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咻咻,公公,您这是什么意思?小安子不懂呢......” 雨淮安故作讶异的干笑道。 此刻,他已迈入大殿中心,只见朱红色的梁柱之上,缠绕着一根根近乎看不见的丝线,彼此纵横交错,宛如蛛网。 仔细看去,每一条丝线之上,都悬挂着一个巴掌大小的锦绣荷包,每一个荷包之上,绑着一枚竹签,上面书写着以“天干地支”排列的序号。 这些荷包里装的,正是太监们被阉割掉的“宝贝”。 地位越高的太监,悬挂的位置也越靠近殿心。 大殿最中心的,自然便是西厂厂公,姜武年的“宝贝”。 “小安子,你跟随公公,也有些年头了吧。” 黑暗的角落里,传来刘全福沙哑阴森的声音。 “回公公的话,从净身那一日算起,小的在西厂当差,已有四年零八个月了。” 雨淮安一边说着,从案桌上取过一支香烛,朝着刘全福的方向,探照了过去。 烛火摇曳。 隐约照出了一张惨无血色,皱纹密布的老脸。 眼前的老太监,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素来对仪表颇为讲究的他,竟然没带鹅帽,一头乱蓬蓬的白发,覆盖了小半张脸! 整個人看上去宛如荒冢女鬼一般! “我去,这老太监大晚上不睡觉,假扮王祖贤?” 雨淮安心中有些发怵。 他一只手负在身后,双指捏着一枚绣花银针,与此同时,暗中运使葵花宝典的真力,预防不测。 他现在虽刚刚迈入八品开脉境,但在《葵花宝典》这等旷世神功的加持下,阴掉一名重伤在身,境界大跌的六品下境武者,还是绰绰有余的。 正当他全神戒备之时。 耳边传来刘全福阴阳怪气的怪笑声: “啧啧,小安子,你记得倒是清楚嘛,那么,公公再问你......” “你可知,自己的宝贝悬挂在何处?” 雨淮安心中一紧! 太监们历来将“宝贝”视作余生的精神寄托,甚至很多老太监,寿磬之前,连自己姓什么都不晓得了,却还记得自己宝贝的序号! 但是! 他雨淮安可是个正常男人! 当时万贵妃一番打点,从天牢里随便抓了一个采花大盗,代替他净身! 因此,他还真忘了,这倒霉蛋的宝贝,悬挂在哪个区域,其上序号为何! “老太监无端端的问起这个,看来,他应该是知道了我假太监的秘密!” “那么,接下来该当如何?” “杀人灭口,还是.......” 雨淮安深吸一口气。 这时,一道暗哑虚弱的叹息声传来:“哎,小安子,公公是活不成啦.......” “公公您.......怎么了?” 雨淮安听对方语气少了几分敌意,犹豫了一下,走上前去。 “公公今日去鸿胪寺办差,途中被东厂四煞中的「黑罗刹」薛刚带领一群手下番子设下埋伏,用毒偷袭,我拼尽全力,勉强将此人击退......然而,我连中三记他的「大黑天掌」,此刻五脏六腑俱碎,已是必死无疑!” “哎,人老了,不中用了!想当年......即使背面对敌,老身也定能将这宵小,扒下一层皮来!” 刘全福有气无力的说着。 说到悲愤处,又是一蓬鲜血呕出。 “薛刚?又是这狗杂碎么。” 对于此人,雨怀安当然不陌生。 近几年东厂势大,仗势欺人,欺凌西厂小太监最多的,便是这「黑虎煞」薛刚。 甚至他手下的亲信小潘子,去年都被此人找茬,差点当街打死..... 但整个西厂都这么萎靡不振,他一个武功平平的小档头,他能怎么办? 也只能忍气吞声,帮下属申请一些工伤济银罢了。 眼见刘全福咳血不止。 雨淮安凝聚心神,用武帝神瞳,探查着他的伤势。 发现确如对方所说,他脏腑、经脉已被震碎,浑身真气暴走,气血紊乱,应该是撑不了多久了。 想到这些年,这位老太监虽然对外狠辣凌厉,但对自己人,却是颇为照顾,宛如慈祥长辈。 对他这个跟班,更是不薄,处处提点教诲。 雨淮安略微放下戒备。 “公公别动气了,小安子扶您坐起来歇会。” 雨淮安走了过去,将狼狈瘫软在地的老太监,搀扶到墙角倚靠。 “小安子,你可知,公公这一辈子,最在乎的是什么吗?” 刘全福抬起一双浑浊黯然的老眼,望向面前风华正茂的后生。 雨淮安道:“公公这一生,不弱于人,为西厂立下赫赫功勋,武道修行,更是几十年如一日,勤勉刻苦,实力雄踞西厂八虎之首,想必.......” “公公对自己的名望,是有些在意的吧。” “不......” 刘全福苦笑一声,又呛出了几口鲜血,声音更加虚弱了:“小安子啊,似我等这般无儿无女的残缺之人,即使挣得再多的名利,又有何用?” “告诉你吧,公公我啊,最在乎的其实是......家人。” “家人?” “不错,我手下的这些孩子们,包括小安子伱在内,都是公公的家人啊。” 说到这,刘全福老眼含泪,声音有几分哽咽: “公公少年入宫,太理解你们的不易了,若非世道维艰,谁愿意做这非男非女的无根之人?大家可都是苦命人呐!” “这些年,公公事事争先,是为了能够在西厂稳固地位,尽量多照顾你们这些孩子.......” “哎,今日公公走了,以后也没人护着你们了,万事定当更加倍的小心,知道么?”