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掉泪,一脸喜气的莲生娘带着帮桃夭梳头的张氏进来。xiaoshuowanben.com 莲生娘现在永远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心里认定这就是宋莲生跟桃夭的婚礼,以为她是高兴,连忙哄她几句便去东屋催促谢珩了。 张氏见桃夭眼泪在眼圈打转,知道她定是触景伤情,忙安慰她,“招赘婿可不兴哭。” 桃夭又听话地把眼泪憋回去。 等梳妆完,屋外的主婚人赵里喊着吉时到了。 手持绣扇遮面的桃夭被张氏搀着从屋里出来,身着礼服的谢珩也被莲生娘推到院子里来。 桃夭悄悄打量谢珩一眼,心里越发觉得礼钱给得实在太少。 先生入赘她家实在委屈了! * 由于村里头一次招赘婿,整个村的人几乎都来了。 宋大夫对外便说谢珩是桃夭的表哥,因家道中落所以入赘到他家里来。 大家原本还疑惑捡来的桃夭哪里冒出来一个表哥,眼下瞧着坐在身着红色礼服,面如冠玉的谢珩,心想桃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好福气,一个宋莲生这样的人物都叫人消受一辈子,又来个神仙赘婿。 女人们心里酸溜溜的不是滋味,磕着瓜子也堵不住嘴,七嘴八舌地议论。 “说是摔断腿,我瞧肯定是残废!” “就是,要不然正常男人谁给人上门做赘婿。” 说着亲着,好像谢珩真成了残废,一口气儿又顺了。 尤其是春花娘,嘴巴一张一合,瓜子皮儿乱飞,“这桃夭啊,就是命不好,又找了个病秧子,也不知能活多久。” 在人家的喜宴上说这种话被人听见那是要被人抽嘴巴子,大家虽然爱说个是非,可这种话着实恶毒,一时之间谁也不敢接茬。 这话刚好被正帮着招待的张氏听到,冷笑,“你命好,你也去找个这样模样人品的来!” 春花娘想顶回去两句,见一瞪人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跑出来的赵仲和站在一旁看着她,把嗓子眼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哼,走着瞧! 一看就不是长命相! * 面无表情的谢珩冷眼看着乱糟糟的院子里乌泱泱的人,只觉得像是有一万只苍蝇在耳边嗡嗡嗡作响。 他找了个借口去如厕,谁知才到后院那丛郁郁葱葱的竹林旁,就看见宋大夫与一个膀大腰圆,一身横肉的中年男人在西北角鬼鬼祟祟。 丛林茂密,两人并未瞧见他。 只见宋大夫一脸沉重,“说得是,农村人不就图个传宗接代吗?” 那人颔首,“谁说不是呢,可是他不愿意,也没法子啊。” “谁说没有法子?”宋大夫阴恻恻一笑,从怀里摸出一个纸包来,“只要把这个放入水中……” 谢珩心下一沉,只觉得宋大夫那张面孔格外可憎。 竖子当诛! 他还欲再听,前头突然传来敲锣打鼓的声音,不知有谁喊了一嗓子,“奉太子殿下口谕,请桃源村宋家寡妇宋桃夭出来听旨!” 谢珩面色一凛:那个在金陵夜夜笙歌的“太子殿下”究竟是谁! 第15章 谁准你脱衣裳的! 宋家前院。 十几个捕役簇拥着一个身着青色官服,头戴乌纱的陈县令走到人前。 大家心底都泛起嘀咕:这太子殿下怎么会认识桃夭? 春花娘跟一旁的张氏小声嘀咕:“一定是因为上次刘媒婆的事儿来抓莲生娘来了!若是守法的良民,衙门哪能大老远找你?” 一向讨厌她的张氏心底也没底。按道理来说刘媒婆的事儿都已经解决了,没有道理现在还特地来抓人。 她看了一眼赵仲和,一脸凝重的赵仲和冲她微微摇头,显然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陈县令凌厉的目光在乌泱泱的院子里扫视一遍,并没有见到新娘子,沉声道:“寡妇桃夭何在?” 大家这才发现方才还在这儿的新娘子桃夭竟然不见了,就连莲生娘也不在这儿。 匆匆从后院赶回来的宋大夫战战兢兢上前向他行了一礼,“不知太子殿下找我家儿媳可有事儿?” 不等陈县令说话,人群自动分成两列,身着大红嫁衣,云鬓堆积,团扇遮面的新娘子款款而来。 宋大夫心底着急,欲上前,却被两个捕役拦住去路。 新娘子已经行到陈县令跟前,盈盈一拜,声音娇滴滴,“寡妇桃夭在此。” 不等陈县令说话,一旁的师爷道:“见到县令还不却扇。” 陈县令正欲说无须却扇,新娘子已经移开团扇,露出一张精心描过的面孔。 在场的人皆惊艳不已:这莫不是戏文里传唱的祸国妖姬? 小寡妇平日里素面朝天,已是清丽绝伦,而今上了妆,增添几分美艳。 偏偏她美而不自知,清澈无辜的眼波流转间,不经意地从晕染了胭脂的绯红眼尾泻出两三分媚意,更显得楚楚动人。 她怯怯望着陈县令,“不知太子殿下有何旨意?” 原本凶神恶煞的师爷骨头都酥了,不等陈县令开口,忙柔声道:“小娘子莫害怕,我们此来是好事儿。” 陈县令不悦瞪他一眼。 师爷立刻缩回脖子不敢再言语,只偷偷拿眼角打量着桃夭,心想也不知入赘到这家里来的是个什么模样的郎君,否则岂不是糟蹋了这小娘子的美貌。 又觉背后有一对眼睛冷飕飕盯着自己,转头一望,果然瞧见西北角一坐在轮椅上身着礼服,面若冠玉,眉眼矜贵的年轻郎君正冷冷盯着自己,心里咯噔一下。 这容貌气度生平未见的新郎竟是个瘸子,真可惜了这美貌的小娘子! 这时一旁的陈县令开始宣读太子殿下的口谕。 原来是远在金陵的太子殿下不知怎么就听说桃夭带着公婆改嫁的事儿,认为其孝心可嘉,所以特地休书一封,请万安县的县令特赐两百贯钱做新婚贺礼。 宣读完,两个捕役抬着一红绸覆盖的木匣子走到桃夭跟前,“请小娘子领赏。” 偷偷将莲生娘藏进屋里,心中忐忑难安的桃夭松了一口气,掀开一看,只见箱子里满满都是用红绳子串起来的铜钱。 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假道学太子殿下给她送礼来了? 在场的人无不羡慕地望着桃夭,刚刚还觉得命不好的桃夭村民们见着钱立刻换了说法。 “这桃夭命怎么这么好,竟然连太子殿下都给她送礼来了!” “我看这赘婿一看就是个有福气的,才进门就给家里带来好运!” “就是说啊,那可是丰年两年的收成。” “咦,桃夭的赘婿呢?” 陈县令自然听到大家的议论,好奇:“怎么不见新郎?” 宋大夫生怕谢珩在陈县令面前说自己强迫他入赘的事儿,磨蹭着把谢珩推过来,介绍,“这就是我家的赘婿。” 又对谢珩说:“还不赶紧向陈县令行礼。” 谢珩沉着一张脸没有作声。 并未见过太子殿下的陈县令细细打量着谢珩,心中暗暗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