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中压抑了太多东西,简单的两个字“可好”,沉重得一如人生,如度过了千百个岁月:漫长,艰辛,痛苦,渴盼,欣喜。wanzhengshu.com。。。。。 早就习惯看人眼色行事的常叔这次却分辨不出这个人的感情,该往好了答还是往坏里答才能更取悦来人? 正踌躇间,塌前的人阴恻恻地说:“实话实说。” “云歌她很好。两位大爷若要找云歌,出门后往左拐,一直走,有两家仅挨着的院子,大一点的是刘病已家,小的就是云歌家了。” 刘弗陵默默转身出了门。 于安拿剑敲了敲常叔的头,“好好睡觉,只是做了一场梦。” 常叔拼命点头。 于安撤剑的刹那,人已经飘到门外,身法迅疾如鬼魅。 常叔不能相信地揉了揉眼睛,哆嗦着缩回被子,闭着眼睛喃喃说:“噩梦,噩梦,都是噩梦。” 来时一路都是疾弛,此时人如愿寻到,刘弗陵反倒一步一步慢走着。 在皇上貌似的淡然下,透着似悲似喜。 于安本来想提醒皇上,天已快亮,他们应该抓紧时间,可感觉到皇上的异样,他选择了沉默地陪着皇上,也一步步慢走着。 “于安,老天究竟在想什么?我竟然已经吃过她做的菜,你当时还建议我召她进宫,可我。。。。。。”可我就是因为心生了知音之感,因为敬重做菜的人,所以反倒只想让她自由自在。还有甘泉宫,居然是我下令将她赶出了甘泉宫,难怪于安后来怎么查探,都查不出是谁在唱歌。 刘弗陵的语声断在口中。 于安没有想到多年后,会冷不丁再次听到皇上的“我”字,心中只觉酸涩,对皇上的问题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当皇上还不是皇上时,私下里都是“我,我”的,一旦想搞什么鬼把戏,就一脸哀求地叫他“于哥哥”,耍着无赖地逼他一块去捣蛋。吓得他拼命磕头求“殿下,不要叫了,被人听到了,十个奴才也不够杀。” 为了让殿下不叫“哥哥,”就只能一切都答应他, 后来就。。。。。。就变成“朕”了。 一个字就让母子死别,天地顿换。 一切的温暖都消失,只余下了一把冰冷的龙椅。 虽然华贵,却一点不舒服,而且摇摇欲坠,随时会摔死人。 “她在长安已经一年多了。在公主府中,我们只是一墙一隔,甘泉宫中,我们也不过几步之遥。在这个不大却也不小的长安城里,我们究竟错过了多少次?”刘弗陵暗哑的语声与其说是质问,不如说是深深的无奈。 于安不能回答。 此时已经明白云歌就是皇上从十二岁起就在等的人。 已经知道云歌在皇上心中占据的位置。 这么多年,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下来,他将一切都看在眼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皇上的等待,也没有人比他更明白皇上的坚持。 白日里,不管在上官桀,霍光处受了多大委屈,只要站在神明台上,眺望着星空时,一切都会平复。 因为降低赋税,减轻刑罚触动了豪族高门的利益,改革的推行步履维艰,可不管遇见多大的阻力,只要赏完星星,就又会坚定不移地走下去。 因为上官桀,霍光的安排,皇上十三岁时,被逼立了不到六岁的上官小妹为皇后。 可大汉朝的天子,因为一句诺言,居然到现在还未和皇后同房,也未曾有过任何女人。 二十一岁的年纪,不要说妻妾成群,就是孩子都应该不小了。 若是平常百姓家,孩子已经放牛,割猪草;若是豪门大家,孩子已经可以射箭,骑马,甚至可以和兄弟斗心机了。 因为关系到社稷存亡,天家历来最重子裔,先皇十二岁就有第一个女人,其他皇子到了十四五岁,即使没有娶正室,也都会有侍妾,甚至庶出的儿女。 可皇上到如今竟然连侍寝的女人都没有过。 皇上无法对抗所有人,无法对抗命运,可他用自己的方式坚守着自己的诺言。 于安挤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老天这不是让皇上找到了吗?好事多磨,只要找到就好,以后一切都会好的。” 刘弗陵的唇边慢慢露出一丝笑,虽还透着苦涩,却是真正的欣喜,“你说得对,我找到她了。” 说到后一句,刘弗陵的脚步顿然加快。 于安也不禁觉步子轻快起来。 到了常叔指点的房子前,于安刚想上前拍门。 刘弗陵拦住了他,“我自己去敲门。”却在门前站了好一会,都没有动。 于安轻声笑说:“皇上若情怯了,奴才来。” 刘弗陵自嘲一笑,这才开始敲门。 云中歌 云中歌(二) 劫后相逢2 因为心中有事,许平君一个晚上只打了几个盹。 身旁的刘病已似乎也有很多心事,一直不停地翻身。 虽然很轻,可因为许平君只是装睡,他每一次的辗转,许平君都知道。 直到后半夜,刘病已才入睡。 