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弥会游水,没有多少人知道,但是宫弥确实会,所以这样信步踏入水中她也不惧怕。只是此时虽是盛夏七月,但就这样贸然入水,宫弥依旧觉得冷的厉害,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 倒是推宫弥入水的那个丫鬟半点不会水,在水中一阵扑腾后已是呛了好多水,一时间就连呼救声也喊不出来。 宫弥伸手将人自衣领拎起来,那丫头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后就连眼睛都在翻白。宫弥借着水中的浮力一手便能轻松的将人捉住,回头瞥了眼一脸惧色的明月伸手拍了拍这丫头的脸蛋笑了,“半点不会水,你们公主倒是放心让你来。” 那丫头早已说不出半个字,求生的本能让她死死的抓住了宫弥的衣袖。 以适才她所站的位置,若是没有半点防备又确实不会水,四处又没有宫女太监,也许今儿便真的被淹死在这湖中。待终于被人发现,只知道司玉郡主不甚落水丧了命,却是根本查不出是谁动的手。 明月瞅准了时间,就是衬着宫弥身旁没有人伺候,又在这鲜少有人来的玄镜湖边。 这么一想,宫弥顿时又怒从心起,抬着这丫头的脸冷笑几声,“好玩么?” 那丫鬟死死抓着司玉的袖子慌忙的摇头,却冷不丁又被宫弥呛了几口水。宫弥眼中冷色凝过,听到不远处匆匆敢来的脚步声,这才丢开手卸了身上的力气一同沉入了水中。 宫弥会水司玉却不会,若是让人发现郡主落了水却安然无恙,这便有些令人费解了。 匆匆赶过来的那人倒不是个寻常身份,明月远远看见那身影,心中顿时一惊。顷刻间反应过来,脸上顿时聚上了焦急之色,“苏姑姑,明欣落了水,我已让莺儿去救,可是...” 苏姑姑向来淡然的脸庞,在看到落水之人是谁后也是面露惊惧,忙喊一声快救郡主。身后的太监们倒是机灵,已是迅速跳下水将宫弥与那还死死抓着宫弥衣袖的丫鬟救了上来。 又有宫女迅速披了衣服在宫弥肩头,苏姑姑慌忙检查了宫弥的状况这才微微放心,一面吩咐人迅速去传太医。敏锐的目光落在那丫鬟紧抓着宫弥衣袖的手上好一阵子,这才转身缓声安慰明月几句道,“公主莫慌,郡主暂无大碍。来福,你迅速去朝阳殿走一趟告诉陛下,集福,你迅速带人去坤宁宫走一趟,将郡主落水的事告知太后与晋王妃。” 一众小太监忙听命去了,苏姑姑迅速让人抬了软轿将溺水昏迷的宫弥扶上去,只是走时在明月依旧苍白的面颊上停留了一阵子又补上一句,“将那丫头绑了带去坤宁宫。” 明月俏丽的脸越发苍白几分,一众小太监迅速的将还昏昏沉沉的莺儿迅速绑了起来,跟在软轿后边迅速的前往了坤宁宫。 朝阳殿中,皇帝晋王正在与几位皇子论事,太监大总管王德全眼瞧着那小太监急急忙忙的跑过来,将人挡了皱眉,“何时如此惊慌。” 来福垂着脑袋忙道,“回公公,适才明欣郡主落了水,苏姑姑吩咐我过来走一趟。” 王德全神色一凛,明欣郡主又怎么会无故落水?来福倒是机灵,忙将适才看见的皆说了,王德全沉思片刻吩咐来福退下,转身进了朝阳殿。 陛下与晋王等人正说道江浙一代的洪水,王德全弓着身子进来道,“陛下,王爷,明欣郡主不甚落了水。” 皇帝与司瑛当即猛地站了起来,晋王一张严峻的脸骤然变色,当即厉色道,“可有大碍?” “回王爷,救的及时,郡主如今已无大碍,现在正唤了太医前往坤宁宫。” 皇帝没有再多问,当即转身前往了坤宁宫。 待皇帝一众人赶到时,宫弥躺在榻上,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已换过,因为落水而松散的发丝依旧半湿着,看起来越发憔悴。 皇帝待司玉比亲女儿还要亲近,就算是性子再温善如今瞧着宫弥的模样也是勃然大怒,“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好端端的落水!玉儿身边的人哪去了!” 两个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拼命的磕头痛苦道,“郡主说要一个人走一走,所以让我们退下...” 郡主说不需要伺候,到底是主子说的话,做奴才的又哪敢不听。 “若是知道公主要去玄镜湖,奴婢定是要跟着的”,眼瞧着勃然大怒的陛下两人吓得整个人都在抖,“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司玉脾气不好又喜静,将宫女打发远的事情倒是真的极有可能。皇帝心中怒极,但到底不是性子暴虐之人,迁怒之下罚的倒是不重。 晋王与司瑛上前细细探查了宫弥的状况,太医在一旁忙道,“郡主落水不久,又救上来的及时,溺水并不严重,再有一阵子便能醒过来了。” 晋王点点头,司瑛伸手将宫弥耳尖一丝湿发轻轻拨过,触到宫弥冰凉的皮肤,淡然的脸庞上迅速的闪过一丝厉色,转而即逝。 宫弥落水惊了宫中一众人,明月战战兢兢来坤宁宫请罪的时候,太后阴沉着脸差些一巴掌狠狠打了下去。 淑妃跪在地上拼命求情,“姑母,打不得!” 太后怒视着眼前不争气的侄女与孙女,气极恨不得将二人赶出去。这巴掌确实打不得,若是让皇帝看见,便是不打自招。 