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浇了一盆搀着冰块的水,从头凉到脚。180txt.com她不敢置信地看着纪无咎,目光中透着淡淡的委屈,失望而哀伤。 纪无咎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拉下脸,也没安慰贤妃,草草收拾了一番便直接回了乾清宫,没有留寝。 贤妃平躺在床上,眼角滑过泪水。她可以接受和旁人分享男人,却无法容忍自己成为替代品。 人人都说皇上讨厌皇后,原来真相竟是如此。果然帝王之心深不可测。 贤妃紧紧抓着被角,自言自语道,“如此,那就别怪臣妾心狠了。” 次日晚上,纪无咎赖在了坤宁宫。 是真的赖啊,叶蓁蓁左右暗示他,他也不肯离开。两人之前也不是没有共同睡在一张床上,但叶蓁蓁觉得那时候自己腿受了伤,纪无咎不能把她怎么样。可是现在不同了啊…… 此时纪无咎坐在床上,只穿着里衣。温暖的烛光使他脸上的五官显得很柔和,褪去了平日的冷冽。 “过来。”他招呼叶蓁蓁,声音里含着若有若无的诱哄。 叶蓁蓁实话实说道,“皇上,您明知道我身上有怪病,不能侍寝。”一侍寝就吐啊。 “过来,朕不碰你。”纪无咎信誓旦旦地保证。 叶蓁蓁心想,你碰我我就吐给你看。于是她放下心来,爬到床上。因伺候的人都被纪无咎屏退了,所以他亲自帮她脱下外衣,收拾妥当。这让叶蓁蓁有点受宠若惊。 然后,他缠了上来,把她抓进怀里,牢牢地抱着。 叶蓁蓁只觉全身僵硬。 纪无咎在她耳边轻声叹息道,“睡吧,朕说过不碰你。”暂时不碰。 叶蓁蓁很不放心。但僵硬了一会儿,困意来袭,她就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软香在怀,纪无咎睡不着了。他觉得自己简直在自作自受。放着那么多女人不去搭理,非要疯狂地肖想这个人。现下把她抱在怀里,却又能看不能吃。这不是有病么! 将此人搂在怀中似乎缓解了他的某种渴望,然而……不够,远远不够。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处像是开了道口子,不疼,却空得厉害,越是接近她,就越觉得空洞难忍。明明与她如此接近,却又觉得她离他如此遥远。 他不自觉地紧了紧手臂,换来她一阵不舒服的低哼。 纪无咎低头,在她墨云般的发上轻轻吻着,嘴唇游移,逐渐转至她的脖颈处。他深吸一口气,鼻端萦绕的是她的体香,淡淡的不很明显,却似乎有着勾魂摄魄的魔力。 于是他身上某个沉睡的小兄弟不受控制地抬头了…… *** 第二天下了朝,纪无咎去坤宁宫时,发现叶蓁蓁不在,宫女说她去太液池玩儿滑冰了。 男人追女人,最重要的只有一点:要经常刷一刷存在感。纪无咎很精准地把握了这一点,于是他也换了身衣服,又移驾到太液池。 池边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十分热闹。纪无咎发现叶蓁蓁就是有这个本事,她走到哪里,就把热闹带到哪里。不管多死气沉沉的地方,也能被她折腾得气氛火热。 隆冬的太液池,表面已经结了厚厚一层冰,坚硬如石,人可以放心踩上去。叶蓁蓁让人做了一双特制的鞋,鞋底是木制的,前后微微翘起,像一条小船。鞋底打磨得十分光滑,在冰面上一放,简直风一吹就能自己往前跑。 她踩着这双鞋,在冰面上嘻嘻哈哈,横冲直撞。 不管身手多好,一个人第一次滑冰时都不得要领,容易控制不住平衡。叶蓁蓁打了几个趔趄,总是堪堪要摔倒,又能在最后时刻给掰回来。王有才领着几个太监站在冰面上,本意是想保护叶蓁蓁,却纷纷自顾不暇,摔了几个跟头。 渐渐控制住身体,叶蓁蓁丢下王有才他们,踩着滑冰鞋冲出去,远看像一团疾奔的火烧云,又像是一只抖着华丽羽毛的水鸟。 纪无咎看着挺有意思,便也踏上了冰面,缓步走到池中央。他今儿罕见地穿了一身白衣,墨发如瀑,面如秋月,在冰天雪地里长身玉立,衣带轻扬,仿佛谪仙一般。 “皇上闪开!快闪开!”叶蓁蓁飞快地滑着,高声喊道。她发现这鞋子设计得有些不合理——没办法停止!眼看着纪无咎出现在她前方,她想要躲避又身不由己,只得让他离开。