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茸茸的阿拉斯加才洗完澡,毛色发亮,正对着镜头吐舌头,两个眼珠子玻璃球似的黢黑明亮,憨态可掬,健康活泼。 是去年在北京他们一起养的狗。 【你的狗在我手上,晚上说好来看我演出啊,见不到你它就完了。】 他又发来消息,存心讨她欢心。 乔稚晚却没什么表情,收拾好了东西直接出门。 开车径直前往。 * “求你们了……” “求求你……求求你们……” 空旷的地下停车场,狗吠激烈。 三四个戴头盔、拎钢棍的少年,围着个伏在地面不住求饶的男人。男人怕狗,狗吠了好几声,那口水啪嗒啪嗒滴到他面前,就吓得不住地瑟缩: “求你们……不要……” “求求你……” 怀野抽完最后一根烟,打了个悠长的哈欠,也拎了根钢棍儿。 从面包车上下来。 他两条瘦长的腿一晃,慢悠悠地走上前,蹲下。 磕了磕棍子,动响清脆。 “几天了?” 男人都快吓哭了,几近语无伦次:“……我、我会还的!一周……再给我一周!求求你……” 怀野从他公文包里调出的七七八八乱糟糟的东西里捡起了个身份证,打量了下,清朗嗓音闷在头盔后,闷沉沉的:“上次就说一周,现在一周到了,你不就只带了这个给我?” “求你……再给我三、三天……就三天……”男人囫囵地啜泣了起来,“三、三天后一定还!” 怀野冷笑。 他皱着眉打量身份证上的照片与出生年月,比他大太多也丑太多了。 “求你们……求你们了……” “求你……” “三天,就三天……” 怀野没睡醒,听他絮絮叨叨的,这会儿也有点儿烦了,“三天后不还怎么办?泼你车油漆,还是给你脑袋上个漆?嗯?” “你、你说了算……别、别去找我老婆孩子,别告诉我妈……求你,求你们了!” “我说了算?”怀野意外一笑,“真的假的?” “……真、真的!”男人啜泣,“三天后……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什么都可以?”怀野更感好笑。 “是……是……你说了算,你说了都算!” “那行,” 少年似乎被他讨欢心了,拿那身份证拍了拍他的脸,“那就再给你三天,这个借我用用,三天后见不到钱,你就完了。” 怀野把那张身份证揣兜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他在车上听这男人哭了大半天都觉得无聊至极,不等那男人从地上爬起来,这会儿又朝旁边人一扬下巴,“去,把他后车窗给我砸了。” “啊……别——别砸!” 不等男人嘶嚎出声,登时一通噼里啪啦的乱响。 跟随恐吓的狗吠一齐回dàng在整个停车场,那辆白色捷达的后车窗瞬间开了花。 怀野看着男人,恶劣地笑起来,一口森森白牙: “你说了算我说了算啊。” 男人腿一软又摔回地上,“我的车、我车……” 小丁瘦瘦弱弱的,牵不住那快脱缰的大狗了,也颤巍巍地:“小、小野哥……” 怀野淡定地牵过狗绳。 “——滚吧。” 男人跌跌撞撞奔上自个儿那辆后窗玻璃不成模样的车,瞬间跑没了影。 怀野揉了揉大狗毛茸茸的头。 大狗好像能听懂他的话,四脚一蹬,立刻窜到他身上,都快跟他一般高了,摇首摆尾毫不隐情。 “给我们旺财买两根火腿肠,等会儿给人送回去。”怀野说。 “它、它叫旺财?” “我哪知道,我随便起的。” 六月的北京,昨夜一场雨过后,今日又热得恼人。 车窗没贴防晒膜,四面漏光,怀野把黑色连帽衫的拉链儿拉得高高的挡太阳,半张脸埋进去。 还从小丁口袋顺走了支烟。 后座同伴提议:“小野哥,要不咱在下个路口拐吧,我打听了,那男的的女儿马上放学,吓唬吓唬小朋友,回去跟爸爸妈妈一哭,明天说不准就还了。” 怀野咬着烟,长长呼出一口气,嗓音倦懒: “有点出息没。” 小丁也横里横气地回头:“你就会欺负小学生了是吧——” “我这不是在给你们想办法吗?” 旺财在后头热得哈赤哈赤直喘气,小丁扭头瞧了一眼,差点儿撞上那湿漉漉的大舌头,问道:“小野哥,那咱现在给人还狗去?你从哪儿弄的这么大一狗,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吓死我了。” 怀野唇角微扬,下巴指前面,“这不到了吗。” 隔了条马路,铅灰色工业风的旧式写字楼才漆过,一层是个挺大的排练室,外墙涂鸦了个什么赛博朋克的英文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