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临风呆呆地看着陌生的自己,一动不动。 慕容静趁机点了他的睡xué,好让他彻底安静。 两个月后,铸剑山庄星令主失踪的消息传遍江湖。 “于是呢?”季诚问容锦,“柳夜白真的是你的心腹?” 容锦笑着说:“这很重要吗?” 重要的是,铸剑山庄损失了多少。 三年流光,对于在混沌或者幸福中的人们,很快就过去了。可是对于时时刻刻处在恐惧与崩溃的边缘的人来说,那绝对是一种煎熬。 越临风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他点燃了安魂香,却止不住泪流满面。 人生可以犯很多错误,但有的错,犯一次都嫌多。 他拒绝拿剑,拒绝看大夫,甚至拒绝喝药。他不能闻药的香气,这会使他想起害怕想起的人,尽管他没有一天没有想起他。 慕容原禹最擅长不是治疗心病,所以他拿越临风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让他一个人留在锦chūn园静养。再一次被越临风打了一顿之后,他忍无可忍地写信给慕容静。 “三年了,再不能折腾了。”连林落雪也这么说,“是病总要治的,不如带他去见不死医仙吧。” “很好啊。你负责带他去。”慕容静好不容易又见林落雪翻白眼了,于是笑着把他抱到怀里亲。 “为什么是我?”林落雪不服,打开了他乱动的手。 “上次劝他去杭州医馆看病,我可是被结结实实地揍了一回,他现在的脾气,谁敢惹?”慕容静委屈得要死。 林落雪没好气地说:“爱治不治,关我什么事?” “我们一起去。”慕容静缠他。 “我才不去。” “那我把他从锦chūn园押到药王谷,至少得离开一个月。你这一个月就得一个人。去不去?” “让我想想。”林落雪犹豫了。 “同我一起,今晚我让你在上。” 林落雪见有彩头好捞,连忙趁火打劫:“不是我不想去,而是这个任务太艰巨。不死医仙是什么人?我敢说,很难找得到医德比他还好的名医了,可是他说什么?他说江湖人看病一律收十倍以上诊金——这明显是和我们有仇嘛。我们这个样子,一个铸剑山庄庄主,一个林血杀,再带上个曾经把夏天无灭了的越大令主,估计还没见到不死医仙的面,就要被药王谷的弟子用扫帚扫出来了。这么颜面扫地的事情你一个人去做就好了,何苦拖上我……” “好吧好吧,这一个月你都在上。不同意拉倒。”慕容静狠狠心。 “你都这样说了,我怎么好意思不勉qiáng同意一下……” “……”斜视之。 “……”微笑之。 这两个人联合起来糊弄越临风其实非常简单,如果是三年前,那要小心反被他糊弄,而现在,你把他卖到jì院他说不定都会帮你数钱。 “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到哪里去?”越临风愤怒地吼着。 慕容静用绳子绑住了他:“带你去一个四季如chūn,风景如画的地方好好休养。” “用绳子捆着我去休养?!” “呃……这个……”慕容静给林落雪使眼色。 那边会意,来唱黑脸:“好了,你最聪明了,我们的yīn谋被你识破了,我们打算绑架你,带你到一个谁也看不见的地方再灭口。既然都被我们捆住了,那就乖一点,这样可以少受一点皮肉之苦。还是说,你更愿意我直接下药把你弄晕?” 越临风总算闭嘴了。 绑着也好,有的时候他jīng神很不稳定,没准会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情来。 一路上,慕容静不停地和他说话,让他没有空闲的时间去想那些不该想起的事情,倒觉得这样走着,无论走到哪里去都无所谓了。 慕容静趁机说:“十一啊,你真的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 “不可能的。”他突然好想哭。 “这种事情,说不定的。” 越临风gān脆把头扭过去不搭理他。慕容静望天,这次依旧没有效果。他这个样子没有人照顾还真是不放心。 “我曾经喜欢过你。” 越临风突然又转过身来。 林落雪立即竖起耳朵听。 “嗯。”慕容静似乎并不意外,“所以呢?” “没有‘所以呢’。” “没有所以你说什么说。”林落雪瞪他。 越临风不服气地瞪回去。 为什么不能说?以前他也以为不能说,但是总有人能够轻轻松松地说出口。柳夜白说,他很快就会忘记小白的。可是她说错了,溶进脑髓里的东西忘不掉。