她心想以纪无咎的身手,定不会被撞到。 然而纪无咎却仿佛吓傻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啊啊啊——嘭! 叶蓁蓁以一种十分英勇霸气的姿态狼扑到纪无咎身上,冲力之下,二人双双倒地,叶蓁蓁直起腰来,发现自己正骑在纪无咎身上。 额…… 而他,好像很享受的样子? 纪无咎老老实实地平躺在地,眯着眼睛看她。她背着太阳,冬日的阳光格外温暖,在她的身体周围结了一层光晕,光线滑过她的肩膀,射在他的眼睛上。所以他眼睛被刺得有些酸,看得并不真切,目之所及,瓦蓝的背景下一片明亮而热烈的红与白,像是浓墨重彩的西洋油画,又似是游荡的白云与红霞,让他恍惚如至仙境。 “皇上,您没事儿吧?”叶蓁蓁见纪无咎神情有异,担心他被自己撞坏了脑子。她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你……”纪无咎张口,却没说下去。 与此同时,叶蓁蓁发现自己又大不敬了,她想要从他身上爬起来,却没想到刚一动,他突然一翻身,抱着她滚了两滚,将她压在身下。 现在两人贴得更近,他火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脸上,她不自然地移开眼睛。 “我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纪无咎摊开手,掌中有一支合欢钗。那是方才两人滚动时叶蓁蓁遗落的。他把合欢钗重又插到叶蓁蓁的发间,又帮她顺了顺鬓角凌乱的头发。然后,他突然低下头,在她未及反应时,嘴唇贴着她的额头,吻得轻柔而有力,良久未离。 你一定逃不出我的掌心。 ☆、34、捉奸 告状是一门技术活。 你不能抓着你想说的说,而要充分考虑对方对什么比较敏感。比如—— “皇上,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未出阁前与陆统领是表兄妹?” 慈宁宫中,许才人亲手执着个美人拳在帮太后捶背。太后受用地半阖着眼,听到许才人这话,撩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许才人经常往慈宁宫凑,一来可以塑造一个孝顺的侄女形象,在太后面前增加好感,二来也可以多见一见纪无咎。她入宫之前望眼欲穿地想要和他相亲相爱,却不想入宫之后他待她反而不如以往亲昵,几乎不去看她。 纪无咎正低头轻轻拨动手边的茶碗盖子,状似漫不经心地答道,“她自家兄弟确实不少。只不过既入了宫,便是皇家的人,不必再谈论那些。你无事可做了么,打听这些做什么。” 许才人没想到自己刚说一句话便招来他的责备,便讪讪地低下头,“臣妾知错。”手上却不由得加重了力道。 太后拉下来她的手,握在自己手中轻轻拍了拍,转头对纪无咎说道,“所谓打着骨头连着筋,咱们虽为天家,却也要体恤人情,哪能说断就断呢,”说着,看向许才人,“你说的可是陆离?他和皇后确实是姑表关系。” 许才人于是恍然点头,“如此看来,皇后娘娘和陆统领的感情想必十分亲厚。” 纪无咎脸色霎时变得难看,他把手中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浅浅的茶水禁不住震荡,溅洒出来,淋到他的手上和桌上。 许才人一抖。畏惧地看了看太后。 太后却是不怕纪无咎,谁让她是他亲妈呢。她安慰地又拍了拍许才人的手,对纪无咎说道,“你急什么!……为容,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许才人有些犹豫,小心翼翼地看了纪无咎一眼。 “莫怕,你但说无妨,有哀家为你做主呢。” 纪无咎虽依然沉着脸,却没有出声阻止。 许才人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前天晚上臣妾心绪不宁,便想着去英华殿敬敬佛。没想到一进院子,就听到殿里头有男女的说笑声。