许平君却再躺不下去,索性悄悄披衣起来,开始干活。 正在给鸡剁吃的,忽听到隔壁的敲门声。 她忙放下刀,走到院子门口细听。 敲门声并不大,似怕惊吓了屋内的人,只是让人刚能听见的声音,却一直固执地响着,时间久到即使傻子也知道屋内不可能有人,可敲门声还一直响着,似乎没有人应门,这个声音会永远响下去。 许平君瞅了眼屋内,只能拉开门,轻轻地把院门掩好后,压着声音问:“你们找谁?” 刘弗陵的拳顿在门板前,于安上前作了个揖,“夫人,我们找云歌姑娘。” 云歌在长安城内认识的人,许平君也都认识,此时却是两个完全陌生的人,“你们认识云歌?” 于安陪着笑说:“我家公子认识云歌,请问云歌姑娘去哪里了?” 许平君只看到刘弗陵的一个侧影,可只一个侧影也是气宇不凡,让许平君凛然生敬,遂决定实话实说:“云歌已经离开长安了。” 刘弗陵猛然转身,盯问许平君:“你说什么?” 许平君只觉对方目光如电,不怒自威,心中一惊,趔趔趄趄倒退几步,人靠在了门板上,“云歌昨日夜里离开的长安,她说想家了,所以就。。。。。。” 许平君张着嘴,说不出来话。 刚才被此人的气宇震慑,没敢细看。此时才发觉他的眼神虽和病已截然不同,可那双眼睛却。。。。。。有六七分象。 于安等着许平君的“所以”,可许平君只是瞪着皇上看,他忙走了几步,挡住许平君的视线,“云姑娘说过什么时候回来吗?” 许平君回过神来,摇摇头。 于安不甘心地又问:“夫人可知道云姑娘的家在何处?” 许平君又摇摇头,“她家的人似乎都爱游历,各处都有屋产,我只知道这次她去的是西域。” 刘弗陵一个转身就跳上马,如同飞箭一般射了出去。 于安也立即上马,紧追而去。 许平君愣愣看着刘弗陵消失的方向。 回屋时,刘病已正准备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问:“这么早就有人来?” 许平君低着头,忙着手中的活,“王家嫂子来借火绒,” 。。。。。。 从天色朦胧,一直追到天色透亮,只闻马蹄迅疾的声音。 风渐渐停了,阳光分外的好,可于安却觉得比昨夜还冷。如果是昨日就走的,现在哪里追得上? 皇上又如何不明白? 两边的树影飞一般地掠过。 一路疾弛,已经过了骊山。 日头开始西移,可刘弗陵依旧一个劲地打马。 一个老头背着柴,晃晃悠悠地从山上下来。 因为耳朵不灵光,没有听见马蹄声,自顾埋着头就走到了路中间。 等刘弗陵一个转弯间,猛然发现他,已经凶险万分。 老头吓得呆楞在当地。 幸亏刘弗陵座下是汗血宝马,最后一刹那,硬是在刘弗陵的勒令下,生生提起前蹄于安旋身将老头拽了开去。 老头子毫发未损,只背上的柴散了一地。 老头子腿软了一阵子,忙着去收拾地上的柴火。 刘弗陵跳下马帮老头整理柴火,但从没有干过,根本不能明白如何用一根麻绳,就能让大小不一,弯曲不同的柴紧紧地收拢在一起。 老头子气鼓鼓的瞪了眼刘弗陵:“看你这样子就是不会干活的人,别再给我添乱了。” 刘弗陵尴尬地停下了手脚,看向于安,于安立即半躬着身子小声地说:“自小师傅没教过这个,我也不会。” 两个人只能站在一旁,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干活,唯一能做的就是把掉得远的柴火拣过来,递给老头。 为了少点尴尬,于安没话找话地问老头:“老人家,你这么大年纪了,怎么还要一个人出来拣柴?儿女不孝顺吗?” 老头哼了一声:“饱汉子不知饿汉饥!你养着我吗?朝廷的赋税不用交吗?儿子一天到晚也没闲着,做父母的当然能帮一把是一把。真到了做不动的那一天,就盼着阎王爷早收人,别拖累了他们。” 于安在宫中一人之下,千人之上,就是霍光见了他,也十分客气,今日却被一个村夫老头一通抢白,再不敢说话。 老头子收拾好干柴要走,于安掏了些钱出来奉上,算作惊吓一场的赔罪。老头子却没有全要,只拣了几枚零钱,还十分不好意思,“给孙子买点零嘴。”佝偻着腰离去,“看你们不是坏人,下次骑马看着点路。” 于安见惯了贪得无厌的人,而且多是腰缠万贯,依然变着法子敛财的人,或者身居高位,却还想要更多权势的人,今日一个贫穷的老头却只取点滴就缩手而回,于安不禁呆呆地看着老头的背影。 一会后,于安才回过神来,“皇上,还有继续追吗?” 刘弗陵望着老头消失的方向,沉默地摇了下头,翻身上马,向骊山方向行去。 云歌,不管我有多想,我终是不能任性地随你而去。我有我的子民,我有我的责任。 于安心中的石头终落地,不禁长吁了口气,“皇上放心,奴才会命人去追查。云歌姑娘再快,也快不过朝廷的关卡。” 。。。。。。。 孟钰强压下心中的纷杂烦躁,一大早就去求见刘弗陵。想商议完正事后尽快去找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