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宫诺大,但并没有像皇宫那般规矩,除了前面的亭台楼榭,必要寝居之外,这后面依旧保留了乡野味道。 几株粗大的杏树结了果子,半红半绿,份外喜人。 还有些野鸭水鸟藏匿于溪水边的草丛里,凌雨晗和凌之谣经过,那些鸟即刻受了惊吓,刮哒着翅膀飞走了,到把凌雨晗和凌之谣吓了一跳。 “这里人们不常来,妹妹也不用伪装的那么辛苦,我们姐妹两在这里好好说说话……” “大姐姐想得周到,我好久没有这么放松过了。” 凌之谣坐在溪边一块石头上,踢着水花,凌雨晗则是在岸边摘一些花,编织花环,两人正享受这里的静谧,忽然听到有人从另一边小路过来。 因为草丛太高,恰好遮掩了凌之谣和凌雨晗的存在,那两人根本没有察觉,只是轻声道,“这木桶,必须马上焚烧,不能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否则可能会牵扯到咱们主子。” “这诺大行宫,除了厨房点火,我们也没地方去焚烧这木桶啊……” “那边田地里,有一个瓜棚子,平时也就一个宫人照看,我们过去支开他……把这木桶烧进他的灶膛就没事了。” 两人行色匆匆,用木杆抬着一个沐浴的木桶往另一边的林子走,转眼就不见了。 凌雨晗有些诧异,“好好的浴桶为什么要烧了?” 这话音一落,那两个人似乎听到了什么,回头看过来,刚好凌之谣拉住正要站起来的凌雨晗,示意她不要作声,这才躲过了那两个人的视线。 凌之谣心口扑通扑通地跳,刚才真是惊险,如果被那两个人看到她们,恐怕就要杀人灭口了。 她们虽是臣子之女,但在这皇权斗争中,连太子那个位置都会被人动摇,她们更是犹如草芥。 “大姐姐,你先回去,我看看他们要做什么去……” 凌之谣听到那两人谈话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漆木之毒是白色的液体,见水就会发黑,太子那么聪明,如果在水中下毒一定会引起注意。 所以,他们用的是漆木做的木桶,只需让那毒液慢慢渗透,触到皮肤就会导致中毒。 “你要做什么去?”凌雨晗忧心凌之谣,问道。 凌之谣看着凌雨晗的眼睛,感受到那份关切,凌之谣轻声道,“大姐姐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只是想看看他们要去干什么,你先回去,如果我一柱香的功夫还没回去,你就喊人来救我……” “不行,我不能让你只身冒险,刚刚请安的时候还答应大伯母好生照顾你的……”凌雨晗有些怕了,她莫名地从凌之谣的神情当中读到了一种如履薄冰的危险。 那感觉像是一块巨石,压到了凌雨晗的心上,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危险如此之近。 想想之前她一直以为凌之谣是痴症,一心想保护她的,可是现在,似乎不是当初想的那么简单。 凌之谣眼看那两人走远,生恐毁灭了证据,就查不到什么了,她握了握凌雨晗的手说,“大姐姐放心,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我偷偷在一旁观察,带着你目标太大了。” “那我回去,叫人来。” “嗯,不要太声张,你去找端王……”凌之谣说出端王的时候,莫名有一种心安。 凌雨晗从另一边的草丛悄悄离开,凌之谣则是迅速跟上去,却不知,这一切早就落在了另一个人的眼里,苏如月早就想借着这件事情除掉凌之谣,现在正是好时机呢。 这一路,她眼看着凌之谣和凌雨晗往这边走,才吩咐那两个小厮抬着桶来这边焚烧。 草棚里,两个小厮正用斧头劈木桶,准备焚烧,凌之谣拾了一块石头,丢到旁边的田里,声响惊动了那两个小厮,其中一个立刻起身出来查看。 另一个小厮背对着凌之谣,身后就是拆下来的一堆漆木。 那堆木头被水浸泡过后变得乌黑,只要拣一块,就可以抓到那个背后的始作俑者,凌之谣迅速钻进瓜棚,抢着一块漆木转身就跑。 “快,有人跑了!”那小厮转身,只看到一个小丫头的身影,心里一慌,忙大声喊着同伴。 “还是个丫头,看我不抓住她,把她剁碎了!” 草棚里的小厮发现了凌之谣,转身迅速追过来。 另一个小厮也听到喊声,跟着那个小厮一起追,凌之谣左右看看,唯有右边消息旁的草丛可以藏身,她不顾泥泞,一头扎进了那一人高的草丛。 只听得耳边是呼呼的声音,那草刮着脸颊生疼,可是凌之谣不敢停下来。 脚下全是软泥,鞋子跑丢了一只,凌之谣的心扑通扑通地跳,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近在咫尺,凌之谣灵机一动,将那块木头藏在一块巨石下面,继续跑。 “呯!”凌之谣撞到了一个人。 她下意识抑制自己的惊呼,抬头看,却是允肆,同时他宽大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不要出声。 两人蹲在草丛里,不动。 允肆捡到一块石头,朝着另一侧的草丛里扔去,扑棱棱惊起了一群野鸭子。 那两个人果然上当了,趟过溪水,迅速朝着另一侧岸边的草丛里追过去。 凌之谣蜷缩在允肆怀里,只感觉他熟悉的冷香窜进鼻端,莫名的心安,心跳也慢慢地放缓,“他们用了漆木做的浴桶给太子沐浴,才会中毒,刚刚……” “凌之谣,你知道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万一被他们发现,你必死无疑……”允肆声音很低,漆黑的眸子看向凌之谣,里面装着的全是满满的愠怒。 那丝愠怒,染亮了那双一向慵懒倦怠的眸子,显得冷厉、疏离和高高在上。 凌之谣心口莫名缩了一下,被他这么凶,还是有些难过,“我本不想管,既然看到了,肯定是要保存这个证据,作为证据,揪出那个背后黑手!” “你想管?你管得了多少……春杏已经服毒自尽,你找到这木桶,又能说明什么?” “什么?”凌之谣呆呆地看向允肆,心里为之一震。 四周皆是薄草,叶子笔直如剑,朝向天空,允肆藏蓝色的蟒袍衣角沾了污泥,凌之谣莫名有一种空洞,仿佛背后就是万丈深渊,一回头就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