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提醒,“王爷吩咐开祠堂,取家法了。” 小池萦之:“……我差点忘了。” 曲师父提点小徒弟,“你可以去给魏王殿下敬杯酒,趁势坐在他身边。——你父亲总不至于当着京城贵客的面把你抓去祠堂。” 小池萦之想了想,摇头,“算了吧。我不想过去给魏王敬酒。也不想和沈表哥说话。” 小池萦之:“我爹要动家法,让他早点来吧。我在这儿等他。完事儿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曲师父欲言又止。 半空中的白字‘啾’地消散了,黑色夜空里满屏都是抓狂的【…………】 小池萦之懒得理会魏王,更不想理会沈家的便宜表哥,所以她以自己年纪太小桌上没酒的理由,心安理得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但她不过去,却有人会过来。 身穿着一身红底绛紫扎眼袍子的便宜表哥沈梅廷端着酒过来找她了。 “嘿,池表弟。”他热情地伸手打招呼。 “……嘿,沈表哥。”小池萦之托着腮说。 “太敷衍了吧。” 沈梅廷哈哈地笑起来,自来熟地坐在她桌前,“大家今晚都是为了你而来,庆贺你加封世子,你理应出面招待四方宾客的,怎么独自在这儿躲懒呢。” “没心情。”小池萦之说。 她默默地腹诽,白天被贼人绑了,鬼门关走了一圈,晚上回家还要挨打,鬼才有心情招待你们。 但沈梅廷是个心大的人。 他觉得池表弟年纪小嘛,害羞。 “我看你闲着也是闲着,”沈梅廷起身把她拉过去主客所在的桌子,“走走走,过去给魏王爷敬杯酒,我给你们倆正式引见一下。” 小池萦之:“……等等,我爹来了。” “嗐,你爹来了又不耽误你敬酒。你站旁边等一下。” 小池萦之还想挣扎一下:“不,我不想……”手里被沈梅廷塞进来一个酒杯。 陇西王走过来了。 两手空空,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神情挺和蔼地站在魏王桌前,与他攀谈了一会儿。 但偶尔递给小池萦之的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让她头皮发紧…… 他来了他来了,他带着准备好的家法来了。 寒暄jiāo谈告一段落,陇西王和少年魏王两人的视线齐刷刷转过来小池萦之这边,注意在她手里端着的满满一杯酒。 陇西王露出了欣慰的神情。 少年魏王倒是玩味地问了一句。“池小世子是来找我呢,还是来找你父亲?” 他的声音已经褪去了傍晚gān渴的沙哑,嗓音清冽如冷泉。 但小池萦之只要看到这个人,就想起了不愉快的马车jiāo谈,此人说话处处踩雷的本事。 她深吸口气,把手里的果子酒一饮而尽,空杯子塞回给沈梅廷手里,壮士断腕一般站到了她爹身后。 “我找我爹!”她悲壮地说。 “走吧,去祠堂!我不怕!” 子时的焰火映亮了夜色天空的时候,紧闭的池家祠堂里请出了两指宽的家法。 小池萦之在祠堂的凳子里趴成了咸鱼的形状。 但即使原地躺平了,也是一条惊讶得瞪圆了乌黑大眼睛的震惊的咸鱼。 她没有预料到,她父亲竟然请了个外人进祠堂。 “爹啊,”她指着祠堂里站着的少年魏王抱怨说,”这是我们池家的祠堂,你是我亲爹,你在祠堂里打我就算了,他又不姓池,他凭什么站这里看热闹。” 陇西王沉下了脸。 ‘什么他不他的,如何敬称都忘了吗?!’ 陇西王一家法打在青砖地上,发出了极具威胁性的凌空脆响。 家法虽然还没落在身上,但听着声音就感觉疼,小池萦之倒吸一口冷气,慌忙捂住了屁股。 又是另外一下极具威胁性的空响,这回打在另一边的青砖地上。 小池萦之受够了。 讲真,比起靴子真的落了地来说,靴子即将落地前的等待时刻更可怕。 她深吸口气,不再等板子真的落在身上, ‘哇~’的一声就开始爆哭。 眼泪泉涌喷出,瞬间哭湿了旁边观看的人的黑靴。 黑靴的主人似乎没想到如此场面,后退了半步,厚实的蜀锦衣摆如泛起水波纹一般的波动,蹭过她的面颊。 哭到情绪激动的小池萦之没多想,随手捞起一截朱色锦袍衣摆,擦了把自己的脸。 连擦了好几把以后,感觉质地太粗糙,擦得脸都痛了。低头去看,擦脸的那块布料原来是正朱色锦袍衣摆上的团龙祥云金绣。 她抬起头,迎面看到了少年魏王拧起的眉峰,忍耐的神色。 两人的视线齐唰唰盯着被眼泪糊成了抹布的衣摆。 陇西王看得青筋bào跳,举着家法就要动手,少年魏王出声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