他的心里永远会有这个人的位置,不一定是爱,不一定是习惯,那是更加可怕的东西,是骨,是血,是肉。 林落雪说得没错,药王谷的谷主——也就是夏天无的妻子,看见越临风就要抄家伙把他呼出去。而越临风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带到了药王谷,更是恨不得自/杀。 “夏夫人,俗话说得好,为官者四海为家不择生地熟地,行医人一脉相承岂分桃仁杏仁。行医的,对病人不要太挑剔嘛。”慕容静企图厚着脸皮挤进门。 “滚!滚!滚!滚!”夏夫人叫得竭斯底里,脸都青了。 “夏夫人……” 慕容静和林落雪武功好脸皮厚,根本拦不住,夏夫人指着越临风说:“你们可以进来,他不可以!” “谷主,出什么事了?”里面的人问道。 慕容静连忙对着药王谷内高声叫喊:“铸剑山庄慕容静,想见不死医仙!诊金十倍——一百倍——一千倍——都可以!” 越临风说:“不收诊金也不看。” 慕容静一巴掌拍到他脑袋上:“落雪,你带他到附近的客栈里住下,我去把不死医仙请出来。不让人进,还不让人出来么?” 夏夫人大笑:“好啊,你要是能把不死医仙请出去,那就请便吧!你怕是不知道他从来不出谷吧,哈哈!” 林落雪和越临风还没在客栈落脚多久,慕容静就像一支箭一样“嗖”得一下奔来了。 林落雪愕然:“这么快?” “不是,我还没和人家说好,我一见着他的面就掉头跑回来了。”慕容静掐着越临风的脖子兴奋得直晃,“听着,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老老实实等人来,要是敢逃跑,你就半死不活地过一辈子去吧,老子才不管你!明明白白的赎罪机会放在眼前,你要是再任性就会后悔的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你绑着我我怎么跑?”越临风没来由得觉着心烦。 慕容静勾住林落雪,小声说了一句话,林落雪“啪”的一合扇子,坐直了。他盯着浑身发毛的越临风看:“不如……帮他松绑吧……” “你玩什么花样?”在空气中布毒,只要牵动内力跑就会中毒,然后再和慕容静一起笑话他么?这种当上过一次就不会再上第二次了。 “不玩花样,我就是想看你逃跑。” “我要去睡觉。”越临风没眼色地说。 “越临风,你要真成了,真该弄两个长生位把我俩供起来。”林落雪冷笑着说。 慕容静第二次进药王谷的时候,夏夫人堵在不死医仙门口不再让他靠近了。慕容静不好和她动手,只能说:“那我喊了啊。” “你敢!” 于是慕容静叫道:“有什么仇可以记一辈子的?十一当年不也是情非得以吗?你不治好他,就没有人能够治好他了!” “慕容静!你不要在这里信口雌huáng!”夏夫人的扫帚终于抽过来了。 “他每天都在想你!每天都做噩梦!” “他大白天的发疯!半夜里还哭!” “他已经要为你毁了一生了,你忍心看见他这样子下去吗?” “够了!”夏夫人推开慕容静,“这都是他自找的!他害死了夏天无!没有让他偿命已经算便宜他了,你们还想怎么样?越临风就是该死!” 慕容静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别看我一直不和你说清楚就是怕了你。夏天无怎么死的全天下人都知道——是容锦she的箭,越临风拿他去给小白挡的。如果受那一箭的是小白,夏天无就会冲上去和容锦拼命。那种情况下,你以为他会活着回来?十一那么做是很自私,但你也不要把所有的错都怪在他身上,把他bī到那个境地的可是你们家爱徒容锦,怎么就不见你们找他偿命?对了,容锦身后的主子是当时的太子爷,也就是当今圣上,怎么不找他偿命?不敢?怎么,就只能把满腔的怨气发泄到十一一个人身上吗?” “你……你……”夏夫人被气到没话说。 这时,从阁楼上下来了一个小药童。他满眼敌意地望着慕容静:“医仙说了,你要是再对谷主不敬,那就请回吧。” “我说的是事实!”慕容静没想到对方会这么摆谱,顿时火冒三丈,“他爷爷的这算什么事?夏天无的命要真算的话,该算在谁身上你们都清楚!他是为了谁谁也清楚!你不去看十一也没有关系,如果你们的目的就是要bī死他,那么你们的愿望很快就会达成的。没有见到他的人当然不知道他过着怎样的日子,死了倒也gān净。我也管腻了,与其这么不死不活地吊着,不如就死了!到时候我把他的骨灰带来你可别怪我,谁让他心里就牵挂着你呢?那骨灰盒子不给你给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