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我听不太懂,却不知怎么的,忽地掀起一阵激灵,只觉毛骨悚然。 我不由后退两步,惊惧不定地想,他们是真把我当祖宗供奉吗? 第八日: 隔壁房来了新的住户,是一只河童,我终于明白了,原来我根本不是什么祖宗,而是只河童啊,他们看我的眼神,大概就跟村民看山崖上脸上长了个瘤的女人,是相同的眼神吧。 第十二日: 我是秀才,你们不能这么对我…… 第十五日: 我想回家…… 第二十日: 古有士可杀不可rǔ的言论,我今终知是什么意思了,只希望我走后能够魂归故土,而不是在这古怪的、恶心的时代飘dàng,这样想想,倒还不如在那个夜晚走山路,被恶鬼吃掉哩。” 故事结束了。 就连朗读的女学生,也说不出话来。 香奈惠手指捏书页脆薄的一角半晌没有向下翻。 过了好一会儿,才乍起悉悉索索的声响,不过说话声音尖而细,底气似乎有点儿不足,高野良子qiáng笑道:“起码没人会说太宰老师江郎才尽了。”她意识到自己快破音了,同周围人道歉,“不好意思,我的状态不好。” 读者群里流传过一句话“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能读太宰老师的作品,哪怕是艳阳高照的蓝天都会变的yīn雨霏霏,本就心情不佳的话,恐怕会觉得自己沉于深渊海底吧?” “不,没有关系。”八云蔫蔫地回答。 “你们说。”有人忽然开口了,“那些男人看我们,是不是也像在看猴子?”她在自我带入了。 “当然不会。”谁也没想到,斩钉截铁回答的竟然是蝴蝶香奈惠,她挺少参加女同学们的对话,成日都在忙碌。 “我们不具备任何娱乐性。”她说,“为了更好的未来而奋斗,为了梦想而读书,都是非常了不起的做派,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说的就是眼下的情况,哪怕是被嘲弄被排斥,都是艰苦磨练的一部分,等到成为医师之后能够救治更多人,能够帮助同样怀揣医学之梦的女子,都是非常好的事。” 她的一番话像是戳破yīn云密布天的一缕阳光,成功打消了凝固的气氛,高野良子也松了口气说:“你们接着往下看,东京大学邀请他太宰老师开讲座。”她问,“开讲座的那天我们正好没有课,要一起去听吗?” 其他女孩子都说好,蝴蝶香奈惠却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改天再说吧。” “啊。”高野良子觉得很可惜,她说,“真遗憾啊。” “抱歉抱歉。” …… 太宰治并不排斥跟人接触,他甚至还有点儿好为人师。 [如果不是那样的话,gān嘛一个接着一个地收弟子?] 但他转念又想,自己“为人师表”的乐趣又不是时时都会冒头,只有遇见了有意思的孩子时,才会报以指导提点的态度教导他们。 目前为止,他觉得有意思的孩子都没什么好下场。 小庄速特意申请了朝日新闻编辑部的小轿车,就为了把名动全国的太宰老师送到东京大学开讲座,他端坐在车厢后座,小心翼翼地询问:“太宰老师需要的话,可以去申请大学教授的职位,以您的才气,成为客座教授绝对没问题。” “不,还是算了。”太宰治轻柔地回答,“一次两次的话倒也无妨,偶尔同庸碌的蝼蚁接触,聆听他们的想法,也挺有意思的,若天天接触蝇营狗苟之辈,与他们虚与委蛇,就一点儿意思都没有了。”他略有些惋惜地说,“有才华的孩子确实能遇到,但这世道,只要拥有超越世人的智慧,往往没有好结果。” [……老师的话还是这么有哲理。]小庄编辑想,[每句话都意有所指。] 他还挺担心的,就怕老师指的那位“具有超越智慧的人”是他自己。 [仔细想来,直到现在,我对老师的过去也一无所知。] 到了。 东大的赤门越来越近,车轮转动越发缓慢,随即稳稳地停在正门前,小庄正欲伸手,为太宰推开车门。 “而且吧。”他们的谈话也拉到最后,“就算是我个人,也不想多收学生了。” 太宰治的话像一缕青烟,飘进小庄的耳中:“只要是跟我有深入联系的人,都会遭遇不幸。”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 【因此,我只会去接触那些本就不幸之人。 人生长于世间,所遭遇到的不幸总有限度,若他一生的不幸已经在过去全遭遇了,那即便有我,生活也不会变得更加糟糕 我是怀揣着这样的想法,去同他们jiāo往的。 说到底,破坏他人本幸福美满的人生,是我都不想做的恶行。】