臣妾好奇得紧,就驻足听了一会儿,因离得远,听得并不真切,只约莫听出那女子似乎是皇后娘娘,而她称呼那男子为‘表哥’,是以臣妾今日才有此一问。” 太后的表情渐渐严肃起来,“孩子,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你确定亲眼所见?” 许才人郑重点头,“确系亲眼所见,太后若是不信,臣妾这便起个誓。”说着就举起手要发誓。 太后忙按住她,“好了好了,哀家信你。只不过此事关系皇家颜面,你千万不要声张出去,”说着,又问纪无咎,“皇上,你怎么说?” 纪无咎盯着许才人看了一会儿,目光如炬,许才人被看得如坐针毡,不敢和他对视。听到太后问话,纪无咎便站起身,答道,“不敢劳烦母后出手,此事朕必查个明明白白。母后先休息吧,孩儿告退。” 目送着纪无咎走了,许才人重又握起美人拳帮太后捶背。太后面上不复方才的坦然自若,她皱起眉头,责备许才人道,“你行事怎么也不和哀家商量一下。今日若不是我给你撑着,你一个小小才人如何能在皇上面前议论皇后的不是?” “侄儿知错!只因怕牵连到太后娘娘,所以……” “牵连什么,哀家是他亲娘,他能把我怎么样!” “是,皇上是纯孝男儿,自不会被皇后辖制住,反不认娘亲。” 这话说得十分熨帖,太后微笑着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不放心地说,“只是虽然你今日说了这番话,哀家瞧着,皇上未必会信。” “太后娘娘放心,只要让皇上亲眼所见,他就是不信也得信。” *** 事实证明太后还是相当了解她这个儿子的,纪无咎理智上并不相信许才人的话。两个与叶蓁蓁有仇的女人在那里一唱一和的,很明显是在告状。他不傻,相反,他比正常人都聪明。 然而理智上不相信,不代表感情上也不相信。尽管他刻意去无视,告诉自己那不过是谗言,但是许才人的话还是一遍遍地钻进他的脑海里。 夜深人静,偏宫冷殿,孤男寡女,欢声笑语……他的脑子里像是住着个丹青妙手在挥毫,逐渐地把这一幕清晰完整地画出来,画面生动,纤毫毕现。不独如此,还给配了声音,画面中的女子一遍遍地叫着“表哥”,声音清甜欢快。 纪无咎批了会儿奏折,自己在折子上写了什么他都不知道,末了,他把朱笔一丢,笔头在折子上翻滚了一下,展开一片红痕。 “冯有德,去坤宁宫找个人来,朕有话要问。” 自从上次他放在坤宁宫的人被叶蓁蓁料理之后,他又重新培养了几个,只不过叶蓁蓁防得很严,这些人无法太接近她。 “回皇上,皇后娘娘这些天每夜戌时二刻出门,至亥时五刻方归。” “可知道她去了哪里?” “奴才不知。” “行了,都退下吧。” 屏退所有人后,纪无咎坐在案前发呆沉思。戌时二刻到亥时五刻,正好是他不在坤宁宫的时间段。这几天他每晚睡在坤宁宫,本来打算在坤宁宫批折子,但是一来折子来回挪动麻烦,二来叶蓁蓁不喜欢,觉得拘谨,所以他都是在养心殿批完奏折,深夜时分才到坤宁宫。彼时叶蓁蓁已熟睡,身上热烘烘的,他把她抱在怀里,身体便很快温暖起来,两人交颈而眠,心里感觉十分踏实。 他本以为他们的关系正在逐渐缓和,却不知道,叶蓁蓁每晚趁他不在时做些什么。 她到底在做什么?纪无咎不自觉地抓起案上的笔,用力握着。真相就在眼前,他只要查,一定能查出来。但是他又不确定要不要真的去查。 毕竟……如果事实真的如此呢? 他拿她怎么办? 想着想着,纪无咎目光中蒙上一层狠厉,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啪”地一声,犀角雕花的笔杆被折成两段。 *** 与此同时,内宫某处,陆离看了看手里的一只刺绣荷包,问面前一个面生的太监道,“你是说,皇后娘娘命我今夜戌时五刻于英华殿一见,有要事相商?” 太监答道,“正是如此。” 陆离将荷包藏于袖中,说道,“有劳公公,我一定准时面见皇后娘娘。” 太监放心地走了。陆离又摸出那只荷包来仔细打量。这荷包确实是叶蓁蓁亲手所绣不假,只是叶蓁蓁的性子他了解,平日里丢三落四的,很难说这东西不是她弄丢的,然后被有心人捡去利用一番。而且,叶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