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欧阳警官的酒醒了。

    刚好陆伍丁看完笔记，把本子放回他包里的时候。

    “我去，都几点了，你还没走。”欧阳警官坐起来，吧唧一下嘴巴，“你这什么破酒，太特么上头。以后别拿这个来糊弄我。”

    意外地，陆伍丁没有搭茬，愣愣地坐在桌子旁。

    “喂，傻了吗？”欧阳勤奋有点不满，“麻溜地把碗筷给我洗了啊。要不是你，我叫个外卖吃，舒舒服服早睡了。”

    “嗯，”陆伍丁答应了一下，站起来收拾桌子，把碗筷拿进厨房，放进水槽，拿麻布细细擦了桌子，中间还把麻布搓洗了两遍，把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就进厨房清洗起来，欧阳勤奋也不理会他，自顾自拿了个茶壶，开了客厅旁边的橱柜门，拿起一盒茶叶，想想又放下。开了另外一个橱柜门，拿了一泡单独包装的茶叶出来。

    在餐桌边坐下下，摆好两个茶杯，拿起电热水壶，装上水，烧开，泡上茶，倒上，喝了一口，长出了一口气。

    直到他喝完公道杯里的第三冲，陆伍丁擦着手走出了厨房，愣愣地在桌边坐下，拿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唉，你这就是牛饮，知道不？”欧阳勤奋有点心疼，“这可是好茶，我是上次跟局长去企业走访，才捞了一泡，得品。”

    “啊，哦，这么厉害啊，确实香。”陆伍丁说，不过谁都听得出他话里的敷衍。

    “想说啥就说，我是真困了。”欧阳勤奋有点不耐烦地冲起来第四冲茶水。

    “是这样，我觉得好像还是哪里不对。”陆伍丁眼神还是迷离一般，并不看着欧阳勤奋，“实在太戏剧性了，丈夫发现妻子出轨，准备杀了她，还要顺道让两个情夫身败名裂。”

    “而且事情的演变都符合他的预期，而这个人不过是以前房地产销售，后面自己创业失败又接点小活计的老板。哦，说是老板都夸大了，你说他干的是日结的工作有不为过。”

    “别扯这些，有的没的，你哪里又有这些灵感了。”欧阳警官非常不屑地拿着自己的杯子，轻呷了一口，大概是杯子的三分之一，鼓起舌头感受岩茶特有的麻麻的口感，和冲到鼻腔深处的浓香。

    这玩意，前面冲，口感浓郁，后面轻，慢慢回甘，喝着就出来了茶水的甘甜味道。

    “我就是忽然梦到也行啊，嘿嘿。”陆伍丁毫不顾忌地笑了一下，“不过，老哥，说真的，就算很多事情都有解释，我还是有一个点没搞明白。”

    欧阳勤奋看着他，缓缓放下了茶杯，“什么点？”

    “我只是觉得，从丁一平的日记看来，当天晚上进入房间以后的事情，都简化写了，跟他原来的叙事风格不大一样。还有他前前后后写的东西，我就觉得，或许老婆也是他可以舍弃的，但是他的儿子，绝对是他的心头肉啊。”

    “可到现在为止，也没看出他对自己儿子做了什么特别的安排。他也自称是一个稳重的人。连准备杀死老婆都不是一时冲动。拿一直记挂的儿子反而没有明确的后路安排，你不觉得奇怪吗？”

    确实奇怪，欧阳警官当时就觉得奇怪。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让他就是不舒服。只不过他在内部讨论会上的发言被人轻易驳倒了。其中一个还是他非常看重的卓羽。

    当然，其实当时他是欣慰的。卓羽的发言，验证了他眼光没有太大问题。就这样一个现实的状态，还是有新人愿意不看任何人的眼色，只靠自己的思考，在内部会议上发表与众不同的看法。

    很像自己年轻的时候。

    其实，平心而论，欧阳勤奋没有觉得这个案子有问题，丁一平的罪证太明显。姜见宇和薛郑辉的不在场证明也无懈可击。除非还有不为人知的第四个人，否则丁一平就是凶手。

    可不间断的监控证明没有那第四个人。

    所以现在不是案子结论的问题，是还有很多细节没有搞明白。这案子充斥着各种巧合，偏偏没有当面询问罪犯的机会，就像赢了一盘棋后，对手不跟你复盘，那你一直关心的对方那一手为什么这么下，就永远没了答案。

    这个不完美的结果，陆伍丁倒是给了他一个思路，丁一平的儿子。现在正跟着爷爷在东北的尔城生活，刚好欧阳勤奋有个认识的人在尔城的警察系统。应该可以拜托他关注一下。

    至于会有什么结果，那就看运气了。

    想到这里，欧阳勤奋回过神来，发现陆伍丁那双不大的眼睛，闪闪发光地看着自己，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心下不由一囧。

    “你怎么还不自己告辞？”欧阳警官抬手指了一下墙壁上的挂钟，“这都几点了，不至于要睡我这里吧？”

    “不是，老欧，你说我刚才提的点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吗？你看你有没什么门路，关注一下丁家的动向。”陆伍丁说，“你原来部队转业的，在警局又干了这么多年，就没有个战友什么的？”

    “赶紧走，赶紧走。”欧阳警官起身赶人，扶着陆伍丁的手臂，硬是把他送到了大门口。

    “唉啊，老欧，你也真是，每次都这么蔫坏蔫坏的。有新消息记得通知我啊。”陆伍丁无奈穿好鞋下楼回家去了。

    关上门，欧阳勤奋简单收拾了一下房间。然后冲了个澡，换好了睡衣，躺在床上。

    不过刚喝得茶，加上这个新的想法，一时间脑子里这个案子的各种线索纷至沓来。原来虽然带着一丝不满，不过已经结案了，也就死了心，这一下又被陆伍丁勾起了好奇心。

    这下失眠了，欧阳勤奋一边暗骂陆伍丁，一边翻身坐了起来，拿起手机，翻到一个号码打了出去。

    “老吴啊，是我啊，欧阳，大晚上的，打扰你休息了。没有，没有，就有个事情，想找你帮个忙。最近有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