长过半米，能像人一样站起来，拿着一根龙形木杖。我第一次碰见他，是给我娘哭坟时，当然，乱葬岗里我娘的坟究竟在哪里我也不清楚，所以随便找了个，当时正大白天，忽然天狗食月，一下就黑了，于是就血月高悬，满山林都是血光，看着都瘆得慌。”

    “我慌忙往外跑，就听见一个沧桑的声音沙哑地喊：‘姑娘，拜仙儿不说愿可不合规矩’。”

    “这声音就跟在我耳窟窿里响起一样，我吓得一个激灵，哪敢回头，不要命地往山下跑。”

    “没跑多久，天又亮了，想来是天狗把月亮吐出来了，我就鼓起勇气转头看了眼，只见山岗上，那白胡子大老鼠直勾勾地盯着我，一双小眼睛绿油油的，亮得很！”

    “等我回村儿，村里每个人都像见了鬼一样躲着我，包括平日里想睡我的那些狗男人，我想跟人说话都难，就打棺材的老胡头冷冷地对我说我脑门上全是黑气。”

    “我当时心凉到全身，心道自己死定了，被诡盯上了。”

    “到夜里，我给自己梳洗化妆，穿了身体面衣服，躺在了床上，等待着诡来索命。”

    “夜半三更，大老鼠果然来了，我害怕得闭紧双眼，只听见墙根传来持续不断的刺啦声，扰得我烦躁异常。”

    “我实在受不了，心想横竖是一死，大不了见见这诡长什么样，于是猛地起来，朝墙根望去。”

    “白胡子老鼠就站在床头，直勾勾地看我，他见我吓呆了，说道：‘许愿，就得是你动心找我，我找你，你必死无疑。’”

    “……后来才知道，白胡子老鼠是不杀人的诡，相反，有点像修士。我就许愿获得修炼的能力，他把我浑身上下看了个遍，摇摇头说我根本不是修炼的苗子，还时常接受多种多样的阳气，根骨斑驳，就算强行修炼也走不了气修，只能炼体。”

    白朴听得入神。

    别说，在这棺材铺里，旁边躺一堆活死人，听跟个鬼一样的美艳村姑讲鬼故事，别有一番风味。

    “炼体，就成了这个样子。”收棺娘耸耸肩，“我不高兴，但白胡子老鼠高兴坏了，说什么助人修炼，善结仙缘的话，然后开始尝试收徒。”

    “可无一例外，村民全当我是诡，更别说白胡子老鼠了，家家贴着驱魔符，虽然那符花的乱七八糟，一点用也没有。”

    “无奈之下，白胡子老鼠动了歪心思，他想村子里的人拜他为师，但又要善结仙缘，所以不能强迫，只好搞一些特殊手段……”

    “我便在夜半出现，装神弄鬼，恐吓村民们必须交出青年男女，否则就屠村。”

    “村民们很轻易地相信了，按照我的吩咐哄骗被‘选中’的青年男女喝下厄魂丹，待灵魂被导引到白胡子老鼠地下的魂灯后，将其放入棺材保持不死，直到送到乱葬岗后才恢复其神智。”

    白朴眯起了眼眸，嘴角掀起不易察觉的冷笑，问道：“你甘愿为那白胡子老鼠做这些？”

    “当然，他真的授人修炼之法，我也这算帮了大家吧？只是，觉得有些奇怪，而且天天被他命令，修为也不再精进，很不爽。”

    白朴不置可否，缓缓踱步到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