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吴庸道了皇陵,凌云正一人独坐草庐中看书,见吴庸进来,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吴庸对这位昔日领兵作战的晋王也是有些敬重,于是趋前低声道:“王爷,圣上口谕!” 凌云愣了一下,不过还是恭敬起身,然后在吴庸脚边跪了下来,吴庸将拂尘抱在怀中,正色道:“圣上口谕,先皇热孝已过,晋王凌云即刻入宫向太后请安,此后便可回府,钦此!” “臣弟谢主隆恩!”凌云答应了一声,吴庸赶紧上前一把扶住凌云的胳膊,将他搀了起来。 “奴才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吴庸满面堆笑说道。 凌云冷笑了一声说:“本王蜗居此处,身无长物,等回京之后在另行赏赐你吧!” “瞧王爷这话说的,好似老奴恭喜王爷就是为了讨赏似得,老奴是真心实意替王爷高兴呢!”吴庸撩起袖子来擦拭眼睛。 凌云倒是被他如此一弄忍不住笑了出来说:“你这是怎么了,本王回京,倒将你感动的一塌糊涂了!” “不瞒王爷说,圣上与王爷小时候在御书房读书,早早晚晚都是老奴伺候,不料圣上登基,王爷却被发付到了这个苦寒之地守陵,老奴有心劝谏圣上,只可惜这无根之身不得干政,老奴也是不敢!”吴庸说的情真意切。 凌云见着老家伙是动了真感情,自己又叹息了一声说:“是了,说起来你自幼在先皇身边伺候,对我与皇兄也是照拂周到,难为你了!” 吴庸是多么伶俐的人,听到凌云说自己自幼在先皇身边伺候,对着自己就打了一个嘴巴,而后在凌云的诧异之中疾步出去,在风雪之中就对着先皇陵墓跪下来行了三跪九叩大礼! 凌云走到草庐门前看了,见吴庸走回来,倒是对他有了些好感! 吴庸低声说:“老奴身份低贱,能如此在先皇陵墓前磕头也是老奴的造化了!” 凌云点点头说:“其实本王对于公公并无成见,只是有一事本王必要问的清楚明白方可,公公,圣上登基,当真是有先皇遗诏吗?” 吴庸有些作难,不过仍旧说道:“王爷,当日先皇要老奴去延请当今圣上,老奴唯恐有虞才转道请了王爷入宫,不想却为王爷带来了如此困扰,老奴心中难安,可是老奴回到宫中时,先皇已经驾崩了!” 凌云点点头,吴庸却说:“可是王爷,老奴以性命担保,先皇确乎是要改了遗诏传位于当今圣上的,便是在老奴面前先皇也是说过这话!” 凌云摆摆手说:“那日晚间情形太过繁复,倒也不是本王不愿相信,传国大事,容不得半点含糊,圣人云废长立幼,国之祸也,太子入主东宫多年,已得天下之心,下面百姓却不知太子在宫中恶行,因而总不免议论,因此先皇遗诏才是最好的证据,圣上没有这证据,却叫本王怎么好相信了他。” “王爷,这等军国大事老奴自然不敢妄言,只是如今圣上已然登基,又宅心仁厚,以宽仁之策待天下,王爷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吴庸劝慰凌云说道。 凌云呆呆看着吴庸,他真是没有想到,一个太监竟然能说出这种深沉的话来,他不由得微微一笑说:“也罢,吴公公是忠于先皇之人,如今又是忠于圣上,既是如此本王先接了圣上口谕,至于后事,且代来日再说吧!” 吴庸也是无奈点头,凌云既然如此说,自己也就只好认了! “还有一事,原本在本王身边的那个丫头?”凌云犹豫着问道了唐婉儿。 吴庸愣了一下,赶紧恍然大悟一般说道:“王爷说的是宁嫔娘娘!” “宁嫔,她入宫之后即刻封了嫔位了,看来圣上待她倒是不错!”凌云悠悠出神说道,想到唐婉儿在自己身边,两人之间的种种情由,心中不免一痛! 吴庸凑近凌云身边说道:“王爷不知,这宁嫔娘娘倒是有些手段,老奴并无贬低之意,只是宁嫔娘娘入宫之后独得圣上恩宠,因而不免招致妒忌,便是太后她老人家起初也是并不待见!” 凌云苦笑说道:“她本就是个没有规矩的人,又无拘无束地惯了,在宫中自然是不得人心的!” “老奴正要说的,不料这位宁嫔娘娘后来却是一反常态,在后宫中游刃起来,如今居然与皇后还有德妃娘娘分庭抗礼了!”吴庸笑着说道。 凌云也是愣了一下,而后诧异问道:“无论怎么说她都是个嫔妃而已,又怎么能与皇后、德妃相抗?你这话倒是离谱的很呢!” “老奴原本也是如此认为,可是这宁嫔娘娘着实有些手腕,皇后与德妃连番为难,她却是毫发无伤,如今与敬妃娘娘走的近一些,太后似乎对她的态度也是有所转圜,再有便是,王爷却不知道这位宁嫔娘娘技艺了得,先是太后惊叹她的厨艺,今儿在御书房这位娘娘又露出了一手好丹青呢!” 凌云见吴庸说的有鼻子有眼,哈哈大笑说道:“若是说她做的一手好菜,本王倒也心了,可是就凭她一个脏兮兮的,如同乞儿一般的小丫头,居然会丹青?” “王爷好说呢,今儿宁嫔娘娘可是大大的露脸了,老奴不懂,想必王爷是懂得的,宁嫔娘娘那一手丹青叫做什么由外及中,可是把内廷死的老画工汪若海给震的跪地求饶呢!” 吴庸说的也是玄虚了一点,可是这由外及中的画法凌云却是知道的,他愕然问道:“当真如此?” “可不是吗,老奴怎么会骗王爷,而且,王爷能回京,也是圣上看到了画作,说是当今只怕唯独王爷能品评得出来,如此才下来圣旨的!”吴庸点头说道。 凌云有些失神,就凭唐婉儿竟然有此神乎其技的丹青妙手?想想多少还是有些不信,于是点头说:“废话少说,本王这便入宫去瞧瞧这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