她不气明月对司玉下手,但笨手笨脚弄成这个模样,司玉好端端的活着,自己的丫鬟倒是被拖进了水。太后缓了好一阵子这才觉得微微气顺,明月慌忙上前扶着她,太后缓缓舒了口气淡淡道,“以后再如此无用,你也不必求我来救你了。” 明月慌忙点头,与淑妃对视一眼终于露出些许笑容。 转身再去了宫弥休息的偏殿,皇帝与晋王正坐在上座,一进去便听到晋王骤然开口,“这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莺儿才转醒,一抬头便看见了陛下与晋王,还有一众皇子,惊吓下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 苏姑姑上前回话道,“这丫头是明月公主身边的丫鬟莺儿,奴婢听到呼救声赶过去时,落水的除了郡主,还有这个丫头”,说罢顿了顿,苏姑姑这才又道,“明月公主与奴婢说是看见了郡主落水,所以慌忙让莺儿下水救郡主。” 太子嗤笑一声,“既是救人有功,又何须吓成这副模样?” 二皇子司振当即变色,“皇兄此言何意?” “二弟又何必惊慌”,太子淡淡一笑,“只是这丫头如今这副模样,分明是不会水,皇妹真是好本事,能教出这样舍身救主的奴才。” “够了”,皇帝沉声开口,目光落在那丫鬟身上,那丫鬟根本头也不敢抬,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确实让人生疑。 只是若不是就玉儿,那又能是什么? 皇帝喜爱司玉,却并不是不宠明月,一时间倒是想不出明月竟然存了害司玉的心思。 思忖片刻又问苏姑姑,“郡主落水时,公主在何处?” 苏姑姑低头轻声道,“回陛下,奴婢赶到时,公主站在湖边二十余步的凉亭上。” 皇帝愣了愣,就像当初苏姑姑瞧见这状况也是心生怀疑。郡主已经落了水,公主却站的极远,最让人无解的是郡主与那丫鬟已落水,公主却丝毫没有唤人救人。 “明月就仅仅站着?” 苏姑姑沉声道,“是。” 二皇子司振当即大怒,“你这奴才休要胡言!” “你放肆!”陛下蓦然开口,苏姑姑虽自称奴才,却是小时候照顾陛下与晋王的嬷嬷,司振这般无礼倒是让陛下不喜。 苏姑姑恍若未闻继续道,“当时在场的还有二十余人,殿下若是不信老奴,可唤其他人再做询问。” 陛下挥挥手示意不用,“嬷嬷的话朕自是信得过”皇帝的神色已有些阴沉,司振一时不敢再言语,皇帝皱眉道,“明月现在何处?” “回陛下,公主正在殿外。” “唤她进来。” 明月公主稳步走进来,与她一同进来的还有太后与淑妃。皇帝与晋王起身与太后行了礼,太后点点头上前瞧了瞧宫弥的情况,又问候一两声,倒是做足了祖母的样子。 明月端端正正的站在皇帝面前,半点不似那莺儿,她俏丽的脸上看不出半丝端倪,规规矩矩的与皇帝晋王见了礼。 皇帝将女儿的神态尽收眼底,好一阵子才缓缓开口,“你既然也在玄镜湖边,可是知道玉儿为何会落水。” 明月眼中浮过一丝不解道,“儿臣也是偶尔经过玄镜湖,正巧得见明欣妹妹落水,当即便吩咐莺儿下水救人,至于妹妹为何落水,儿臣不知。” “那时可有其他人。” 明月摇了摇头,“并无其他人。” 皇帝点点头,突然又开口道,“你这丫鬟并不会水,为何让她下水救人。” 明月转头看了莺儿一眼才解释道,“儿臣只是在宫中走走,身边便带了莺儿一人,眼看到妹妹落水哪儿管得了许多,只想将妹妹救上来便可。” 皇帝点点头,太后笑了笑适时道,“倒是个忠心护主又胆大的丫头,待郡主醒来定是要封赏的。” 太子轻笑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冷漠,却并未开口。此时宫弥未醒,她到底如何落水无人知晓。明月说此刻玄镜湖周围并无其他人,司玉为何会好端端的落水?难不成真的是不小心滑落? 宫弥闭着眼睛,听到明月毫不惊慌的话也是不由赞叹一声,好活泛的心思。因为并无其他人在场,所以事情的真相到底是如何,便能任由着明月作假。 宫弥心头冷笑两声,缓缓的睁开眼睛,晋王妃瞧见女儿终于转醒一时欣喜出声,“玉儿醒了。” 明月适才才微微放松的心又骤然提了起来,转头看见宫弥苍白憔悴的脸,蓦然间司玉一手将莺儿按进水中冷笑着的模样又浮上心头。 她从未见过司玉有这样的神情,司玉从来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那永远也高扬的下巴不冷漠的眼神。就是因为如此,所以司玉就算是受了委屈也从来不会言语,司玉这扭曲的自尊心,甚至不允许别人知晓自己曾经受到欺负。 就像今年新年时明月“不慎”踩裂的那裙摆,司玉也只是说是自己不慎弄破。 她从未在司玉的脸上看到其他表情,所以这才会心头没有底儿。 宫弥扶着晋王妃的手臂,惨白的面容上浮出一抹后怕,本就憔悴不堪的脸庞越发让人心生怜爱。皇帝上前缓声安慰她几句才道,“你与皇伯父说,为何会落水?” 司玉握着皇帝的手骤然一缩,皇帝惊讶的抬头,却被侄女满脸的恐惧所惊。宫弥抬头深深的看了明月眼,这才哑着嗓子缓缓开口,“皇伯父,我是被人推下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