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握住了雨淮安的手: “小安子,我手下这么多后生小太监,属你武功最差,但公公却最欣赏你。” “你有头脑,够冷静,是干大事的料,但是你为何......” “那么糊涂啊!” 说到这,刘全福情绪牵动,又是一蓬鲜血喷出。 “公公,您歇着,别动气了!” 雨淮安赶紧道。 “小安子.......” 刘全福抬起一张沾染血污的老脸,“那一晚......公公路过凤鸾殿,在万贵妃的后院里,看到的那个与她搂抱嬉笑的男子,到底.......是不是你?” “公公临走之前,只想听你讲一句实话!” 他声音发颤,甚至带着几分恳切。 雨淮安仍旧不吱声。 “哎,孩子,你可知皇宫内,高手如云,除了咱们西厂的眼线之外,尚还有东厂、锦衣卫,甚至「乾部」布下的暗子儿!” “那花园乃是露天之所,四面通达,若是被外人瞧见了!你是死无全尸,可知道?” 刘全福痛心疾首的道。 雨淮安默然不语,心中叹息。 这特么全是万贵妃作死,说什么既然追求刺激,不如贯彻到底。 他也是身不由己啊! 但这种事情,就算是打死也不能承认的啊! 他咬了咬牙道: “公公,先别说这个了,您先——” 话还没说完,却听对方继续道: “小安子,以色事人者,能得几时好?” “他日,你年华老去,容颜不在,以那万贵妃的性子,定当将你弃若敝履,搞不好还会杀你灭口!” “又或者你们奸情败露,以她的真实身份,皇帝不会动她!只会拿你泄愤!知道么?” 刘全福语重心长的道。 “万贵妃的......真实身份?” 雨淮安捕捉到了重点,追问道:“公公,那万贵妃,除了梁国公之女外,莫非还另有身份?” “罢了,方才是公公失言,此事知道了......对你恐有杀身之祸!这皇宫里不知藏着多少秘密,每个都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子啊!” 刘全福重叹一声,又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卷:“小安子,这里头,有一个藏宝地点,里面埋着公公积攒了一辈子的财富,公公进宫之前,曾娶过一房妻子,后来多方查找,她已杳无音信。” “索性......这些钱物都给你了,虽不多,但也够你后半生温饱无虞了。” “还有,你是我手下最得力的小档头,那薛刚放过狠话,杀了我之后,下一个......便会拿你开刀!” “你拿着它,今夜便逃出皇城!远离一切是非!” “听公公一句劝!这皇宫水太深,你啊,把握不住!” “公公吊着最后一口气,召你来此,便是想拉你一把!好孩子!别让公公失望,好么?” 说到最后,刘全福的声音已微若蚊蝇,浑浊老眼中,光采尽失,仿佛风中残烛,下一秒便要消逝。 “公公!我答应你!” 虽然此刻已有想法,雨淮安还是咬牙答应。 “好,公公没有看错人......” 刘全福苍白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而后,抬眼望向虚空。 最后一刻,他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无比,“天杀的薛刚畜生!你不讲武德,暗中偷袭!老身不过先去地府等你!待你到时,定当将你抽魂火点天灯,永世不得轮回,方泄吾心头之恨!” 随着他发出最后一声悲呼。 整个人便僵在那里,再也不能动弹了。 一代西厂枭雄,就此长逝。 他一双老眼,血丝密布,大大的睁着,仿似死不瞑目。 雨淮安走上前去,将他的双眼阖上。 就在这时。 叮。 “您触发了神级选择。” “选择一:小试身手,杀死薛刚。奖励:血菩提x2(天阶宝药,麒麟宝血所凝,服之能大幅度增长功力与修炼速率。) “选择二:抽身走人。奖励:神行丸x2(地阶极品宝药),服之能【暂时】提高100%身法上限。 ....... 看着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仅仅一秒,雨淮安便作出了决断! 不过,这跟奖励无关。 全然决断于本心! “抱歉,公公,有两件事,我骗了您。” “第一,小安子已非昨日的小安子了。” “第二件,小安子暂时不打算走了。” “东厂这个仇,我誓报之!” “那薛刚不是说要来找我麻烦么!索性——我便先诛其口舌!” 雨淮安收起羊皮卷,最后对着尸身磕了几个响头。 而后,转身而去。 此时,天边雷声大作。 炽亮的雷光,横亘而过! 雨淮安双眸如炬,望向大雨倾盆的苍穹。 雨夜带刀不带伞! 今夜——宜杀人! —— ps:本书血菩提的效用,只能增加修炼速率,并不能提升三十年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